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四年,朱元璋滅明玉珍大夏國,復改為重慶府,隸屬於四川承宣布政使司。
重慶府轄有巴縣、江津、璧山、長壽、永川、榮昌、綦江、南川、安居、黔江、大足及合州(領本轄及銅梁、定遠兩縣)、涪州(領本轄及武隆、彭水兩縣)、忠州(領本轄及酆都、墊江兩縣),共三州十七縣,府治為巴縣,萬曆年間,播州楊應龍兵變,朝廷出動大軍鎮壓,設四川巡撫,為巡撫駐地。
為何說重慶府天險,外兵難圍?其北有大巴山,東有巫山,東南有武陵山,南有大婁山。
其地勢由南北向長江河谷逐級降低,西北部和中部以丘陵、低山為主,東南部靠大巴山和武陵山兩座大山脈,坡地較多,自古便有山城之稱。
總的地勢是東南部、東北部高,中部和西部低,由南北向長江河谷逐級降低。
而其境內更是河道縱橫,主要河流有長江、嘉陵江、烏江、涪江、綦江、大寧河、阿蓬江、酉水河等。長江幹流自西向東橫貫全境,嘉陵江自西北而來,三折於渝中區入長江,烏江於涪陵區匯入長江,有瀝鼻峽、溫塘峽、觀音峽,即嘉陵江小三峽。
這樣的地形,大軍很難展開,其山嶽林立,河道縱橫,亦令圍城不出動多兵種,極難對其圍困。
當年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也在釣魚城下吃盡了苦頭。
任何一個大型的城市,都有一些權貴和鄉紳,他們代表著本地最強的力量和本地的利益。
重慶當然也有,如果說起重慶的世家,誰人都知道這就應該是天官府蹇家,可以說在重慶沒有比蹇家更牛逼的家族了,二百多年的繁榮昌盛,幾乎是與大明共存。
蹇家的子弟也都遍布了各處,但是是天啟二年的奢安之亂,叛賊占據了這裡,也給蹇家以致命的打擊,就連天官府都被燒掉了近半,其子弟被殺死無數,再也不復當年之勇。
蹇家的衰落,也是重慶衰落的寫照,自從叛賊撤出了這裡以後,官軍雖然重新收復,也都進行了大量的重建工作,但是依舊沒有恢復到以前的聲勢,人口不及鼎盛之半。
也可以說是虛弱到了極點,即使是如此的虛弱,百姓依舊還是必須承擔極重的賦稅,因為大明內憂外患,到處都是敵人,朝廷根本就不可能免稅,不可能減稅,依舊橫徵暴斂。
朝廷的政策,就令對方地方民生凋零,一片悽慘,以至於現在敵人來了,兵臨城下了,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竹華現在最大的難題,自然就是湊不出足夠的人手上去守城,也沒有足夠的糧響來招募人手。
如果他能弄來一些錢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是可以招來一些人手幫助守城,但是府庫實在是沒錢了。
李竹華為了討好張可求,可是用盡了一切心思,收颳了所能收刮的錢糧,送去夷陵,供大軍使用,結果都成了華夏軍的戰利品,現在華夏軍就拿著這些戰利品,來攻打重慶城了。
更為慘烈的,就是朝廷派出了大軍,出川去支援湖廣,現在湖廣大敗,朝廷的軍隊也大敗,四川敵人攻擊,朝廷卻沒有軍隊前來支援,而朝廷長期以來一貫執行的橫徵暴斂,也都令民間怨聲載道,民怨四起。
不單是民不聊生,就是地主家也都沒有餘糧,差不多到了官不聊生的地步,所以才會出現當敵人兵臨城下,知府大人緊急召集諸位權貴前來共商大計的時候,大家都是一言不發,無計可施。
也倒不是無計可施,如果前來攻打他們的,是那些土蠻子彝族土司兵,他們還是會想辦法的,比如說奢安之亂。
因為他們知道事關自己的生死,如果不拼死抵抗的話,敵人的屠刀就會落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的財產和子女都會成為別人的財產。
但來的是華夏軍,則是不同,四川的許多權貴和百姓,已經知道華夏軍的政策,他們願與天下人共享太平,尊重地方的權貴和鄉紳,只要不反對他們,就不會被他們打擊和報復,如果反對他們,這就不用說了。
四川根本就沒有多少守軍,敵人重兵來襲,根本是無力防守,也都令地方的鄉紳們失望至極,離心離德,在這種情況之下,許多人都明白一點,這便是站隊非常重要,如果一不小心站錯了隊,很容易就會令自己家破人亡。
這才是眾多官員,沒有做聲,沒有響應李竹華的原因。
這些官員和鄉紳們可是明白一點,在很多時候站錯隊,就是最大的過錯。
https://
李竹華看見大家默不作聲,也都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他可是老油條,他可是從這些人中混出來的,他看見以後,十分的氣憤,大聲的說道:「你等深受皇恩,在朝廷有難之時,卻不思報效,當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也。」
李竹華以為他如當頭棒口一般的痛罵,會令這些人驚醒,幡然而悟,捐出大量的錢糧,或者勇躍參軍,誰知道這些人聽見知府大人在這裡潑口大罵,他們根本就沒有理會,默不作聲,就當她潑婦罵街好了。
對於這些權貴們來說,錢糧還是小事,如果要籌,還是能籌一些出來,就怕站錯了隊。
現在即使是最為樂觀的人,他們都明白一點,那就是大明算是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了。
現在華夏軍兵臨城下,看對方的軍營,人山人海,無邊無際的樣子,拿下重慶,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事後讓華夏軍知道,他們在跟華夏軍作對,只怕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李竹華他的設想註定落空。
李竹華倒是羨慕別人可以改頭換面,搖身一變,改投新主,他卻是投不了。
這是因為他的女兒,可是嫁給了張有為的兒子,說白了他們之間是姻親。
張有為他們在夷陵之戰,可是殺死了這麼多華夏軍的俘虜,雙方結下了血海深仇,華夏軍也都公開的宣稱,把張有為、朱燮元等列為十惡不赦之徒,遇赧不赧。
李竹華就可以列為他的九族之一,他知道落入華夏軍的手上,這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希望竭盡所能,守住這一座城市。
作為重慶府的知府,管理者這一片廣闊的地方,別人可以投降,他可是無法逃,因為他守土有責,就算他離開了,也會被處朝廷追責,公開問斬,所以他才會顯得如此熱心。
李竹華用盡的辦法,也不能令本地這些官員有所表示,支持於他,倒是負責鎮守重慶最為重要的朝天門的守將高富貴,他當先發難,他說道:「知府大人,既然敵人已經兵臨城下,自然就要讓手下的兄弟們都起來打仗,這拖欠咱們的軍餉和糧餉,該何時發放?應該有一個明確的說法了吧?」
這幾乎就是大明軍隊的慣例,大明的軍隊之中,就沒有不拖欠軍餉,沒有不剋扣軍餉的,重慶的守軍也都不例外。
高富貴當眾的責問,可是令李竹華非常的不高興,他本來是想向大家化緣要糧,你倒好,反過來向我要錢要糧,這是向棺材伸手嗎?
李竹華臉色一沉,他說道:「高大人,你自己身為朝廷的將軍,在朝廷有難之時,居然說出這一種話來,你有何臉面見朝廷?」
大明兩百多年來,一直保持著文貴武賤的傳統,其發展到最高處,就是總兵帳下無縣令,縣令帳下有總兵,據說堂堂一品的總兵,見到了七品的知縣,都得做以行禮,否則他就混不下去。
文官的地位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武官的地位就跌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點,但是隨著大明迅速的敗落,這一切都有所改觀,至少高富貴敢公開向知府大人發難,如果是前幾年,這樣的問題,他問都不敢問。
他們這些當兵的,就是這些文官養的一條狗,高興時候扔幾根骨頭給你,不高興的時候,不是打就是罵,你還敢討要軍餉,這就是找死?
聽到這樣的話,可是令高富貴十分的憤怒,他說道:「我們要吃飯,你們跟我說皇恩浩蕩,就算是大明皇恩浩蕩的時候,我們還不是拿命去換餬口的錢糧,現在兄弟們都活不下去了,家裡面都揭不開鍋了,你跟我說忠義?大人後院之中,嬌妻美妾,山珍海味,吃的是肚滿腸肥,我們連飯都吃不飽,你跟我們說忠義。」
當著這麼多人,他毫不猶豫的訓斥,這可是令李竹華非常的生氣李竹華大膽大怒,他說道:「高富貴,你記得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嗎?你如此咆哮公堂,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只要是以往,只要拿出造反這頂帽子一壓過去,肯定可以壓制住對方,讓他們不敢亂來,因為對於任何一個武將來說,最怕的就是被文官彈劾,飛揚跋扈,居功自傲,這樣的帽子扣了上去,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
但是高富貴卻是絲毫的沒有害怕,他冷笑的說道:「放屁!我們只是討要自己應得的糧響,這就變成造反了,就你這樣,還想讓大夥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