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巡查後勤（三）
京城通州火車站旁，書報攤老闆在大聲叫賣。
「鼎盛藥業東家劉炳龍、和鳴藥業東家王和鳴給軍隊供應劣質藥品。
他們已經被大理寺判處死刑。
數十名各級官員，因為這件事情落馬。」
太子蘇蜀坐在車中，聽著書報攤老闆的叫賣。
他發現有不法商人給軍隊供應偽劣藥品，立刻請示父皇。
父皇得知這件事，震怒不已並下旨徹查。
太子蘇蜀通過商人為切入口，揪出後勤部與他們同流合污的官員。
這些官員死的死、貶的貶，幹這件事情的商人也被處以極刑。
這件事情沒有涉及到後勤部高層，但負有領導責任的尚書姜之魚被下旨斥責，左侍郎溫清負責物資的採購與管理，他被調離崗位。
處理這段事情的期間，太子蘇蜀也去軍工廠巡查武器彈藥的生產情況，糧食倉庫巡查軍糧的情況。
這些地方都沒有發現問題，更顯得後勤部對於軍資採購的疏忽。
這件事情已經基本完結，該處理的人都已經被處理。
多個衙門聯合調查，都沒有查出更嚴重的事情。
太子蘇蜀知道在天子腳下，這些官員放不開手腳。
從古至今，官場腐敗的典型現象之一就是漂沒。
例如明朝的賑災款和軍餉，真正發到基層，已經不如原來的兩三成。
大華帝國剛剛建立，父皇又對貪腐採取高壓措施。
但在天子腳下，都經常出現大案要案。
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具體情況誰都無法預料。
太子蘇蜀主動請纓，想要沿著物資運輸路線，巡查後勤的情況。
他這個想法，被文武官員聯合起來勸阻。
這些官員說他是國本，絕不擁有失，不宜前往戰火紛飛的地方。
官員們這個表現，太子蘇蜀心中的疑慮更大。
但他想要前往前線的想法破滅，立刻推動朝廷派出欽差巡查後勤。
欽差的人選，太子蘇蜀舉薦通政司四品主事趙世衡。
太子蘇蜀接觸過這名官員，他在官場上素有清正廉潔之名。
趙世衡妻族是南洋富商，絕對不是一點點銀幣就能收買的官員。
他的年紀與太子蘇蜀相差不大，還沒有被官場磨礪成老油條，處在正義感爆棚的階段。
太子蘇蜀最看重趙世衡的一點，他是一個素人。
科舉狀元出身，科舉之後就進入通政司，沒有與任何派系扯上關係。
一輛黑色的汽車來到火車站門口，臉色還有些稚嫩的趙世衡走下火車。
他正準備與通州火車站的官員交涉，看到太子蘇蜀的座駕。
趙世衡立刻走到車門旁，鞠躬行禮道:「下官拜見太子殿下，感謝太子殿下的舉薦，下官一定會盡全力查出不法之徒。」
他心中激盪不已，太子蘇蜀看重，這對一名年歲不大的官員來說，那是祖墳冒青煙了。
以帝國的局勢，太子蘇蜀地位穩固。
太子早晚有一天會登上大寶，他們這些被太子看中的官員，必定會飛黃騰達。
趙世衡認為哪怕是有一些風險，與太子靠近也非常值得。
他身後又沒有強大的勢力支持，除了獲得皇室的賞識之外，基本沒有向上攀登的階梯。
太子蘇蜀走下車，他鼓勵道:「趙大人認真巡查後勤相關事宜，發現事情及時通過電報向朝廷匯報。
皇室永遠是趙大人的後盾，帝國不怕查出任何大案。」
趙世衡聽到太子蘇蜀的承諾，他露出笑容。
有太子蘇蜀給予的承諾，他就可以放心查一切案件。
趙世衡立刻站直身體，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太子蘇蜀，鄭重的說道:「請太子殿下放心，下官一定認真巡查，絕不包庇任何一名官員，哪怕他的背景再大。」
太子蘇蜀上前拍了拍趙世衡的肩膀，鼓勵道:「趙大人，一路順風。」
趙世衡躬身行禮後，他登上了前往波斯地區的火車。
走波斯蘇伊士運河路線，陸運和海運的情況，趙世衡都能直接查清楚。
他登上貨運火車，上面的座位沒有客運火車舒適。
但他作為欽差大臣，享受的待遇要遠超任何人。
趙世衡等待火車啟程的時間，他看到工人正在向火車箱裡裝物資。
這些物質主要是藥品，還有一些皇帝蘇河賞賜給軍中表現優異將士的物品。
趙世衡聽到火車的汽笛聲，他就知道火車即將啟程，立刻前往座位上坐好。
………………………………
嗚嗚的汽笛聲，驚醒正在打瞌睡的欽差大臣趙世衡。
他目光穿過火車的玻璃窗，看到窗外的景象不斷倒退。
他看到外面的田野中，有很多上面冒著火苗的大煙筒。
大煙囪旁邊有蒸汽機，正在不斷把地下的原油抽出來。
趙世衡歷經數天的旅途，他已經來一趟火車的終點站黑曜省。
運送軍用物資的火車，在通州站匯集全國各地的商品，集中發到波斯。
火車站中間的火車站，不會停車休息。
最多只是加一些煤和水，保證火車的燃料足夠行駛到下一個火車站。
這麼短的停靠時間，根本來不及卸下車內的物資。
趙世衡不需要在中途的火車站下車，根本沒有機會在這些火車站，轉移車上的物資。
他這次巡查後勤事宜，最主要觀察兩件事。
帝國的後勤系統運轉是否正常和物資運輸途中是否被調包。
只要這兩項沒有大問題，一些小毛病不會影響前線軍隊的作戰能力。
帝國對於後勤部，只有一個要求。
及時準確把相關物資，送到前線軍中。
趙世衡聽著火車鳴著長笛，進入到火車站之中。
火車站就修建在碼頭旁，趙世衡走下火車，他都能看到旁邊碼頭巨大的貨輪。
火車到站之後，火車站的工人手腳麻利，把固定在火車上的螺栓擰下來。
巨大的吊機來到火車貨櫃上方，它把這個裝滿物資的貨櫃，直接吊裝到旁邊的大貨車上。
這些大貨車拉著貨櫃，直接前往旁邊的碼頭。
碼頭的吊機，再把貨櫃吊裝到貨輪上。
運輸貨物的全程，貨櫃上的封條都沒有被打開。
趙世衡看著這樣的運輸流程，他暗自點頭。
後勤部運輸貨物的流程無懈可擊。
從這一細節就能看出，後勤部對於物資運送，有著全面的規劃。
只要不是人出現問題，按照這個流程走，基本不會出事。
趙世衡來到港口，他沒有與後勤部的官員接觸。
他直接去找當地知府袁志旭，他這位同年好友。
袁志旭開擴產油區有功，他已經升任知府，和他一樣是四品官。
有一些事情，趙世衡自己調查，哪怕是花費數個月，他都無法調查清楚。
但有地頭蛇的幫忙，很快就能了解一些內幕。
趙世衡根本不害怕袁志旭與後勤部那些官員同流合污。
文官與大都督府的官員，一直是並行的兩條線，很難交匯到一起。
趙世衡也了解袁志旭的為人。
他是一個官迷，為了升官可以不擇手段。
袁志旭在有上升空間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與這些人同流合污，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趙世衡來到知府官邸，得到信息的袁志旭，立刻從官邸內迎了出來。
「世衡兄，我們赴任之後，再也沒有相見。
真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在這個時刻。」
袁志旭作為地頭蛇，他當然有渠道了解，朝廷即將派欽差來他的治下巡查。
他初聽完這個消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袁志旭翻來覆去的想，都沒有想明白他這個小蝦米，怎麼會值得朝廷派欽差。
他也沒有做出犯忌諱的事情，朝廷不至於這樣。
袁志旭了解到欽差是他的同年好友，立刻就明白欽差不是查他的問題。
能看別人倒霉，自己不會受到影響。
袁志旭非常高興，一直盼著好友儘快到來。
趙世衡看到袁志旭熱情的邀請，他跟隨袁志旭走進屋中。
袁志旭在家中擺下宴席，兩人喝酒的同時，聊著這段時間自己的機遇。
趙世衡感慨道:「志旭兄能抓住戰爭的機會，一躍而成為四品官。
只要治理地方有功，必然能高升。」
袁志旭客氣的說道:「我這只是踩中了機遇，現在戰戰兢兢當好一位知府。
世衡兄不愧是京官，能代表陛下巡察地方，哪怕是總督和巡撫，都會給世衡兄幾分薄面。」
他們兩人喝著酒，從初步的試探，到最後相談甚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趙世衡基本了解袁志旭的情況。
他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
「志旭兄，我接受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委託，巡查軍隊後勤供應問題。
你這裡是物質轉運的重要節點，後全部有什麼問題，志旭兄應該了解一二。
願意提供一些線索，我會在太子殿下那裡美言幾句，志旭兄將會有機會調往帝國的內陸。」
袁志旭聽到這句話，他眼前一亮。
他能成為知府，那已經走了大運。
在沒有貴人扶持的情況下，只能選擇熬資歷。
沒有貴人的照拂，做事都戰戰兢兢，就怕出現差錯。
即便獲得一些功勳，也會被其他人摘桃子。
投靠太子蘇蜀，那可是所有地方官嚮往的派系。
沒有其他派系那麼多的亂糟事情，前景還很廣闊。
袁志旭沉思片刻，他在權衡著利弊。
他最後長嘆一聲，說道:「也就我們是好友，我猜勸世衡兄一句。
這裡的水很深，很深。
後勤部長姜之魚來這裡視察，他對這裡的情況都沒有辦法。
那麼龐大的軍用物資，怎麼會沒有人盯上。
亂世什麼最值錢，軍火和藥品。
現在歐洲僅剩的那幾個國家，他們已經被帝國不斷壓縮空間。
為了活下去，這些國家準備傾家蕩產，購買武器裝備。
一桿普通的步槍，國內價值十八兩銀幣，賣到法蘭西價格高達三百七十兩白銀。
這可是將近二十倍的利潤，怎麼可能沒有人動心。
也就是歐洲各國無法運用柴油和汽油，只能買一些汽油當做火油。
要不然這些瘋子，他們敢把汽油成船的賣給歐洲各國。」
趙世衡聽著這些事，他眼睛的瞳孔漸漸放大。
他本以為後勤部的官員，只是進行一些物質的調換，或是進行中飽私囊。
趙世衡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敢把帝國的武器彈藥走私給敵國。
這在帝國，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趙世衡驚訝的詢問道:「這是真的嗎？真有人敢這麼做。
皇家陸軍和皇家海軍，對於武器彈藥看管極為嚴格。
大規模丟失武器彈藥，在軍中怎麼可能瞞得過。」
袁志旭表情凝重的說道:「我沒必要騙你，這些話我也就是在家裡說說，出了房門一句話都不會說。
誅九族的大罪，但有些人的九族不能誅。
這些武器彈藥和藥品，他們都是以運輸損壞的名義，進行偷梁換柱。
只要查看後勤部損壞物資的清單，很容易發現端倪。」
趙世衡聽到袁志旭這樣說，他已經明白事情的複雜。
符合這個條件的人，那只有皇室中人。
不知道是皇室的哪個皇子，還是皇室近支的某些人。
這些人的身份很顯眼，他只要稍加了解，就能知道這人是誰？
趙世衡端起一杯酒，說道:「我們今天喝酒，喝個痛快。」
他已經把這個線索，深刻地記錄到腦海之中。
趙世衡在師爺的攙扶下，晃晃悠悠離開好友的官邸。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宿醉的模樣立刻變得清醒。
趙世衡帶人連夜突襲後勤部的住址，拿走後勤部損壞貨物的相關記錄。
他回去之後，立刻與眾人一起尋找記錄的漏洞。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趙世衡經過不懈努力，終於找到相互矛盾的地方。
他判斷報損三艘船，其實只有一艘船損壞。
趙世衡帶人查詢損壞船隻留下的物品，佐證了他的判斷。
他獲得確切的結果之後，拿著電台親自給太子蘇蜀發報。
這件事情沒有太子蘇蜀的授意，他真的不敢繼續查下去。
涉及到皇室的醜聞，他莽撞的去查，很容易把自己搭下去。
趙世衡發完電報之後，他不斷擦額頭的冷汗。
直到他在電台之中，聽到了熟悉的滴答聲，立刻集中精力接收這封電報。
哪怕時間已經是晚上，太子蘇蜀第一時間給趙世衡回了電報。
怡和公主蘇菱和駙馬鍾孟遠，朝廷會找理由調離。
趙世衡嚴查這個案件，一定要把這個案件徹查清楚。
但要悄悄的查，不宜把這件事情鬧大。
怡和公主蘇菱是仁妃的公主。
坊間傳聞這位公主有些跋扈，他真沒想到這位公主，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
皇家公主根本不缺錢，趙世衡真找不到他們做這個事情的理由。
他得到命令開始偷偷調查這個案件。
這個案件很複雜，歐洲戰爭都打完，他都未必能調查出全貌。
但斬斷這個走私鏈條，肯定能幫助軍隊減輕一些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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