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攻上去了!

  兩顆火球,一顆火球偏離了方向。

  另一顆則徑直向劉中用不遠處的一輛戰車襲來。

  戰車旁的民夫驚慌失措,試圖逃離這突如其來的危險。

  他們扔下戰車,轉身欲逃。

  但身後卻是火銃兵,沒地方可逃。

  「轟!」

  一顆燃燒著的火球猛然撞擊在明軍的戰車上,巨大的衝擊力使戰車傾斜。

  雖然滾石撞到後並無動彈,但飛濺的火油卻如同惡魔之吻,迅速將戰車吞噬在一片熊熊烈焰中。

  更不幸的是,一些火油濺落在一個民夫身上。

  這種火油異常粘稠,一旦沾身,便如同附骨之蛆,瞬間點燃了民夫全身。

  民夫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的同伴試圖救助,但徒勞無功。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無情的火焰吞噬,最終在痛苦中倒下,一動不動。

  劉中用目睹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既感到一陣噁心。

  又暗自慶幸那顆火球並未瞄準自己的戰車。

  寨牆後的清軍不時發射火球,它們或擊中戰車,或落在壕車與轒轀車上。

  攻山器械被點燃,民夫與士兵們在火海中掙扎。

  有的在地上打滾,有的四處奔跑,悽厲的叫聲與混亂交織在一起,引起不少慌亂。

  好在這些火球的攻擊並不精準,數量也有限。

  對於龐大的明軍而言,這些攻擊造成的傷害不過是滄海一粟。

  在激昂的鼓點中,祖大壽麾下的新軍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迅速接近到離寨牆僅六七十步之遙。

  到達這一位置,戰車紛紛停下,準備展開掩護射擊,緩緩推進。

  青牙軍的火銃,雖能在百步之外穿透重甲,但其準確度卻取決於各軍的精銳程度。

  在這樣的距離上,能否精準命中目標,便成了關鍵。

  儘管遠程彈丸即使精準度下降,其破壞力依然不容小覷。

  誤傷敵人也能造成嚴重傷害。

  與箭矢不同,箭矢在射程極限時因動能不足而威力大減。

  故有「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之說。

  然而,即便火銃的破壞力再強,若無法命中目標,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火銃的精度高於弓箭,但在百步之外射擊,對於祖大壽新軍的火銃手們來說,仍是一項艱巨的挑戰。

  即便偶爾命中,也純屬運氣使然,戰爭絕不能依賴這些低概率事件。

  因此,祖大壽在援遼之前,便確立了在七十步內開火的原則。

  當明軍準備開火時,寨牆後的清兵陷入了混亂。

  在軍官們的怒吼聲中,他們搶先發起了攻擊。

  如同爆豆般密集的火銃聲響徹。

  寨牆後的漢軍火銃手,以及朝鮮軍銃手,紛紛向明軍開火。

  「嘭嘭嘭嘭……」

  寨牆各處接連升起濃厚的白煙,火銃發射的火光時隱時現。

  在銃聲中,劉中用感覺到面前的戰車被彈丸擊中,發出嘩嘩啪啪的響聲。

  一些彈丸打在車前的挨牌棉被上,激起一片棉絮。

  幸運的是,清軍的火銃威力並不出眾。

  在如此之遠的距離下,很難穿透戰車所配備的挨牌擋板。

  更何況這些戰車前還額外覆蓋了厚重的棉被,以增強防禦。

  朝鮮軍的火銃,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相較於八旗漢軍的裝備,更是相形見絀。

  不過,總有那麼幾個清軍工匠技藝超群,他們製作的某些火銃威力驚人。

  一發彈丸幾乎穿透了劉中用戰車上的棉被與挨牌,僅差毫釐。

  在這一片混亂中,劉中用身旁的一名火銃手不幸中彈。

  他翻滾在地,胸口右側鮮血如箭般噴涌而出。

  另一輛戰車上的火銃手同樣遭遇不幸,一發彈丸雖未穿透他的棉甲。

  但在這個距離上,彈丸的衝擊力猶如重錘猛擊。

  令他痛楚難忍,只能發出痛苦的悶哼,顯然已受內傷。

  清軍的火銃,儘管威力參差不齊,但在七十步之內,其威脅不可小覷。

  「嘭嘭嘭嘭……」

  寨牆前硝煙四起,清軍的火銃連綿不絕。

  每一次射擊,牆頭便如白龍騰空,硝煙瀰漫。

  緊接著,是火箭發射的轟鳴聲。

  大量的火箭在空中呼嘯亂飛。

  這是清軍從寨牆後,使用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箭,向明軍發起的攻擊。

  「還擊!」

  在銃聲與火箭的交織中,明軍的咆哮聲大作。

  大批明軍火銃手迅速上前,將推車的民夫們撥開,將自己的火銃穩穩架在戰車上。

  緊接著,比清軍更為猛烈的火銃爆響聲震徹雲霄。

  明軍戰車前爆發出陣陣濃密的白煙。

  寨牆後傳來陣陣慘叫,不少清軍中彈倒地。

  青牙軍的精良火銃,加之威力強勁的彈藥。

  這讓祖大壽新軍的火銃手們發射的彈丸異常致命。

  只要被擊中,不是當場喪命便是重傷難愈。

  清軍士兵遭受了猛烈的火力洗禮。

  鉛彈如雨般傾瀉而下,無情地撕裂他們身上厚重的棉甲,無論是純棉還是嵌甲,都在這致命的彈雨面前顯得脆弱不堪。

  鉛彈在他們體內翻滾,肆意破壞,將內臟攪成一團模糊,鮮血隨之噴涌。

  倒下的清兵發出悽厲的哀嚎,迴蕩在山嶺間。

  劉中用也加入了這場殘酷的射擊。

  他射出的子彈擊中了一名朝鮮兵的頭盔,但由於距離過遠,具體戰果難以確認。

  在這樣的山地戰鬥中,地形的複雜使得火銃的戰術運用受到限制。

  前排的士兵射擊完畢後,不能有效將空火銃遞給後方。

  射擊完畢後,必須迅速後撤,將位置讓給後續的戰友。

  所以,對自己的戰果,劉中用不能再次射擊確認。

  雙方隔著寨牆和戰車,展開了激烈的對射。

  火銃聲此起彼伏,硝煙瀰漫在雙方陣地前。

  飛舞的彈片、棉絮、泥土和石屑在空中交織。

  火箭不時劃破天空,向明軍陣地飛來。

  雖然火箭的精準度不高,但如果倒霉被命中了,其破壞力依然不容小覷。

  同時,從寨牆後方,一些八旗正兵的弓箭手也加入了戰鬥。

  好在在這個距離上,弓箭的威力大打折扣。

  清軍的戰術通常是待敵人接近至五十步之內再射箭。

  那個時候箭矢威力已經不弱了。

  若採用仰射,箭矢的威力便能如同火箭大小。

  在那震天的戰鼓聲和灼熱的陽光下。

  雙方的士兵在戰場上拼盡全力搏殺,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鮮血與勇氣。

  清軍憑藉有利的地形,而明軍則依靠火銃的威力。

  整體而言,攻山的明軍略占優勢。

  在火銃的掩護下。

  戰車之間,各式壕車、轒轀車在民夫的奮力推動下,緩緩向上推進,如同移動的要塞。

  新軍營的戰士們吼叫著,驅使著躲在後方的友鎮車營的火炮向前。

  那些裝填了霰彈的百子銃與佛郎機炮,終於在催促下緩緩前進。

  這些炮手們,原本承諾英勇作戰。

  但在面對清軍的火銃弓箭時,卻顯得猶豫不決,害怕成為敵人的靶子。

  劉中用對此頗感鄙夷。

  實際上,火炮周圍都有護板保護,炮手們並沒有多少危險可言。

  此時,在他身邊,兩門較小的百子銃被推了上來。

  這兩門火炮架設在輕型戰車上。

  炮身長度數尺,底部設有一桿,可以靈活調整方向。

  前膛裝填了數十枚彈丸。

  其中包含一枚重數兩的大彈丸和數十枚小鉛子,射程可達百步。

  這兩門百子銃的炮身裝備有準星和照門,可以進行精確瞄準。

  在戰車的掩護下,他們穩穩地推進,將炮口對準了寨牆上的清軍。

  此刻的明軍戰車上硝煙如海,不斷翻滾,遮蔽了視線。

  使得清軍難以辨明清形,只能盲目地射擊。

  相對之下,明軍因嶺上風勢較強,硝煙較易被吹散,得以窺見清軍動向。

  突然間,炮聲如雷,明軍的百子銃與佛郎機炮齊發。

  火焰與白煙交織,無數彈丸如雨點般傾瀉而下,直撲清軍寨牆。

  寨牆上的清軍,藏身於殘破的垛口後,偶爾探出身形以開火。

  卻猝不及防地遭受了明軍的霰彈炮轟擊。

  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

  寨牆後方,清軍士兵的上半身被彈丸撕裂,鮮血四濺。

  特別前方右側寨牆旁的幾個清兵,瞬間被霰彈撕成了碎片,頭顱如同破碎的西瓜般散落!

  趁著清軍混亂之際,明軍的火器攻勢更加猛烈。

  霰彈與火銃的連環打擊,令寨牆後的清軍陷入更大的混亂。

  在震天的吶喊聲中,劉中用所在的戰車再次啟動。

  步步逼近,直至寨牆壕溝近在咫尺。

  這個時候,戰鬥徹底進入白熱化階段!

  眾多民夫,在戰車火器的掩護下,從攻城器械後衝出,奮力移除寨牆壕溝前的障礙。

  推開拒馬,扯掉木樁。

  壕車上的壕板隨即放下,橫跨在深邃的壕溝之上,為後續部隊開闢道路。

  在壕溝與寨牆之間,民夫們面對著生命威脅。

  他們不僅挖掘著矮牆,還利用轒轀車作為掩護,將沙袋和土袋源源不斷地拋入壕溝。

  而寨牆內,清軍的檑石與火罐如雨點般落下。

  火油沾染的滾石更是致命的武器。

  它們不僅對民夫和明軍造成了巨大的威脅,還引發了攻山器械的燃燒。

  民夫和新軍戰士,面對敵人無情的檑石攻擊。

  有的皮開肉綻,有的重傷身亡。

  被火罐擊中的更是陷入火海,痛苦地奔跑尖叫。

  攻山器械在熊熊烈火中,在燃燒不止。

  雙方的交火在近距離內達到了頂峰。

  火銃、弓箭、火箭,每一件武器都拼命被雙方發揮出了最大的殺傷力。

  這數十步的距離,成為了生與死的界限,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鮮血。

  在明軍中,那些載有「萬人敵」的戰車也拉了上來。

  青牙軍的「萬人敵」體積較小,使得一些身強力壯的士兵能夠將它們拋投到對面寨牆。

  於是,一些力氣大的士兵們拿起「萬人敵」。

  一端握緊,另一端的長引繩由旁人點燃。

  隨後,他們拼盡全力,將這致命的武器向寨牆後拋去。

  轟!轟!轟!

  轟鳴聲連綿不絕,每一次爆炸都如同死神的低語。

  大明朝特製的「萬人敵」,內部填充著鐵蒺藜、碎石、碎鐵等致命碎片。

  當這些「萬人敵」落在寨牆前,尚能靠著殘破寨牆勉強抵擋。

  然而,一旦它們落入寨牆之中或後方。

  瞬間便將清兵撕成血肉模糊,哀嚎遍地。

  這些「萬人敵」中的填充物,經過特殊糞便浸泡,毒素深重。

  這般炎熱的天氣下。

  即便在戰場上倖存,傷口也極可能感染。

  九死一生不可避免,生前還要承受難以言喻的痛苦。

  隨著壕板一道道架起,壕溝一道道填平。

  明軍的戰車步步逼近寨牆。

  投擲的「萬人敵」也變得愈發增多。

  那些圓滾、黑乎的「萬人敵」不斷在寨牆內爆炸。

  清軍們面對這樣的恐怖,可是沒有撿起再扔回去的勇氣,只會慌亂逃避。

  終於,劉中用所在的前線,數道壕溝都被壕板鋪平。

  寨牆早已倒塌,破開缺口足以讓數人並肩而過。

  在震天的吶喊聲中,戰車後的刀盾兵如潮水般湧出,從缺口處一躍而上,往內攻入。

  ……

  松山嶺的另一側。

  牛苛側耳傾聽戰事,而後轉頭對湯通說:「湯將軍,看來看去就我們這裡寧靜宜人啊。」

  湯通身著華麗的盔甲,披著鮮紅的披風,騎在一匹威武的馬上,也在專注地傾聽著遠處的戰鬥。

  停了會後,他點點頭,笑道:「戰況確實緊張啊。」

  湯通的臉上顯露出了憂慮。

  但話語間卻透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見他如此。

  牛苛心中輕哼,深知湯通的表里不一。

  然而,牛苛也表面笑呵呵地道:「湯將軍,這戰況緊張,我等其實也不用太過擔憂,溫大將軍自有其策略,我們只需遵令行事。」

  湯通笑道:「牛帥所言極是,身為將領,上官怎麼命令,我們怎麼做就是。

  「而牛帥又久經沙場,相比於我,老練穩重許多,跟著牛帥,我心中有底!」

  牛苛故作不悅道:「湯將軍,你我交情深厚,這話就顯得生分了。

  「此次眾將商議讓我們兩人守在松西,都是我們兩人兵力精壯,才有此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牛帥之軍,在眾將中也是不弱的。」

  湯通又是一陣奉承。

  二人談笑歡暢,親熱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