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衝鋒!衝鋒!

  賊虜不動,明軍這邊倒不歇停著。

  滿桂一身銀光盔甲,非常華麗。

  他坐在馬上,不屑地撇了對面不知道該如何辦的後金大軍,抱拳道:「都督大人,末將願率自己的兒郎出戰,殺對面建虜兵一個屁股尿流,擒的敵人賊酋回來!」

  「好!」

  這話說得漂亮,袁崇煥和身旁一干明將都是大聲喝彩。

  有人主動請戰,袁崇煥自然也不會打擊軍士們的士氣。

  他大聲道:「滿將軍,本都督就在這裡為你掠陣,等你凱旋歸來!」

  「來啊,倒上一杯壯行酒,為滿將軍壯行!」

  「是!」

  頓時,有親衛找來一壇酒水,和一個大瓷碗。

  袁崇煥親手將酒罈接過,將大瓷碗倒的滿滿的酒水,再雙手遞到滿桂的手上。

  滿桂面色激動,雙手接過大瓷碗,一仰頭,咕隆咕隆,酒水灌入口中,盡顯豪邁之色。

  「痛快!」

  滿桂喝完後,大叫了一聲,將大瓷碗重重摔在地上。

  然後朝袁崇煥拱了拱手,一甩頭盔上的紅纓,撥馬就走。

  這樣子真讓旁人擔心他的頭盔會被甩了出去,幸好這種洋相的事情沒有出現。

  滿桂一手控制馬匹,一手拿著一桿大槍,領著自己的幾個家丁,放馬狂奔往他的兵馬奔去。

  呼嘯風起。

  在狂奔中,滿桂的鮮紅披風被吹鼓的極高,速度很快。

  而眾人眼見的滿桂就要一頭扎進自己的軍陣當中的時候,滿桂猛然將韁繩拉直。

  他坐下的戰馬與主人心意相通,立即原地剎住腳步,將前面兩個蹄子騰起,發出響亮的嘶鳴。

  好一個馬踏飛燕的英姿!

  溫越感嘆不已,這種嫻熟的馬術,他是決然沒有的。

  滿桂在自己的軍陣前策馬狂奔,舉著長槍高呼道:

  「我滿家軍!」

  「威武!」

  「我滿家軍!」

  「威武!」

  「我滿家軍!」

  「威武!威武!威武!」

  ……

  槍林高舉,密密麻麻,滿桂的一千家丁騎兵,士氣被他鼓舞到了極點。

  滿桂又在軍陣前高呼了一陣,最後停了下來,他怒目圓睜,手上大槍一指對面的後金軍的位置:

  「弟兄們,殺虜!」

  說罷,滿桂一騎當先,提著大槍率先朝後金軍衝去。

  「殺虜!殺虜!」

  一千精銳騎兵跟著滿桂一起衝出軍陣,沖向對面的後金軍。

  馬蹄聲滾滾如雷鳴轟響,氣勢浩浩湯湯,無法可擋!

  大地都在震動,騎兵的勢頭一旦鼓起,便是如洪水放閘一般,一瀉千里,橫縱兇猛。

  這一千滿家軍以滿桂為首,並列成緊密的陣型,沖向後金軍陣。

  見此情況,那邊的後金軍有些騷動,似乎是沒有想到這次的明軍不僅敢出陣,竟然還敢主動派兵衝鋒,不過後金賊虜都是精銳,在慌亂之下也能派出數百人出陣迎戰。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雙方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即便離著很遠,留在大陣中的眾人也可以清晰看到他們慘烈無比的戰鬥!

  溫越看得熱血沸騰。

  這種古代戰爭的最野蠻的衝撞,一騎當先,策馬飛奔,率領著千軍萬馬的場景,充滿熱血的氣勢。

  即便是現代電影如何拍攝也拍攝不出來的,溫越心醉神迷,氣血上涌,恨不得也隨之朝賊虜衝鋒!

  即便離著很遠,溫越也能看見雙方不顧一切的撞擊,再撞擊。

  其中滿桂自然是最顯眼的,他披著火紅的披風,在賊虜中左沖右撞,所到之處,建虜很難攔的下來。

  袁崇煥也在關注著滿桂的戰鬥。

  看到滿桂始終在最前方奮戰,在他的帶領下,所有家丁騎兵個個勇猛無比,沒有一個人有畏戰逃跑的情況。

  袁崇煥點點頭,非常欣慰,好歹這滿桂是他在遼東手下為數不多的將領之一。

  有如此勇猛表現,也是大漲了他的臉。

  戰況繼續激烈,激戰了五六分鐘,滿桂陷入了苦戰。

  不過後金軍畢竟只有千人,派出去的幾百人已經堅持不住,不得不把剩餘的後金兵又派了上去,但即便如此,依舊有了敗退的跡象。

  「萬勝!」

  「萬勝!」

  ……

  看見後金軍有敗退的跡象,軍陣這邊不約而同地歡呼,最後形成一片雄壯喊聲。

  袁崇煥看著後金軍將最後一點兵力都投入戰鬥,知道機會來了!

  「賊虜囂張,竟敢來探我等營陣,今日本都督定要將他們全數殲滅!」

  袁崇煥大呼道:「將士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隨本都督殺啊!」

  天公似乎也在作美。

  一直呼嘯的寒風,竟然在袁崇煥喊話的時候停止了。

  這讓袁崇煥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軍陣。

  「萬勝!萬勝!萬勝!」

  餘下的幾千明軍騎兵,咆哮出聲,轟然踏起馬蹄朝前衝去。

  袁崇煥一馬當先,騎著一匹十分神駿的黑色戰馬上,手裡拿著一把重劍,指向前方。

  在他的身後,數千戰馬匯聚一起,滾滾奔騰成一片洪流,泄然而下!

  狂奔的戰馬上,溫越同樣提著精鐵長槍,吶喊著向前飛馳。

  感受著鐵蹄撼動著地面,享受著萬馬齊奔的感覺,溫越熱血沸騰,心中充滿刺激。

  自從他開始在青牙堡屯田後,就沒有身先士卒,戰場殺敵了。

  原身的一身武藝幾乎都被荒廢,手上的精鐵長槍都好久沒有使用了。

  畢竟這種主將在前,率領軍士們衝鋒的戰術,在青牙軍是不提倡的。

  可是,卻不得不承認。

  這種打法很爽!盡顯男兒豪氣!

  在冷兵器時代,這種一往無前的衝鋒,是比千言萬語更加鼓舞士氣!

  「青牙軍,跟我殺啊!」

  溫越提著自己的精鐵長槍,吶喊出聲,沖在青牙軍的最前方。

  他一身精鐵白甲,在照耀下閃閃發亮,加上火紅隨風飛揚的披風,威風凜凜,簡直如天神下凡。

  身後跟著的熊一揚、謝不冬等,舉著「溫」字大旗,同樣吶喊出聲,興奮不已。

  但是目光還是緊緊注意著前方的溫越,生怕溫越馬失前蹄,摔落倒下,這樣整個青牙軍就完了。

  溫越的親衛們,更是小心翼翼,目光都不敢移開溫越半分。

  眼見明軍的數千精騎滾滾而來,那些正激戰中的後金軍們大驚失色,趕緊鳴金收兵。

  這次過來,他們只是過來試探,並不像真正戰鬥。

  他們不是傻子,己方才千餘人,怎麼和明軍的上萬人爭鬥?

  可是他們卻沒想捅出了漏子,弄得無法收場。

  那些正在酣戰的後金騎兵,接到號令後,是拔馬就走。

  但是滿桂怎麼會讓他們輕易離去?

  看見己方後面的動靜,滿桂軍心中大定,個個奮勇無比。

  滿桂一把抹掉臉上的血,大呼道:「兄弟們,留下建虜,莫不可讓他們輕易離去!」

  「殺啊!」

  滿桂雙腿用力一夾坐下戰馬,揮動手上大槍,死死纏住面前的敵人。

  此時,若是有一架攝影機架在上空,從天空望下去,便可生動真實拍攝到一場古代的騎兵追擊戰。

  大地上奔騰著數千騎兵,成追逐形勢,雪地被濃濃踏起。

  跑在最前方的,就是賊虜的一個甲喇額真,他們一行上百人逃跑的是飛快。

  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倉皇逃命的數百後金兵,不時有人被追上砍殺,也有人被射來的弓箭射落馬下。

  在後面的,就是七八百的明軍騎兵,這些明軍騎兵身上人人帶血,身體疲累,但臉上全是高昂的興奮。

  最後面的,則是數千戰兵滾滾而來,密集的馬蹄聲宛如雷聲,大地都在震顫。

  「追啊!」

  「殺虜!」

  ……

  追逐戰進行了約莫半個時辰。

  眼見後金鑲白旗殘部逃的遠了,追不上了,袁崇煥這才讓人鳴金收兵。

  眾將士回來後,自然是一片的歡聲笑語。

  這次出戰共斬首後金兵四百六十七枚首級,繳獲後金軍戰馬五百七十三匹,另外有盔甲刀槍弓箭等輜重未計。

  回到營地後。

  袁崇煥立即為出戰的滿桂軍慶功。

  滿桂軍由上到下的人人歡喜,得意萬分。

  這些建虜首級大部分都是算在滿桂頭上的,而且都是真實的建虜首級,不是平常殺良冒功所得。

  當然,滿桂也損失了二百餘家丁,傷亡高達二成,令他心痛不已。

  不過,有了這些軍功在,就算是換成物資輜重也是許多,是非常值得的。

  另外出戰造成的馬匹損失,也會由繳獲的馬匹優先補充。

  建虜的馬匹非常優良,是大明軍中普遍比不了的,鳥槍換炮,這也算是一件喜事。

  「今日大捷,斬首四百餘級,全乃滿將軍及麾下將士們的功勞,本都督已經派飛馬向陛下報捷,料想陛下知聞,定然會歡喜異常。」

  袁崇煥舉起酒杯道:「而余者參戰者一樣奮勇善戰,同樣有功,來,諸將,為此大捷賀!」

  大帳內,諸將一起舉起手上酒杯,一飲而盡。

  今日戰果,人人歡喜。

  雖然首功大頭被滿桂奪得,但人人也分得了幾十顆建虜首級,也算是有功勞,還有諸多輜重也可能分得。

  更重要的是。

  通過了此戰,各家將士們是被錘鍊了一遍,這次戰勝了建虜,日後對上建虜將大大減少畏懼之心,敢奮勇向前了。

  滿桂一張臉都是興奮成了潮紅色,他洋洋得意道:「哈哈哈,這些建虜不過是跳樑小丑,色膽內斂之宵小之輩,我等明軍只要不懼生死,奮勇殺敵,就能戰勝建虜!」

  「說得好!」

  袁崇煥誇獎道:「我等只要不懼生死,那些建虜就會是我們槍下亡魂!」

  頓時,大帳內一片歡叫,諸將紛紛贊同。

  隨即,有伙夫兵將一盆盆肉食,米飯抬上來,又抬上來一桶桶熱茶。

  眾人用手抓肉,用大碗喝茶,放浪形骸,好不歡快。

  溫越享受著這種氣氛,與諸將大口吃肉,推杯換盞。

  要說袁崇煥率領的明軍還是不錯的,勇猛敢戰,遠比明末其他將領率領的明軍好上太多了。

  吃的不錯,氣氛到了高潮的時候。

  袁崇煥又高聲道:「今日大捷,足以壯我軍聲威,本都督決定,趁此銳氣,在原地休整一日後,一舉拿下大凌河堡,北上奪回廣寧!」

  一片鐵甲鏘鏘作響,眾人都是立起身來,抱拳道:「殺敵報國,奪下廣寧!」

  歡騰過後,各將紛紛離開。

  溫越滿是笑容回到了自己的營地中,白日的衝鋒的刺激還縈繞在身,久久難以散去。

  索性,溫越召集朝寧、張大春等諸將,再慶賀一會。

  不過在宴席上,眾人都是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溫越發現後,極為疑惑。

  終於,在張大春的擠眉弄眼下,馬名站起來道:「那什麼……大人,關於今日之戰,我與諸位兄弟,有件事需要大人您注意……」

  溫越眉頭微皺:「需要我注意的事情?」

  如今在青牙軍中,溫越可謂是說一無二,權威甚重。

  從來只有他需要督咐他人的事情,怎麼還有人干讓自己注意。

  溫越感覺有些意外,沉聲道:「馬名,你有話就直接說,莫要吞吞吐吐!」

  見溫越目光如炬,緊盯著自己,馬名心裡一顫。

  可是看見其他人給自己的眼神,馬名一咬牙,說道:「大人,既然您讓我說,我就說了。」

  他頓了一頓,鼓起勇氣,道:「我等想要大人注意的事情,便是今日出戰,大人您沖在最前方之事。

  「這種衝鋒陷陣之事乃是先鋒所為,您大可交給謝不冬、熊一揚等兄弟,或者不行,讓卑職去也可。

  「大人既然為一軍之帥,何必一馬當先,衝鋒在前?

  「若萬一有所閃失,讓我等該如何是好,青牙軍該如何是好?」

  馬名咬著牙說到最後,整個人都有些顫抖,即便是大帳內升起了火炭,他整個後備也是冷汗直流,冰冷一片。

  溫越聞言,沉默不語。

  這時,張大春也站起身,半是打笑,半是認真:「是啊,馬名兄弟說的沒錯啊,我們青牙軍上下都願為大人效死,您何必衝鋒在前,搶了兄弟們的上陣殺敵的機會呢?」

  朝寧也抱拳,臉上不苟言笑道:「沒錯,大人,衝鋒之事大可交給我等去做,大人無需親自上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