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義被山上的風雪颳得人受不了,想著長痛不如短痛,舉起凍僵的手,揚起了馬鞭,狠狠的往馬屁股抽了兩下,這馬也慘,這大的風雪行了大半天,竟然一下沒歇,馬臉上凍得甚至起了一層冰霜,被這幾馬鞭抽來,無奈至極,終究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有任由風雪肆虐,拼勁最後一點殘力,撒著步子跑起來,其他的家丁,看到李天義馬竟然一下子拉開了速度,心中會意,也提速跟上他的節奏,就這樣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飛速向前本來。
李天義跑在最前頭,沒跑多遠之後,突然看見雪地里騰起一個三尺多高的雪牆,李天義久歷沙場,立馬就反應過來了,這是埋在雪地里的絆馬索,把突然拉起,騰起的雪牆。李天義趕緊用盡全身力氣勒馬,可高速運動的馬,豈是一下子就能留住的,馬兒哪知道會有這麼一手,一雙前蹄,還是毫無懸念的絆到了絆馬索上,重重的摔倒在地,李天義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這一跤摔的慘,把李天義摔懵了,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而身後的兩個家丁也沒勒住馬跟著摔倒下去,又把李天義重重的壓倒在下,李天義感覺口鼻之中竟有一口血腥之味。「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奔涌而去,吐到雪地上格外的醒目。
李天義本想罵娘,但是發覺自己身不能動,口不能音,還好身後幾個家丁反應即時,立馬翻身下馬,又是給他掐人中,又是給他揉太陽穴,這才慢慢的反應的過來,剛睜開眼睛,卻發現四周全部都是刀槍將他們幾個緊緊的包圍了。
「真是遇上流賊,莫非我要命喪於此乎!」
李天義眼前一黑,又嚇暈了過去。其他幾個家丁,見了對面上百來號人的陣勢,個個也都是嚇得渾身發抖,也是一個個繳了械。
李天義昏倒之後,少年翻查了一下他的裝束,在他腰間摸出了一個腰牌時,看了腰牌得意的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這樣憑空撿了一個千戶。」
「把他們眼睛全部蒙上,帶回去且看如何發落。」
眾人一起動手七手八腳,就將李天義的幾個家丁全部都捆綁好,又一一蒙上的眼睛,將昏迷的李天義胡亂的綁在一個匹馬的背上,就向大山里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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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翻過幾座荒無人煙的大山之後,崎嶇的山路,一路顛簸,李天義竟然在朦朧中醒了過來,只不過依舊手足不能動,口不能開,但是還有朦朧微弱的意識,李天義甚至能夠感覺到,眼睛被什麼東西遮住了,但是微弱的意識里,還是努力的讓自己把眼睛睜開,可是這眼睛雖是長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李天義賣力的嘗試了數次,終究也不能睜開。
「我這是已經死了嗎?」
李天義開始懷疑,默默的自問著,但是他又不甘心,還想嘗試最後一次,這一次李天義蓄力已久,用盡全身力氣奮力的睜眼,竟然有一時微弱的光線刺進了眼睛,李天義發現他眼前的蒙上的黑布,竟然是松的,眼睛的餘角,竟然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色。李天義開始並未多想,只認為是流寇給自己的蒙眼睛的時候,看到自己受傷暈倒,所以掉以輕心,並沒有把蒙眼睛的布,好好的給自己蒙上。
經過觀察之後李天義這才發現,自己和幾個家丁已經分開,自己綁在馬背後,緊緊的挨著為首的那個少年,李天義透過餘光仔細的打量了這個少年的背影,發覺他虎背熊腰,想必也是一個英雄好漢……
山賊隊伍中和少年一起走在前面的山賊突然對少年說道:」定國,聽說隊伍過段日子就要開拔渡河進入河南,你可有什麼打算?"
這一下就打開了山賊們的話匣子,另一山賊也湊上前說道:「我也聽說了這消息,說再這裡再休整一段時間,這曹文詔實在是太厲害了,粘著我們的屁股大,在他手上折了多少兄弟,咱打不過,可躲的過,我看也未必是壞事。」
見二人討論起來,少年立馬黑下臉大聲喝道:「若是渡河,自會通告,你二人在這妖言惑眾,莫是要亂我軍心,此事若無通告,任何人都不要休提,如弱再犯,立斬不赦。「
李天義聽到後,心中大吃一驚,原來這群山賊在山西待不住了,打算渡河南竄進入河南,這可是頭等重要情報啊!又想著流賊並未立即把他殺死,想必是猜透了他的身份,不敢貿然處置,應該是把自己送往老巢,等候大人物的處置。
流賊處置大明官員與宗室的手段,李天義也聽聞的太多,刀斬繩絞,那簡直是給你賜福,諸如點天燈,剝皮揎草,那簡直是鬧著玩,李天義越想越害怕,冷汗嚇得涔涔的往外流,一不小心竟然還尿濕了褲子,還好冬日下身穿的厚實,尿濕褲子並沒有人發覺。在死亡的面前,其實等待死亡才是最害怕的。
又這樣過了半天,李天義也嚇了半天,想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子好歹也是個英雄好漢,也不能這樣死的不明不白,再說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到時還能峰迴路轉,自己還有生機呢?李天義把心一橫,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卻用小心的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外面能夠有限見到的一切,遇到醒目特殊的山石和樹木,都在腦子裡特別用心的記下。
少年才把李天義他們帶到了一個山谷,山谷很大很深,隱藏在莽莽大山之中,若不是他們帶路,尋常人如何也會找不到,又從一個密林深處,沿著一條剛開拓出來的小路下了崎嶇的山谷。
在臨下山谷之前李天義儘自己最大的能耐悄悄的掃視四周,唯有發現了一顆三枝叢生的參天大樹,李天義默默的記在心中,身下一歪,知道馱他的馬正在開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