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放開邊禁會動別人的利益,看似我朝之政皆是出自與朝堂之下,但是實則不然乃是多方妥協之結果,縱使天子也是束手無策,方今天下聰慧過人,英明神武,邊禁之弊他也曾想到,這就是他呵斥群臣也要成全趙大人你的原因。
其實裡面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趙大人看似打開了一個口子,其實是捅了一個馬蜂窩。會損害好多人的利益,當然了趙大人開商互市也會給其他的人帶著利益,這些人必然會對趙大人感恩戴德,可是升米恩斗米仇,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些人絕對不會束手待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趙大人你可要當心啊!」
趙澤說道:「溫相多慮了開商互市趙澤深知觸動了哪些人的利益,但是他們只不過是一些商人而已,我又軍權在手,他們能奈何我了如何?」
溫體仁盈盈一笑道:「溫某說句話或許趙大人並不愛聽,但是為了趙大人的安危計,溫某還不是不得不說。你出道太淺,年齡太輕,還有好多道理還不明白啊!他們能做到今天並不是簡單的一般商人,至於他們的背景,那就請趙大人自己慢慢搜查了。若爾順藤摸瓜則必有收穫,到時還會嚇你自己一跳。」
趙澤不解地道:「溫相能否直言?」
溫體仁散漫地捶打著自己的老腿,嘆道:「溫某久居京師,耳目蔽塞,也只不過聽了些風言風雨而已,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想出於好心給趙大人點撥而已。」
趙澤恭敬地行禮道:」既然如此,趙澤多謝了,溫相所言,趙澤自會牢記在心。」
後來溫體仁又留了趙澤吃了一頓飯,再嘮點家常之後,直到夜深時分,趙澤才離去。
第二天天一早,趙澤就下令,全軍放假一天,明日整裝回家。聽到這個符合人情的命令,整個軍營都沸騰了,在古代這種交通極為落下的時代,好多人終其生死的活動範圍也不過方圓百里多許地。能來一趟京師更是讓好多人想都不敢想。平虜將士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京師卻被趙澤一直給關在軍營中,早就都憋出了一身的氣。聞知此命令就跟出籠的鳥一樣,三五成群的向大街上跑去,去看看京師的花花世界,順帶著這個給自己爹娘買幾個好布,那個去給媳婦買幾個首飾,再給小孩帶回幾斤糖果,一個個得意地是笑容滿面。
娜仁托婭這幾日就跟一個要炸的氣球一樣,五臟六腑全部都是氣,聞知可以出去玩一天,並沒有央求趙澤陪他去,而是帶著臉皮厚的張勇和特木爾、哈爾穆等蒙古族人去大街上遊玩了。
趙澤對於這一切都沒多大的興趣,他的腦海里都是思考著經略河套的方案,以及昨晚溫體仁對自己說的那堆沒頭沒腦的話。還有一個最讓趙澤頭疼的問題,那就是這次戰鬥的賞賜,雖然崇禎發內府賞賜了十萬兩,但是這十萬兩三鎮一分,落到自己手中根本就沒多少,這次大戰諸軍前後斬首三萬,這三萬首級中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他們平虜砍下的。趙澤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縱使查驗首級的標準放的再怎麼嚴格,他這次的賞賜沒有一百多萬兩也發不下來,雖然這次作戰戰利品也是頗豐,但是無非都是建奴劫掠到的財物和人口。都是大明百姓的東西,人口自然全部放歸,財物則由人認定,幾乎有一半都被人給認領回去。
所以此番戰鬥的資金虧極為嚴重。而後續經略河套,說需要的資金會更多,這才是讓趙澤最苦悶的地方,這麼大的一個問題折磨著自己,他哪有心思出去。只不過囑託趙拓,讓他給自己的家人都買些東西,到時帶回來就是。
幾日之間就已回家。
回到家中,只見家中張燈結彩,無數的男女來回穿梭,肇修德正腆著肚子站起庭院中間,大聲吆喝地指揮眾人。
趙澤唬了一跳,連忙問道:「肇大人你這是幹什麼啊!」
「伯爺!」
見到安北伯的出現,肇修德機械般的喊出一口後,就要下跪請安啊!
趙澤連忙抬起他的胳膊不耐煩地說道:「得……得……少給我來這些虛的,咱們該怎麼稱呼就該怎麼稱呼,以前如何,現在也該當如何。」
肇修德像是如蒙大恩一樣,支支吾吾一會兒,既然不知所言,連忙連說了幾個「是」!
趙澤繼續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肇修德殷勤地說道:「老弟你此次封伯,自然該當大賀全賀一頓啊!不僅老弟你能威風一番,也能鼓舞我們的平虜的士氣啊!」
「鼓舞士氣?」
趙澤沉吟了一會兒,也覺得可以,默默地點頭贊成了。人生處世,人情交往最難,就算是如履薄冰,也難免有什麼差池,切不可另類,人家該這麼樣,我們自然也該怎麼樣,理應隨波逐流,這是在別人眼中另類的趙澤好久才悟出了的道理。
見平時一貫另類的趙澤都點了頭,肇修德就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又反身大聲吆喝著,讓院中忙碌的人全部都過來,道庭院中來集中。不一會兒的工夫,不大的庭院就站滿了五六十人。
「快叫老爺!」
在肇修德的提示下,接著庭院中響起了一陣如潮的老爺聲。
趙澤納悶了,不解地對肇修德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肇修德苦著臉道:「哎喲!我的老弟啊!你是真的糊塗還是裝糊塗啊!你現在已經是伯了,怎麼還能像往常那個樣子,家中就兩個老頭看門,就靠著那幾個女娃子,你得需要排場。這都我連夜給你挑選出來的僕婢,你看這看著還都順眼嗎?」
趙澤說道:「我這宅子這么小,如何能安頓這麼多人,你未必也拉來太多了,留下個幾個手腳好的就可。」
肇修德繼續說道:「宅子小你不用擔心,我昨天已經在平虜城北,給你挑了一塊好地,建造安北伯邸。嘿!那裡原來還有些民居,聞知是要給安北伯建府邸二話不說,都同意搬遷,現在他們都在收拾著呢?我選的那塊地,足足有十多畝,到時你的府邸不僅可以樓宇如林,知道你喜歡養花養草,你還可以前有打庭院,後有御花園。你再瞧瞧就這麼點下人,到時你那府邸人手還不夠呢?」
趙澤沒好氣地說道:「得了……得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我就是差銀子,我還哪有閒錢去養這麼多人,建這麼大的宅子。你就留下個三五個人就行了。」
肇修德激動不已地將趙澤望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拉了兩步,掃視了四野說道:「老弟,這不是我說你啊!現在都是安北伯啊!你可知道我大明的封爵那是何等金貴,既然已經封伯,那就應該有一個侯伯的樣子,你怎能一切弄得如此隨意如此寒酸,反倒是不如山村中的一地主。這豈不是讓人笑話,輕看我平虜。這人活在這世上啊!里子要,面子更需要。"
說到這裡他又把趙澤拉著又走了幾步,來到一顆剛吐出新芽的槐樹下,打量四周之後,又神神秘秘地說道:「老弟啊!你也不想想我們做的是什麼營生,那都是把刀口添血的行當,他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啊!
縱使我們在沙場九死一生,但朝廷皆是一有小過則罰,弄個不好,說不定咱們就腦袋搬家,不是充軍就是流放,牢中過年也是未必可知啊!所以咱這是活一日算一日,伴著指頭過日子。韶華恨短,能享受就不要錯過。人來世人這一遭能享受你不享受一番,你就是個白痴。所以你聽老哥一聲勸,該享受就享受,府邸不僅要修個十幾個畝,下人到時還要找個上百個,到時再娶個十幾個妻妾,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
被他這一頓話說的,趙澤的心也開始觸動了,榮華富貴的享受,又有多少人能夠拒絕,但是他又有所顧忌地問道:「那我娘他是什麼意思。」
肇修德高興地說道:「我老肇在做這些事之前,早問過老夫人,老夫人一聽到這些,覺得足可以光宗耀祖,高興地不得了呢?人老了都愛上面子。」
趙澤只好吩咐道:「好的暫且就按你說的去辦,不過我暫時沒錢,府邸先不修,將這些下人全部留下。」
「好咧!走我給你介紹介紹,讓你看看我老肇辦事如何。」
說完領著趙澤又向那群人所在而來。
「這是管家劉福,據他自己講,他曾經在京師大戶人家當過管家,我親自考驗過,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做事的也可相當放心。」
肇修德剛說完,一個五十上下,一身長衫外套著一個羊皮襖子,面貌清秀的中年老者從人群走了出來,跪地恭敬地道:「小的劉福給老爺請安。」
接著又指著一個身形壯碩,虎背熊腰,滿臉絡腮鬍子的一個四十左右的漢子面前說道:「這為是二管家尉遲博,原本是太原達官顯貴家中的護院,只不過原先的主力被抄家之後,他就流落在了我們平虜,我也親自考察過 ,他身手了得,以後晚間看家護院,老弟你出門騎馬坐轎,少不得要他護行。」
尉遲博也連忙跪地拜見趙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