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三娘親自去提審趙澤去了,此時的大堂上能說話的只有莊榮和程峻宇了,趁著三娘不在,程峻宇便把當初事情的前因後果,加油添醋的敘說了一遍,這幾個官軍為何狡猾,為何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勸莊榮直接殺了他們。誰料他說的吐沫橫飛,莊榮還是一無所動。只是平靜的對他說道:「二弟我們只是信教之人,並不是匪。如果不經審問,不論青紅皂白的將他們殺掉,那麼我們和樂嘉行這些邪教有什麼區別。再說上天還有好生之德,我教規亦有不枉殺之戒,我勸你不復多言。」
程峻宇聽了這話之後,勃然大怒道:「什麼規矩,什麼清規戒律,什麼不是匪,朝廷想捉拿我們,蒙古人想偷襲我們,我們不是匪是什麼,成天守著這清規戒律有什麼。你再看看他樂嘉天,同樣是同教之人,沒有這些規矩,沒有這些清規戒律,人家占著淨樂天這塊好地,不僅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們呢?連肚子都吃不飽,只能喝西北風,再看看人家樂嘉天的實力是一天天的壯大,一天一個樣子,再看看我們,大哥不是我說,你和三妹的那些兵除了在善道山的出生的小後生外,我怕大都數都是白髮蒼蒼了吧!我看倒不如答應了樂嘉行招降的條件,大夥一個鍋吃飯算了,圖個逍遙此身,別在受那些規矩,那些清規戒律的鳥氣。「
程峻宇話來未說完,莊榮身邊的一個老兵再也看不下去了,橫刀暴喝道:「程峻宇你這狗賊,別以為你一直吸收那些三教九流,亡命之徒,而今實力大了。竟然以如此口氣對大當家的說話,你不怕善道山的規矩,難道就不怕老身的這把刀嗎?」
程峻宇沒好氣的大罵道:「鹿德水,別仗著你在善道山戰功顯赫,在這裡對我如此無理,我兄弟之間說話,那有你這老頭插話的份。哼……你的刀倒是好刀,但是你看看你這樣子,不知還能否使得動這刀不。若是十年前我倒是還真懼你三分,但是放在今日,我單手與你這老傢伙比個高下如何。」
「你……你……」
鹿德水氣得指著他,本來想對罵一番,可是一激動一口濃痰上來,頓時堵著自己喘不過氣來,剛說了兩個斷斷續續的「你」字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指著程峻宇的蒼老的手無力的垂下,縮回到胸前,按住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咳嗽,賣力的想要把把這痰給吐了出來。自己真的老了,不復當年之勇。鹿德水無奈的留下了渾濁的淚水。
程峻宇趁機譏諷道:「老東西,一口痰就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你憑什麼還有跟我一比高下,怕倒是我單手戰勝你,別人也會說我勝之不武。」
「夠了!」
莊榮雖然為人仁厚,但是並不代表他沒脾氣,面對程峻宇對他最忠實部下的奚落,仁厚的莊榮終於也爆發了。莊榮少見的這一聲暴喊,還一下子真把程峻宇給吼住了,讓程峻宇閉上嘴巴。
但是程峻宇說的也是句句都是實情,莊榮和三娘一直恪守著教中的清規戒律,維持著這個山寨,只為了大夥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並未其他的野心,所以他的部下,大都是他們兩父親之前一起跟隨的老人,還有就是山中出生的新一代的後生。
而程峻宇一直對著這個苦寒之地怨天尤人,對教中的清規戒律更是視若無睹,野心又大,所以不停的招徠三教九流的亡命之徒,蒙古人漢人只要願意來就行,所以什麼樣的人都有,這造成了一個結果,程峻宇的實力比莊榮和三娘任何一人都大得多,幸得莊榮和三娘聯手這才能鎮住程峻宇,保持這山中內部的一種微妙的平衡,讓他不能隨心隨意的狂妄而為,否則這裡 早就變天了。
莊榮從大當家的高高的座位上下來,虎視眈眈的上下打量這程峻宇,這種犀利的眼神反倒是看的程峻宇渾身不自在。
「平日裡你一直不守教規,在我這個大當家面前飛揚跋扈,然你終究未犯大錯,這些我莊榮念及手足之情,我都能忍受,但是你一不該侮辱這些為善道山立下汗血功勞的長輩,二不該想著投奔邪教為虎作倀。我等捨棄淨樂天膏腴之地,來此苦寒之地棲息,並非我等和樂嘉行之流有仇有恨,而是我們到這裡是為了恪守真理,不忍邪教荼毒教眾。要我真教而服邪教萬萬不可行。「
「莊榮說的聲容俱下,這讓程峻宇也觸動了心扉,他不甘的說道:」大哥,可是這天氣已經越來越冷,再這樣下去,過兩年不用遇到去年那樣的雪災,我們一樣也會顆粒無數,活活餓死啊!難道你就忍心大夥活活的餓死在你眼前嗎?這也是給山上的兄弟留條活路,為我教留下種子啊!"
莊榮冷笑的說道:「種子?二弟你可要想清楚,若是真接受了樂嘉行他們的招降,我教還復存在嗎?這只不過是你自己自欺欺人罷了。沒有糧食又能如何,大家自會想辦法,船到橋頭自然直。我願效仿伯夷、叔齊不食周粟,活活餓死,也絕不從賊。」
莊榮繞著程峻宇慢慢踱著步子轉了一個圈,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遙望當初三人總角之時親密無間,歲月猶如白駒過隙,一晃二十年,當初的孩童已經換了容顏,但未料竟會變得如此同床異夢,莊榮百感交集,一股悲愴之感湧上心頭無處話淒涼!
莊榮平靜的輕輕拍著程峻宇的肩膀,就像孩提時候這個哥哥拍著弟弟一樣的親切。輕輕的敦敦教誨道:「二弟啊!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啊!」
就這這時,杜三娘押著五花大綁的趙澤進入了大堂,程峻宇也感覺到了莊榮剛才的那種親切之感,驀然之間也是百感交集,這種特殊的感覺或許只有他們三個人才有。眼見三娘押著趙澤怒氣沖沖而來,二個哥哥立馬收拾了心情,復做平靜,在三娘的面前做出一切沒有發生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