第568章 只能拼了

  覺可果洛率領著正藍旗甲喇的精銳,協同正黃旗、鑲藍旗以及蒙古正黃旗和外藩蒙古兩旗的部分兵力,作為首輪攻勢的核心力量,向青牙軍的分散小陣發起猛攻。

  然而,戰鬥的開局便異常艱難。

  他麾下的部落死兵,以勇猛著稱,身著厚重盔甲,驅使馬群衝鋒陷陣。

  卻在青牙軍的霰彈連射下遭受重創,傷亡慘重,攻勢頓挫。

  覺可果洛面對此情,不願輕易動用寶貴的銳兵馬甲,於是調整戰略,放棄正面強攻,轉而試圖從側翼包抄青牙軍的車陣。

  然而,這一決策將他引入了更為殘酷的戰場。

  當他率軍穿行於兩座車陣之間狹窄的通道時,兩側的青牙軍立即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火銃與萬人敵的彈雨如注,讓其麾下的輕騎兵損失慘重。

  尤其在接近第二排車陣時,青牙軍的兩門火炮轟鳴,霰彈傾瀉,數十名士兵應聲落馬。

  哀號遍野,場面慘不忍睹。

  一名牛錄章京更是當場喪生,血肉橫飛,景象駭人。

  目睹此景,周圍士兵無不心驚膽戰。

  這些新募正藍旗甲兵,未曾與青牙軍正面交鋒。

  如今才真正體會到,以往各旗士兵在青牙軍槍炮下存活的艱難。

  儘管部下的傷亡令覺可果洛痛心疾首。

  但他仍揮舞著大纛旗,高聲激勵部屬,堅持進攻。

  基於以往的戰場經驗,他並沒有迎上青牙軍正面車陣,再次嘗試從青牙軍車陣的側翼包抄。

  然而,這一步棋卻將他推向了絕境。

  青牙軍四面八方的火力網瞬間將其包圍,他和他的部屬陷入了真正的生死存亡的境地。

  覺可果洛的甲喇騎兵,集結了餘部各旗的甲喇牛錄之力,如同洪流般湧入青牙軍右翼陣地。

  立即,一片震天的明軍呼喊聲中,鐵製的彈丸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緊接著是連綿不絕的轟鳴,黑火藥的爆炸在空中綻放。

  濃烈的白煙瀰漫,碎片四散飛射,場面一片混沌。

  即便在初次遭遇青牙軍投擲的萬人敵時,己方已有準備。

  但再次面對,戰馬的恐懼依舊難以抑制。

  受驚的馬群失控狂奔,使得原本氣勢洶湧的清軍騎兵陣形瞬間大亂。

  「砰砰砰砰!」

  「嘭嘭嘭嘭!」

  左右兩側及後方的青牙軍車陣,火光與銃聲再次交織。

  混亂之中,又有數十人馬在慘叫聲中倒下。

  尤其是那些從背後射來的銃彈,讓清軍騎兵猝不及防,驚叫聲此起彼伏。

  「炸死這些畜生!」

  銃聲剛落,一輪萬人敵如雨傾瀉。

  「嘭嘭嘭嘭!」

  而萬人敵爆炸的餘音未散,銃聲再次轟鳴。

  煙霧瀰漫,覺可果洛的耳中充斥著戰馬驚恐的嘶鳴、士兵臨終的哀嚎。

  周遭儘是失控馬匹的狂躁跳躍。

  他竭盡全力控制著自己的戰馬,往日溫順的坐騎此刻卻異常狂暴。

  燥熱難耐,陽光炙烤下,嗆人的硝煙與刺鼻的血腥味混雜,令人窒息。

  周旁騰起的煙霧中,麾下的士兵們的面孔時隱時現。

  有的在驚慌中奔跑,有的則茫然呆立。

  戰場上的眾生相,各不同一。

  覺可果洛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靜。

  他的目光轉向右側的一個車陣,那似乎是一個建在小丘陵之上的青牙軍小陣。

  在那煙幕繚繞的戰場,青牙軍的戰車已隱沒於塵埃之中。

  戰車後方的明軍火槍手在朦朧中若隱若現。

  四周不時響起的零星銃聲,如同幽靈般穿梭在煙海中。

  每一次閃光後,便是己方士兵的哀嚎,仿佛死亡之舞在霧中悄然上演。

  眼前,甲喇中的一名英勇戰士,若塔顆,不幸被一顆呼嘯而來的鉛彈擊中。

  他從馬背上重重摔落,掙扎於血泊之中,離覺可果洛僅幾步之遙。

  若塔顆是一名優秀的騎兵,擅長馬上馬下的搏鬥。

  卻如此輕易地倒下,身上的重甲在這一刻顯得毫無意義。

  連同他的戰馬,也未能倖免,中彈後驚慌失措,狂躁地跳躍,差點將覺可果洛也掀下馬背。

  面對死亡的逼近,覺可果洛曾以為自己已無所畏懼。

  但此刻,覺可果洛的雙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

  視線轉向不遠處,一群跟役正在絕望中嘶吼。

  他們大多衣著簡陋,僅有皮帽和箭袖,其中有些騎馬的跟役自備了棉甲。

  然而,面對無處不在的危險,他們顯得更加無助。

  有的像無頭蒼蠅般亂竄,試圖尋找一絲安全的庇護。

  有的則茫然失措,只能聽天由命。

  當銃彈襲來,他們便驚恐萬狀,哭喊著四處奔逃。

  「覺可甲喇,覺可甲喇!」

  一聲嘶吼穿透了混亂,將覺可果洛拉回現實。

  在震耳欲聾的槍炮聲中,有個牛錄章京正對這邊大喊:「我們該如何是好?」

  覺可果洛意識到了,此刻正面臨生命中最嚴峻的抉擇。

  勝利,將鑄就他輝煌的戰史,而失敗,則意味著他將長眠於此。

  他環顧四周,明軍的戰車方陣猶如堅不可摧的壁壘,噴吐著死亡的氣息,而前方同樣危機四伏。

  成群結隊的清軍騎兵,如同烏雲蔽日,已逼近乙級軍的戰車防線,車陣間擠滿了這些鐵騎的身影。

  他們穿梭其中,箭矢如雨,標槍橫飛。

  更有甚者,試圖強行突破戰車的防線,但騎兵的衝擊力在此刻大打折扣。

  他們被明軍的車陣所阻,青牙軍乙級軍的排銃火力連綿不絕。

  每當排銃齊鳴,戰車後方便是一片火海,白霧升騰,宛如龍騰九天。

  一波又一波的清軍騎兵倒在了戰車前,血流成河,將原本的黃土地染成了泥濘的褐色。

  鮮血匯成小溪,流向低洼,匯聚成一片猩紅的海洋。

  「將這些畜生炸成碎片!」

  明軍的怒吼中,戰車後的士兵們不斷投擲「萬人敵」,令清軍騎兵陷入更大的混亂之中。

  覺可果洛當機立斷,決定進攻右側的車陣。

  前方明軍的火力太過密集,硬闖無異於自尋死路。

  而兩側的火力點相對薄弱,若集中力量猛攻,或許能夠一舉突破。

  一旦攻破青牙軍的車陣,戰局將大有轉機。

  面對甲喇內幾位牛錄章京提出從攻破下方車陣的提議,覺可果洛果斷予以否決。

  將兵馬部署在那處,雖僅面臨前後明軍的火力。

  但戰車後明軍的銃火威力巨大,難以抗衡。

  相比之下,置身於兩個車陣間,雖然看似四面受敵,實則前後明軍的火力點相隔甚遠,可能有兩三百步之遙。

  只要避開前後火力的直接打擊,兩側數十桿火銃的威脅便相對減弱。

  眼見身邊人馬不斷中彈,戰局陷入混亂,覺可果洛厲聲下令:「全體下馬,步戰前進!」

  他迅速調整部署,以甲喇內近百名刀盾兵為後衛,輔以弓手射箭。

  儘管他們的盾牌與甲冑難以抵擋青牙軍的火銃,但有遮擋總比無防護要好。

  隨後,覺可果洛調集了一百多名善射的弓手,配合數十名馬甲刀盾兵進行強攻。

  緊隨其後,又有數十名馬甲兵手持沉重的虎槍,準備發起衝鋒。

  並非覺可果洛不願集結更多兵力,實則該地空間有限,難以展開大規模兵力。

  加之各旗騎士頻繁穿梭,中彈後的人馬失控亂竄,也干擾了他的兵力部署。

  而且混亂與恐慌中,許多人已不知所蹤,馬匹四散。

  正當覺可果洛緊張布置之際,兩側火銃的響聲依舊不絕於耳。

  一個個甲喇內的勇士倒地不起,血霧瀰漫,無論盾牌還是甲冑,都無法為他們提供有效的保護。

  覺可果洛只覺時間緊迫,布置粗粗完畢後,他便緊握甲喇章京的大纛旗,聲嘶力竭地激勵部下發起衝擊。

  弓手與刀盾兵在吶喊聲中,奮不顧身地沖向那一側的戰車,生死置之度外。

  青牙軍似乎察覺到了覺可果洛這邊的動靜,他們連續不斷地用排銃向清軍轟擊。

  雖然每次齊射僅有十幾發,但這連綿不絕的火力讓衝鋒的清軍士兵一個個慘叫著倒下,短短片刻,已有二三十人橫屍戰場。

  相比之下,清軍的弓箭顯得力不從心,只有在五十步內才具有致命的威力,而要穿透敵人的棉甲或鐵甲,更是需要逼近至二三十步的距離。

  當然,他們的箭頭形狀如同鑿子,長達七寸。

  一旦被射中,疼痛和傷勢同樣讓人難以承受。

  覺可果洛竭力嘶吼,激勵身旁的士卒。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

  一輛戰車後方,煙霧中突然爆發出一道刺眼的火光。

  瞬間,至少六七個清兵在慘叫聲中倒地。

  他們的頭臉和身軀上,布滿了細小而密集的血洞。

  他們痛苦地跪地,大聲哀嚎,口中嘔出混雜內臟的鮮血。

  「是明軍的九頭炮子!」

  沖陣的清軍士兵驚恐地大喊。

  覺可果洛咬緊牙關:「衝上去!」

  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兩個清兵的頭顱被炸得四分五裂,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他們身旁的三四個士兵,哭喊著跪倒在地。

  霰彈炮的轟擊使他們滿臉是血。

  甚至有一名弓手,一隻眼球被炸出,懸掛在外面,場面極為駭人。

  更多的清兵驚慌失措地大喊:「揚鷹炮……」

  覺可果洛吼叫喝道:「不准後退!」

  面對眼前的局勢,退縮已不是選項。

  覺可果洛緊握著甲喇章京的大纛旗,親自帶領刀盾兵衝鋒在前。

  在青牙軍的排銃轟鳴中,清軍士兵終於逼近到戰車前二三十步的距離。

  他們穩住身形,蹲低身體,弓箭如同雨點般齊射而出。

  清兵們連珠炮似的射箭,瞬間射出數箭,還有人奮力投擲標槍和鐵骨朵。

  雖然明軍藏身戰車之後,煙霧繚繞,目標難以辨認。

  但依然有幾聲悶哼傳來,似乎是明軍士兵被箭矢或投擲物擊中。

  在弓箭手的掩護下,殘存的清軍刀盾兵和虎槍兵發出震天的吼叫。

  不顧一切地向青牙軍戰車發起衝擊。

  他們似乎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突破明軍的防線。

  「萬人敵!」

  戰車後方,明軍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

  緊接著,又是一片鐵疙瘩被拋擲出來。

  伴隨著爆炸聲,刀盾兵和虎槍兵中發出陣陣慘叫。

  覺可果洛聲嘶力竭,吼叫著:「繼續沖,不要停!」

  ……

  「務必警惕左翼的敵騎,他們箭矢如雨!

  「注意,右翼的敵軍正洶湧而至,立刻從左後翼調派一隊火銃兵增援右翼!」

  在九號車陣的防禦戰線上,右營左部的把隊官曾以究發出緊急指令,他的聲音穿透戰場的喧囂。

  曾以究,這位身經百戰的軍官,身材魁梧,面帶兇悍。

  而在軍裝的襯托下,更顯威武。

  他那滿身的鱗甲在陽光下閃爍,臂甲與腿裙更添幾分英武之氣。

  經過多年的軍旅生涯,曾以究從一小兵成為了一名合格的青牙軍把隊官。

  不僅對軍紀條令了如指掌,還練就了一手好字,楷書工整有力。

  此刻,他所指揮的九號車陣,正是甲級軍第二排左起的第三小陣。

  戰車圍繞著丘陵,側立排列,形成堅固的空心方陣。

  曾以究立於丘陵之巔,眺望著整個戰場。

  在他的身旁,旗手緊握總旗,鼓手的鼓聲激昂,鼓舞著士兵們的士氣。

  鎮撫官的目光銳利,不時掃視著士兵和軍官,記錄著他們的功績與表現,這將成為將來評定功勳的重要依據。

  而把總隊的護衛們,手持厚盾與大刀,時刻警惕,保護著這些關鍵的軍官、旗手和鼓手,確保他們能夠安全地指揮戰鬥。

  車陣中,許多士兵們的盾牌成了箭矢的靶標,密集的箭簇深深嵌入。

  甚至有盾牌被韃子的標槍貫穿,還有鐵骨朵的重擊讓一面盾牌瞬間破碎,士兵不得不迅速更換裝備,繼續投入戰鬥。

  在最初的混亂之後,那些闖入陣中的建虜逐漸穩住了陣腳。

  他們畢竟是經歷過無數戰役的精兵。

  他們騎著馬繞著車陣射箭,箭雨傾瀉而下,偶爾還會投擲標槍、飛斧等武器,試圖打破車陣防禦。

  然而,青牙軍甲級軍的戰士們同樣身經百戰。

  他們身披重甲,清兵的騎弓幾乎無法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許多士兵的頭盔、鎧甲、臂甲上插滿了角弓箭矢。

  但他們毫不在意,繼續堅守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