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趙澤才知道,這次肇修德不是一個人來,而是帶著了五六個同僚一起來。再沿路走的過程中肇修德就像是一個導遊一樣,對著各處一一指點一番,誇誇這裡,贊贊那裡。
「卑職趙澤見過大人,不知道大人你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肇修德見了趙澤激動不已的道:「老弟啊!聽說你這次又打了勝仗,老哥我估算著你這次一個正六品的百戶是跑不掉,所以特意等著諸位同僚一來前來給你提前祝賀,另外也帶他們來你這兒取取經。」
「取經,取什麼經?」
「唉喲誒……老弟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而今天下大亂,正是男兒建功時,我們這幾個老傢伙也想趁著這亂世來搏一搏,雖沒想過封侯拜相,但是再能升個一兩級,就能光宗耀祖,告慰列祖列宗。說不定運氣好,建了大功還能世襲個職位蔭蔽子孫。」
肇修德滿臉洋溢之情,邊說邊陶醉著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是慢慢的幸福感,像是他不僅封了候拜了相,還掙得了個大明異姓封爵中道理極點的公爵給了他子孫的樣子。
趙澤冷笑了一聲道:「既然諸位看得起趙澤,前來取經。我定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位現在有什麼想問,就直說吧!我來一一解答。」
「大夥讓讓,我來替你們一一來問。」
除了肇修德外這些人和趙澤都不熟悉,好點的也就一面之緣而已,甚至大都還沒有見過一面。面對趙澤熱情的敞開胸懷,大夥反而拘謹不堪。肇修德自然自告奮勇。
「老弟啊!我們大夥自然要問的就是,你如何在數月的時間裡面訓練出如此百戰百勝之兵,可有什麼竅門,你好好的教教我們。」
趙澤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無非就是用銀子砸,給他們吃好的喝好的,裝備也用最好的,餉銀髮得他們的荷包鼓鼓的。進有賞,退有罰,賞罰分明,大夥自然無不賣命。」
肇修德聽了這話,又看了看趙澤的士兵,一個個都養得一身的橫肉,又看看他們的裝備,不僅渾身裝備個個齊全,並且製作也極其精良。再回想自己手下的士兵,別談這樣的裝備了,就是果腹都難,一個個儘是一臉菜色。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都掛不住了,沒有想到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肇修德半信半疑的道:「老弟你可別再騙我,就這麼簡單而已?」
趙澤眉毛微微一顫,說道:「大人你對我可是恩重如山,我怎麼敢來騙你。想當初我明軍在太祖時能夠北驅元虜,成祖更是六次犁庭,七下南洋。這兵可還是明軍,為何到了我們就不行了呢?原因就這麼簡單而已。」
肇修德想了想確實也如他說的這般,當時的武將不僅地位高,軍人也能夠享受各種特權,軍戶們都有著自己的世襲之地,軍餉也發得足足的,哪像而今,軍戶的田地都到了軍官的手中,軍戶遭受著雙層的壓迫,朝廷又財政困難進城欠餉,軍戶更是窮困潦倒,連自己果腹都難,個個營養不良,還有什麼力氣去上戰場。但是他們知道趙澤的浙西方法是他們無論如何也學不來,個個聽完之後都在肇修德的帶領下淺默不語。
再他們取經完畢之後,趙澤還是命人設宴將這些同僚好好的招待了一頓。肇修德趁著一個空擋將趙澤悄悄的叫了出來,終於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他神秘兮兮的問道:」老弟啊!你這次在靳參將的前來進了馬龍山,這是大家都親眼看到的,裡面的好東西你肯定是拿了不少吧!要不你現在帶著老哥我去看看眼。「
趙澤裝著一身醉意,打趣的說道:「當初廖金剛圍著我建功堡打時,你在哪裡?可曾帶了一兵一卒來跟我解圍。」
肇修德急著跺腳道:「老弟啊!你這可是冤枉了老哥我了,當時靳參將說今年要提前春操,讓我們都帶著所有的兵前往春操去了。哥哥我都不知你這兒被圍的事。」
「既然這樣,看來我是真的冤枉你了……」
「走吧……走吧,老弟你就趕緊帶我去看看吧!」
肇修德已經急不可賴了,推著趙澤的後背就要趙澤給他帶路去,趙澤自然也能聽到他的弦外之音,他怎麼可能就是看看而已。
趙澤早就把那些東西全部都隱藏好了,見退卻不料,就帶著肇修德進了一個普通的庫房,肇修德進了庫房之後,面對著滿房間的金銀財寶,激動得咽了一口口水,再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之後。他堆著笑對趙澤說道:「老弟實不相瞞,最近老哥我手頭緊的狠,你可能否先借些我救救急,待哪天我手頭寬鬆了,我再來還給你。」
趙澤掃了他一眼,帶著酒意悻悻的說道:「看上了什麼你就隨便拿就好了 ,只要不讓你那幫同僚知道你在我這兒拿了金銀讓別人抓了個正著就行。」
既然趙澤發話了,那肇修德也不客氣了,他伸出了一個大爪子,趁著貴重的寶石瑪瑙之物狠狠的抓了兩大包,各藏在自己兩手的袖中。然後再戀戀不捨的回到了宴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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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桶,你們真是一群窩囊廢,老夫屢次下令要將馬龍山那一幫山賊剿滅,可你們每次都推說,賊兵老巢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倉促動兵,唯恐得不償失,要老夫我徐徐而圖之。而今他趙澤不過暫時試百戶之職,孤軍奮戰,是怎麼輕易的拿下賊兵老巢的。哼……徐徐圖之,我看你們就是想著養寇自重,食君之祿,當擔君之憂,諸位都是蒙受皇恩久矣,此行此舉對得自己的天底良心嗎?」
胡沾恩越說越氣,說到激動之處,既然一口氣喘不過來氣,他揪著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咳嗦了幾聲,這才將這口順了過來。而地下一群文武百官全部都跪伏在地,一個都敢出聲。面對著這樣自言自語的大罵,胡沾恩他也覺得沒趣。
他向靳參將掃了一眼道:「靳勇,平日老夫提議清剿此賊,每次都是你帶頭反對,叫著最歡,那你來說說,趙澤他一個暫行試百戶的總旗是怎麼在你之先,攻入馬龍山的。」
靳參將惶恐不安的道:「撫台大人真是冤枉卑職了,那廖金剛經營多年,馬龍山天險所在的確是易守難攻之地啊!在下豈敢養寇自在,純粹是為朝廷計……」
胡沾恩怒無可遏的道:「老夫沒讓你狡辯,是你問你趙澤是怎麼攻入此山的。」
養寇自重,對於帶兵之人是最好摳的帽子了,稍微覺得你有點沒做滿意就能給你扣上,哪個人沒被扣上過幾次,靳參將很清楚的知道現在人證物證都沒有了,他倒是不怕這頂帽子,而是污水往自己身上潑,自己本能的要把他擋出去,直到了胡沾恩的大怒,他才知道自己的唐突。忙吞吞吐吐的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趙澤他雖只不過暫行試百戶之職,可他手中已經有了五六百的精兵強將,有僭越之嫌,估計一般的守備都不是他的對手,而他只所以能輕易攻入,是因為他發現了一條小道,從中而入。」
胡沾恩聽完了冷笑道:「你在那裡偵查了幾年,你怎麼就沒發現那條小道呢?人家幾月之間能夠有如此成就,是他自己的本事,至於他官於兵不相配,你若覺得他有僭越之嫌的話,老夫送一個與他匹配的官職就行了。」
說完胡沾恩洋洋得意的對著曹文詔道:」人才在於野而不舉我等之過也,不知道曹總兵可否與我二人聯手上奏一本,保他連升三級。「
靳參將聽到這話,差點就暴跳如雷破口大罵起來,可這畢竟是在巡撫和總兵的面前,他不敢有絲毫的放肆,跪伏在地上,大聲的喊道:「此事萬萬不可,還請兩位大人三思。此番剿賊,並非趙澤一人之功,再下麾下將士也在寧遠堡與賊惡鬥,將其主力消滅殆盡,趙澤這才能撿了個便宜,若是提拔趙澤連升三級。君子不怨貧而患不均,唯恐眾軍不服啊!」
胡沾恩冷冷冰冰的道:「哼……你這是在為自己邀功,還是在威脅我?」
「末將不敢!」
靳參將面對著胡沾恩咄咄逼人之勢已經嚇得淚如雨下,面對著靳參將眼中懦弱不堪的巡撫,不知道為何今天是這樣的激動。
「既然不敢,為何還要在我這裡聒噪,還不快快退去。」
靳參將這才像嚇得丟了魂一樣,連忙從地中向外面滾爬而去,連靳參將也搞不清楚,胡沾恩今天到底是什麼了。突然之間一想到本來有一個對對跟他作對的曹文詔,今天又突然間冒出一個胡沾恩,不禁覺得如芒在刺。
胡沾恩他也是一個外來戶,在崇禎十五年十二月才來到大同巡撫這個位子上來。他也深知在崇禎朝為官不易,為邊軍之封疆大吏更為不易。這就是做在一個火藥桶上,先有熊文燦巡首九邊,後來袁崇煥凌遲處死。不說遠的就說近的吧!自崇禎上台以來,不過七年,這大同巡撫跟走馬燈一樣,到自己手中已是第四任了。大同還是朝廷肺腑之地重地,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了。
有鑑於此胡沾恩坐在大同巡撫這位子上更是如履薄冰,他也知道大同城內暗流涌動,對於他們這些屁股沒坐熱,待會就走人的流水任來說,自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果在太平盛世來說,他絕對是一個頗有政績的好官,他從知縣做起時,就知道興修水利,勸課農桑。但是這種大亂之世,需要大治之人。雖是有心大治,但是自己的處境又不得讓自己瞻前顧後,所以他也乾脆就睜一隻眼必一隻眼,少做少錯。
但是在儒家的薰陶下,他骨子中的忠君仁義的思想是永遠也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