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孤注一擲的後金兵!

  北門瓮城的左面城牆上,雖不如右面城牆那般激烈,但也被建虜搭上了幾架雲梯。

  程先成正率領著幾支青牙堡的十人伍隊,正在這裡抵抗著不斷湧上來的後金戰兵。

  同樣的。

  這處城牆上,幾架雲梯下都有著傷亡哀嚎的後金兵,這些後金兵剛才也經歷過了金汁的滋味。

  程先成估摸著已經死亡的後金兵,將近一百多人,其中後金戰兵在其中占了大半。

  但取得了這樣的戰果,己方也損失了差不多百人,多為火銃兵,他們都是在之前和建虜互射的時候,被建虜的弓箭給射殺了的。

  此時。

  不再是火銃兵出現傷亡了,隨著後金戰兵不斷從雲梯上湧上城牆,即便陣型整齊的長槍兵也出現了傷亡,且傷亡人數持續增多。

  程先成來回指揮著戰鬥,一邊從垛口處朝外看著從雲梯爬上來的後金兵們。

  「嗖嗖……」

  伴隨著弓弦聲動,幾根箭射了過來。

  程先成卻沒有了最開始那般擔心受怕,只是稍微將頭縮了回去,就躲過了這幾支箭矢。

  顯然,經過了這麼久的射擊。

  城牆下的那些後金弓箭手已經消耗了太多的臂力,朝著目標射擊已經沒有最開始的那般又准又狠,射過來的箭矢大多歪斜無力。

  並且現在,他們不敢再站在盾車外朝著城牆射擊。

  因為在和城牆上火銃手的對射中,他們現在落了下風,必須要躲在盾車後,靠盾車抵禦城牆上火銃手的彈丸。

  程先成對城樓下的一個甲喇額真很久了。

  這個甲喇額真是剛剛過來的,並不是指揮這場戰鬥的那個甲喇額真。

  而且還很顯然的,這人因為後面過來,並沒有領會過青牙堡火銃的威力。

  不僅靠近了城牆只有三四十步的距離,身邊還只圍著幾個白甲兵在掩護,正在對著攀爬城牆的後金戰兵,指手畫腳指揮著什麼。

  程先成心裡一下就決定了。

  如果擊殺他,一定能夠振奮士氣,也可以嚇破建虜膽氣。

  想到這裡。

  程先成透過細縫再觀察了一陣,隨即轉過身,緩緩呼吸,將激動的心平靜了下來。

  他摩挲著手上自己熟悉的鳥銃。

  「一、二、三。」

  在心裡默數了三聲後。

  程先成猛地推開面前的軟壁,立即有幾個後金弓箭手發現了這邊的情況。

  「嗖嗖嗖……」

  幾隻箭矢如脫韁野馬一般,射向了程先成的面門!

  程先成舉起鳥銃的手臂不見晃動,只是輕輕側頭,避過了這幾隻射過來的箭矢,然後扣動扳機。

  「啪」的一聲,鳥銃擊發,火光從銃口處冒出。

  下一刻。

  一陣血霧從那名後金牛錄額真的頭上爆出。

  他慘叫聲音都沒發出,就身子朝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沒有了聲息。

  可是他的兩隻眼睛睜得奇大,裡面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三十步外被明軍爆頭。

  這明軍的火銃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還能打的這麼精準?

  這是這個後金牛錄額真最後的想法。

  而看到被自己等人保護在中的牛錄額真,居然被明軍用火銃爆了頭,那火銃彈丸擊破了牛錄額真的頭盔,在他的頭上開了一個大洞。

  幾個白甲兵又驚又怒,朝著城牆上程先成的位置上連連射了幾根箭矢。

  這些白甲兵的弓箭力量極大,射出的箭矢,竟然能硬直直地插在包磚結實的夯土牆上。

  可惜。

  在射擊完火銃的那刻後,程先成便沒有去看戰果,直接把頭縮回了城牆之後。

  這幾隻箭矢不可避免的都射空了,城牆外面只有幾名白甲兵無怒的狂叫。

  「好!」

  「射的好啊!」

  溫越在城樓上,將這一切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眼裡。

  他大喜問道:「這人是誰?」

  很快,盧一恩在旁查了一下兵冊,稟告道:「大人,這是火銃乙丙隊甲長程先成,在軍中技藝考核,為上上等。」

  「程先成。」溫越念了兩下名字,點了點頭道:「好,將這人名字記下來,等戰後論功行賞。」

  「是。」

  盧一恩記下了。

  溫越繼續觀察戰場,看著那名牛錄額真死亡之後,城牆上的後金兵頓時變得一片混亂。

  十多個後金白甲兵撲在牛錄額真的身邊大喊疾呼著,甚至還有數人嚎叫哭喊了起來。

  隨即在那個負責指揮的牛錄額真怒吼下,這些個白甲兵一個個臉上充滿悲憤,紛紛跟著前方的戰兵,往城牆奔來。

  看樣子,是要親自上城牆為他們的牛錄額真報仇。

  溫越看到這一幕,便立即命令下去:「安排一把兩百人的預備隊上去,抵住這伙後金白甲兵!」

  很快,在城牆下的作為預備中一個二百人的把隊,在把總的帶領下,上了城牆進入了作戰狀態。

  這時。

  城牆上的雙方交戰越發的激烈了。

  放置在垛口後的由於軍士們日常休息的茅草棚都被拆倒扯爛,拒馬等城牆防禦器械也被推得東倒西歪,城牆的每一處都倒下了青牙堡軍士以及後金戰兵的屍體。

  鮮血更是流了一地,將整個城牆給染紅。

  而隨著那些後金白甲兵和新把隊的加入,廝殺越發的激烈。

  甚至有那麼幾秒鐘,青牙堡嚴密的陣型都被悍勇的後金白甲給殺穿了。

  但馬上又在青牙堡軍士共同努力下,火銃齊鳴,長槍兵全部拼命上前,拼命擋了回去。

  也趁勢將上了城牆的後金兵給殺了大半,整個城牆上亂七八糟倒著二百多具後金兵的屍體,還有一些沒有當場死亡,卻無力再進行戰鬥的重傷兵。

  剩餘的還有十幾個建虜,在勉力苦戰。

  似乎是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一個個爆發了求生欲望,變得異常悍勇,一邊勢如瘋虎戰鬥,一邊朝城外大吼,似乎是在求援。

  而青牙堡這邊其實也不好受。

  和後金戰兵在城牆上戰鬥,他們的傷亡也高達兩三百人,加上之前和後金弓箭手對射死亡的火銃手,到現在為止,傷亡已經到達了四五百人!

  這幾乎是留守在青牙堡軍士的百分之一的人數了!

  青牙堡的城牆外。

  牛錄額真臉上又是著急又是難看。

  城頭上的戰況激烈,傷亡居高不下。

  加上之前損失的人數,這稍微一算,一起就有五六百人,其中大部分還是戰兵。

  可是城牆上卻遲遲沒有傳來,他們攻城成功,或者明軍崩潰的消息。

  而就在剛才。

  前方城牆下又傳來過去督戰的另外一個牛錄額真被明軍擊殺的消息。

  這牛錄額真不禁瞪大了眼睛,極為震驚,好不容易安撫下了情緒,讓眾人化悲傷為憤怒,一連往城牆上派了好些個後金白甲勇士上去。

  本以為著能大功告成,將城頭一舉奪下。

  可是現在聽到城頭上的大喊大叫,像是在求援聲音。

  這牛錄額真心中預感不好,更是著急。

  雖不知城牆上情況到底如何,想來奪下城頭已經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並且若是現在退兵,沒有奪下城頭,又損傷過半,損失了一名牛錄額真,回去軍陣之後又該如何朝甲喇額真交代?

  如此想著。

  這名牛錄額真咬牙下定決心,破釜沉舟!

  當即下令,讓剩餘的三百戰兵分成兩隊,由兩個撥什庫帶隊,另外他還讓自己的親兵五十白甲兵在後掠陣。

  勢要一口氣奪下青牙堡!

  青牙堡的城樓上,溫越密切觀察著己方的戰鬥。

  眼見那十幾個兇悍的白甲兵,在自己派了一隊把隊支援後,被壓了下來,只余著一些還在做困獸猶鬥。

  頓時,心中鬆了老大一口氣。

  卻又見城外動靜非常,仔細看過去,原來是建虜又派了幾百人的隊伍過來。

  看樣子馬上是要進行一場惡戰了!

  馬上,溫越就想著讓己方長槍兵做好作戰準備。

  但轉眼想來,現在的傷亡比已經幾乎是接近一比一了。

  雖然這樣的戰果,值得讓人高興,放在各處明軍也是值得吹噓的事情。

  不過青牙堡的軍士,都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花費了許多時間和精力,就這般消耗掉,太可惜了。

  並且剛才溫越也注意到,與後金戰兵進行近身搏鬥的時候,都是長槍兵在進行,火銃兵並沒有怎麼開火。

  這一是因為火銃兵有令,必須輪次射擊,不准一起射擊,以免出現意外。

  第二就是因為長槍兵的弟兄在前方,火銃兵不敢開火,怕誤傷到自己的弟兄。

  這點不行。

  火銃兵的火銃威力巨大,幾乎每一次開火,打中後金兵,就能將後金兵給干翻在地。

  想到這裡。

  溫越當機立斷,一定要發揮己方火器的優勢,減少傷亡。

  「火炮擊發,拖延敵人的進攻速度!」

  「長槍兵,甲甲把隊,甲乙把隊離開城牆,去城牆下休整待命。」

  「令甲丙火銃兵上來,與其他火銃兵集合,火銃兵在前擊發後,再令長槍兵刺殺!」

  隨著溫越的命令一一說出口,旁邊的旗令兵立即傳遞下去。

  頓時,城牆上的眾軍士紛紛行動起來了。

  「轟隆」幾聲巨響,火炮手在朝外放炮。

  正在與十多個困獸猶鬥的長槍兵和火銃兵,一定也不猶豫,紛紛後退,按照兵種分配到兩旁。

  隨即新的兩甲火銃手排列在最前方,接著長槍兵跟在火銃車的後方,作為中部,再接著兩旁也湧上了剛剛撤退的火銃兵,作為旁部。

  最前方的那兩甲火銃手,共八十人。

  分為兩個縱排,前方那排四十人半跪在地上,後面那排四十人則站著。

  所有漆黑的火銃口,對著面前那些個困獸猶鬥的後金戰兵,但並沒有馬上開火。

  溫越這樣做是極為危險的,如果不是訓練許久,作戰時候只聽著命令的青牙堡軍士。

  換做其他明軍,在激戰中撤退,最大可能是會自亂陣腳,產生混亂,被敵人尋得可乘之機!

  那些做困獸猶鬥的後金戰兵,突然看見面前的明軍往後撤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情況。

  又見明軍擺出如此陣型,更是摸不清頭腦。

  他們就只剩下了十多個人,有必要還如此變陣對付麼?

  正在這時。

  身後的雲梯傳來響動。

  原來是增援後金兵的先遣隊伍出現了,一共有五六十人。

  他們哇哇大叫跳了上來,手舞足蹈,刀槍亂劈亂砍,做好了上了城牆就進入激烈廝殺的準備。

  但是砍到的,就只有一片空氣。

  這讓他們大覺詫異,再一看原來自家的勇士並沒有和明軍激戰在一起,反而雙方隔著二十步,互相望著。

  領著先爬上來增援後金兵的頭目是一個撥什庫,他剛才在城牆下,沒有近距離見識過短火銃的威力。

  想著明軍火銃威力再厲害,能打穿他們身上穿著的盔甲嗎?

  於是,他朝著旁邊人大聲喊道:「後金的勇士們,咱們把盾牌舉起來,這些漢狗的火銃就對我們沒有用,根本打不穿我們。

  「而且漢狗的火銃裝填緩慢,最多擊發一輪,我們只要衝過去,漢狗們就無法抵抗了!」

  在他說話的期間。

  從他們身後的雲梯上又源源不斷爬上了不少後金戰兵,大概有四十多個,其中更是有二十個精銳的後金白甲。

  這撥什庫也不客氣。

  留下幾人看住雲梯,不要讓面前的明軍趁亂把雲梯推了,斷了後路。

  另外一百多個後金兵全部集合起來,他親自帶著二十個白甲兵往前沖,其餘人跟在他們身後廝殺,衝擊敵陣!

  簡單安排了一下。

  這撥什庫大吼一聲,緊接著所有的後金兵跟著他大吼,是在鼓舞士氣。

  每個後金兵的臉上都充滿自信,他們征戰多年,又這麼多人集合在一起。

  眼前明軍雖然數量十倍於己,但在他們勇猛的戰士面前,依舊如土雞瓦狗!

  撥什庫和那二十個白甲兵,提前接近一人高的重盾走在前方,緩緩朝著嚴陣以待的青牙堡軍士逼近了五六步後。

  突然,撥什庫一聲大吼。

  立即一百多名後金兵亂吼嚎叫,發瘋般地朝青牙堡軍士衝殺過來!

  這撥什庫喊聲最大,沖得也最前。

  他頭上頭盔插著紅纓,背部綁著令旗,披著三層盔甲,依舊能奔得飛快。

  手上那把長柄重槍,全長六尺,槍口中間位置刻有長長血槽,槍鋒更是閃著死亡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