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無力回天

  天雄軍是由盧象升知大名府其間,一手建立的一支以步兵為主、騎兵相輔,使用弓弩和火器的軍隊,是當代公認最強的軍隊之一。

  盧象升由大名知府升河北右參政兼兵備道,負責整飭大名、廣平、順德三府兵備,自組一軍,號天雄軍。

  天雄軍的特點是以親戚關係為基礎的軍隊,一個營內的士兵,一般都是老鄉、朋友、兄弟、甚至家人等,所以彼此之間關係密切,團結緊密。在戰鬥共同進退,共生共死,所以戰鬥精神極強,一旦遇上敵人,就緊緊咬住打到底,窮追猛打。

  其實這與大多將領的家丁無異,但是有致命弱點,如果只要有一個人逃跑,就會有很多人逃跑,導致戰鬥潰退。但是以盧象升為核心的天雄軍沒有這種弱點,因為盧象升治軍嚴謹,每次參戰都以身作則,身先士卒。

  盧象升每臨陣,身先士卒,與賊格鬥,刃及鞍勿顧,失馬即步戰,據傳確山之戰時,逐賊危崖,一賊自巔射中象升額,又一矢僕夫斃馬下,象升提刀戰益疾。賊駭走,相戒曰:「盧廉使遇即死,不可犯。」

  崇禎七年,盧象升率天雄軍於京城南下湖北,在黃龍灘,烏林關,太平河等地剿滅起義軍,殲敵五千餘眾。次年五月,闖王高迎祥率軍三十萬進攻汝州,天雄軍在城西與流寇軍交戰,先以火器和連弩大量射殺敵方騎兵,後以重裝騎兵直搗中軍,擊潰流寇。高迎祥、李自成等敗退,盧象升後以兩千天雄軍追擊十餘萬流寇上百里,逐至確山,再次將他們打敗。

  這一系列的勝利,也都讓盧象昇平步青雲,一路的升上了五省總督的位置,負責北方五省的兵備,這是皇帝對他極大的信任,也是對他的重用,可謂君恩如山。

  盧象升進士出身,年紀輕輕便已經坐上了五省總督的位置,可以說是前途一片大好,公認的未來之星。

  但是一向強悍的天雄軍在遇上了劉家軍以後,他們就處處的被動了。

  天雄軍不謂不強,但是能比賤奴強嗎?即使是建奴對上的火器什的劉家軍,都處處的受制於人,天雄軍他並不見得比建奴更強。

  一旦與劉家軍打的話,他鐵定就是要吃苦頭,鐵定就是要面臨極大的困境。

  劉家軍在經歷過幾次的大戰以後,已經積累了十分豐富的作戰經驗,而且他們也都深刻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所擁有的火器,優勢是十分的大。

  這些優勢的火器,可以給敵人以致命的打擊,傲視當世群雄。

  劉家軍的火氣有多強?打敗了建奴,逼得以騎射稱絕天下的建奴,也都選擇使用火器作為武器。

  只是以目前以建奴目前的生產力,讓他們打造各種冷兵器,打造盾牌盔甲還是可以的,但如果讓他們打造火槍火炮,這些東西就有點難了。

  可以說劉家軍主力突然間出現,可是將天雄軍他們推進了致命的危機中去。

  天雄軍軍紀嚴明,士兵作戰勇敢,十分的強悍,但是他面對的是火器化的劉家軍,雙方有著跨時代的差別,這種差別不是個人的意志力所能夠改變的。

  劉家軍占盡的上風,卻沒有全力的攻打對方的陣地,還是在天雄軍的周圍窺探,伺機而動,尋找他們的弱點,進行致命性的打擊。

  這種戰術跟蒙古的騎兵戰術一脈相承,而且他們能夠玩這一手,是得益於盧象升他一時的錯誤策略。

  如果盧象升他看見了劉家軍突然出現的時候,當斷則斷,捨棄大量的士兵的生命,說不定能夠逃出去,但是盧象升他是一個倔強的人,作戰十分的勇敢和堅強,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所以他又豈會輕易的退?

  他是想留下來,狠狠的跟劉家軍打上一仗,然後再從容的撤退,這樣可以最大的保留他們的實力。

  但是他算盤未免打得太響?劉家軍也都根本沒有按他的方法來,劉家軍的鐵騎他們知道,如果他們進攻對方嚴陣以待的軍陣,一定可以攻破踏平他們,但是傷亡也都不會少,甚至他們會因為巨大的傷亡,而無力追殺對方。

  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撤離,但是劉家軍他們知道,對方只有結陣自保這一條路可走了,他們只有結陣才能夠形成拳頭,才有資格跟劉家軍一拼,如果他們棄陣而逃或者是潰散了,那就是相當於劉家軍砧板上的肉了。

  所以他們就像是貓戲老鼠一樣,在對方的身邊攻擊偷襲。

  有一點劉家軍他是占盡優勢的,他處於進攻的一方,而且他的軍隊也都擁有援軍,可以補充糧食,劉家軍前線指揮劉忠勇他就得出一個結論,這樣子打仗,他們可以堅持幾天都行。

  但是沒有吃,沒有穿的天雄軍最多只是一天,他們就會崩潰,人不吃不喝能堅持幾天?特別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之下?劉忠勇策馬揚鞭,他說道:「今天就是天雄軍的末日。」

  他由衷佩服盧象升,也都敬重他的為人,其作風硬朗,光明磊落,他的對手都會為之而尊重,但是劉忠勇他可是明白一點,既然是敵人,就得滅之,否則死的就是自己,所以即使對方就是天雄軍,一旦跟他們遇上了,他劉忠勇也都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所要做的就是用盡一切辦法,將對方置於死地,否則死的就將是他們。

  在這一方面,劉忠勇他是毫不留情的,絕對的果敢果斷,所以它不斷的組織軍隊,像狼群一樣向對方撲過去,然後在軍陣周邊襲擾,削弱對方的實力。

  天雄軍就像是一頭巨大的大象,身體巨大,力大無比,劉家軍則是一群餓狼,他們不如這一頭大象有力氣,但是他們卻可以圍繞著大象撕咬,咬破它的傷口,讓它流血,讓他不斷的流失精力,最終倒地而亡。

  天雄軍就是如此,論實力他們並不弱,至少還有一萬五千名士兵,其中最少有七八千從河北大名追隨轉戰天下的老兵,其他的也都是一些好兵,質量都要高於普通的明軍,算是有戰鬥力的部隊。

  但是他們硬是沒有把握住機會,沒有斷臂求生的勇氣,居然留下來跟劉家軍一拼,這就註定了他們悲劇的下場。

  隨著他們實力不斷的損耗,他們的軍陣也開始變薄變得動搖,有句話叫做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人熱血上涌的時候,往前一衝,連死都可以不怕,但是讓人深思熟慮之後,又豈會不怕死?

  天雄軍他現在最慘的地方,在於不斷的被劉家軍消滅他們的士兵,而他們卻沒有反抗的能力,特別慘的就是他們沒有任何的希望,沒有援軍,只有死路一條,這才是令人絕望的。

  這時候更令他們絕望的消息傳來了,劉家軍之中傳來的驚天的角號聲,幾個巨型的角號,嗚嗚的響起,正是劉布率領他的主力抵達。

  劉布的帥旗高高的飄揚,數萬大軍集結在他的身邊,源源不斷地注入戰場,加入了圍剿天雄軍的行列,劉布援軍抵達,沒有馬上對天雄軍展開攻擊,而是替換了圍攻了天雄軍半天的各支部隊。

  生力軍的加入,令劉軍的士氣更高,即使現在已經是傍晚,天開始黑,氣溫開始下降,變得更冷,劉家軍他們的陣地中,生起了無數堆的篝火,卻是沒有撤退和收兵的意思,繼續的咬著對方不放。

  本來天雄軍他們以為,天黑了對方多半會退,即使不退也都會有所減弱,他們就可以趁機的撤回軍營之中,即使他們的軍營也都抵擋不住敵軍的衝擊,但是至少他們可以吃點東西,穿上衣服,保持體力。

  但是對方絲毫的沒有放鬆,依舊死死的壓著他們這支軍隊。

  天雄軍更加的絕望了。

  曹化淳作為監軍使,他也是臉色蒼白,嚇得發抖,到了此時此刻,他知道這一支天雄軍算是要完蛋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對盧象升說道:「盧帥,事已至此,不可為也,你且率領親兵突圍而去,咱家就在這裡為你斷後。」

  這一句話其實是盧象升想對曹化淳說的,曹化淳畢竟是皇帝的私人代表,監軍使,如果他死在了戰場,自己的罪責更大,自己拼死也留在這裡斷後,讓他逃走,希望他能夠照顧這些死去的士兵,為他們爭取一些撫恤。

  而他盧象升率領三萬精兵前來討伐敵人,卻大敗而歸,即使他沒有戰死在戰場之上,也會被皇帝處死,與其屈辱的被皇帝處死,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沙場,還贏得了一個英雄好漢的美名。

  所以盧象升說道:「曹公!今日之敗,實乃是盧某之過,盧某深受皇恩,卻無以為報,今日損兵折將,也都無臉苟活,就由盧某率本部人馬,在此斷後,曹公且率領的親兵家丁,往滄州方向撤去,那裡還有某留下的幾千精兵,可以據城而守,如公日後見到盧某屍骨,就請代為收殮了。」

  盧象升他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心情可是十分的低落,十分的悲壯。

  要知道他從天津衛出發的時候,可是意氣風,發有著一舉蕩平山東,為皇帝平定天下之亂的豪情,但是事情卻事與願違,他沒有攻入山東,甚至還是在河北境內,就已經是兵敗了,他也無顏回去見皇帝,唯有以一死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