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軍給朝廷的壓力是極其的大,在他們稍微緩過氣來,馬上就集結重兵,準備對付他們。
經過朝廷周密的部署,命令盧象升率領大軍,出天津,從河北南下,經滄州入南皮,攻德州。
而洪承壽則率領他的主力大軍南下,大營駐屯於保定,其主力南下,在河間府集結,準備襲擊東昌府的臨清州,臨清州為運河的樞紐,他這樣的動作目標,是為了奪回運河的控制權。
儘管現在的運河已經快結冰了,如果是往年,這時候就是劉家軍不封鎖,他都已經停運了,但是運河控制權落入劉家軍之手,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兩路大軍迅速南下,可是讓整個北方的形勢再度的緊張,比起早前建奴入塞時節,還要緊張。
因為這是朝廷與劉家軍之間首次的碰撞,雙方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季,已經下雪了,正常情況來說,任何知兵之人,都不會輕易的用兵,這就意味著後勤的壓力將會極其的大,並且也會提高傷亡的數字,非戰鬥減員會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朝廷更加沒有能力在冬季出兵打仗,特別是出動這麼龐大一支軍團,但是劉家軍算是把他們逼到了牆角,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夠統領著大軍前來征伐。
整個河北、山東、山西、河南一帶都變得驟然緊張起來。
劉家軍控制的西三府主要的州縣,還在鞏固其地盤之中,因為西三府實在是太大了,要在半個月之內橫掃這麼多地方,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只是占領了主要的州縣,甚至一些偏遠的縣都沒有占領,所以劉家軍才沒有對外擴張,他們所採取的政策就是穩固好基礎,逐步推進,穩打穩抓。
如果是別的人,在占領這麼多主要的城市以後,他們是會對外進行擴張的,但是劉家軍有他們自己的想法,這就是必須穩固好地盤,練好內功以後,才對外發展。
流寇縱橫天下,橫掃了這麼多地方,但是他們的實力始終是得不到增長,這是因為他們沒有一片穩固的根據地,沒有一片可以為他們提供兵源和糧草的地方。
他們只能洗劫一個地方,消耗殆盡,然後又去另外一個地方進行洗劫。
這也讓他們一旦潰敗了以後,就是兵敗如山倒,根本就無法穩住局面。
有鑑於此,劉布他們才會在拿下了幾個府的主要城市以後,就開始把兵力部署在東昌府,隨時準備迎接朝廷的抗擊,另外一部分兵力則用於分守各處,治安肅正,希望可以控制更多的地方,剷除內部的反對勢力。
他們可不想當他們在全力以赴跟朝廷作戰的時候,內部還有這麼多人在搗亂,還有人在背後捅刀子。
所以現在的局面就是,朝廷出動了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直撲德州,一路奔臨清,咄咄逼人。
而劉家軍明明還有餘力,卻是沒有出動軍隊,搶占其他的地方。
所以孫老爺子他們一路南下,一路都是兵荒馬亂的樣子,為了躲避兵禍,無數的百姓不顧現在是寒冷的冬季,紛紛的逃亡,一副末日來臨的景象。
朝廷的官軍之中,盧象升的軍隊軍紀還稍微的好了一點點,而洪承疇麾下的軍隊,簡直就是跟土匪沒有什麼分別,他們在北直隸的時候,還有所忌諱,不敢亂來,但是當他到了離開了北直隸以後,進入了河北境內,他們可是徹底的放飛自我了。
在北直隸的時候,他們像是孫子一般,缺錢缺糧,什麼都缺,但是離開了天子腳下以後,他們就什麼都不缺了,因為缺什麼,直接就動手去拿就是。
因為洪承疇大軍軍紀極差,這才令大批的百姓,不管現在還是寒冷的初冬,還下著雪,還是紛紛的出逃以避兵災,呆在這裡只怕連命都沒有了。
吳修文他所料不錯,孫傳庭雖然沒有點頭要投劉家,但是當天晚上,他安排的替身,冒充於他,然後他們冒充獄卒堂然而出,他也都全程配合,沒有任何的反對。
他們在內應的支持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離開了天牢,然後直奔南門,然後通過吊籃,直接的就離開了京城。
在天亮之時,他們已經到了京城十里之外。
他們也都知道,一旦東窗事發,朝廷必然震怒,肯定會派出許多人來追捕的,所以只能夠繼續向前。
孫傳庭他雖然信念堅定,但是畢竟他是一個人,也有自己龐大的家族,有許多東西要顧慮,他知道如果留在獄中的話,他就是死路一條,出去拼一拼,說不定還可以拼出一個好的結果,拼出一條生路。
他為什麼十年寒窗苦讀,還不是為了一朝金榜題名,成為人上之人,入獄這十幾天,讓他非常的不適應,非常的不習慣,人人都可以欺壓他,令他非常的難過。
這一逃出來了以後,吳修文等對他都畢恭畢敬,孫傳庭他也都知道,以他的身份,即使是投了劉家,也能混一個好的差事,這等人拍他的馬屁,也都是正常。
孫傳庭他雖然不是一個非常貪慕權力的人,但是他還是非常享受人前的風光,從階下之囚,到身邊大票人馬,前呼後擁,也就是轉念之間,他不免感嘆。
過了通州以後,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前進了,孫傳庭說什麼也不肯前進,就是因為他知道,對於劉家,他孫傳庭有價值,而他的家人未必就會有價值,吳修文雖然已經答應,會帶他的家人走,但是沒親眼看見,他還是不放心。
他孫傳庭含羞忍辱,不是為他個人之性命和安危,也是為了他們代州孫家,他孫傳庭可以死,但是孫家卻不能完。
他們等了兩天,孫老爺子他們這些人,還是趕到了,看見了一家子都平安的脫離苦海,這才令孫傳庭他為之放心。
孫傳庭他越獄而出,其實是十分的羞愧的,他知道他這一生的清名,也就此化為烏有,他再也不是那一個人人敬佩,一身傲骨的孫伯雅了,但是當他看見自己的兄弟、家人個個都是臉腫鼻青,狼狽不堪,他就怒了。
孫傳庭一問,這才知道,錦衣衛抄他的家,還對他的家人進行了折磨,將他帶大的管家孫福受酷刑而死,這就令他升起了滔天的怒火。
孫福雖然只是他們的家僕,但是卻是一手將他帶大的,他就是如父執長輩一般,居然讓錦衣衛折磨而死,他心中這一個恨。
而且就連他的父親居然都受到了酷刑對待,這真是令他恨到了極點,不共戴天之仇也。
朝廷的官員,講究官員的體面,這在外面就叫做官官相護,為什麼官官相護呢?因為士大夫自有其士大夫的體面?自古有道,刑不上士大夫,因為你就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復起,會不會有後台。
錦衣衛居然敢如此的對待他的家人,擺明就是看透了他死路一條,永無翻身的機會,所以才會視如豬狗。
孫傳庭他本來對於投靠劉家,還有有一定的羞愧之心,他知道從此之後,他就是從賊,再也不可以回頭,枉讀了聖賢書也。
但是此刻,他升起一種報復的快意,既然朝廷視我如棄履,我就讓你看看,我這一個棄履是多麼的厲害。
孫傳庭看見了父親,馬上就沖了上前,磕了幾個響頭說道:「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孫老爺子他們一路南下,這是真正的家破人亡,有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直到看見了他的兒子,這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是定了下來。
但是看見這一位他最為得意的兒子,卻令他生出一種怒火,他沖了上前來,就給了他一個耳光,罵道:「逆子!你丟盡了孫家臉。」
孫傳庭他雖然貴為三邊總督,但是他的父親打他,他就跪著挨打,絲毫的不敢反抗,他只是說:」孩兒不孝!令父親受累了。」
孫老爺子痛心疾首的說道:「你這個逆子,真是丟光了孫家的臉,居然貪污受賄,孫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
孫傳庭他大聲的說道:「孩兒可以對天發誓,任內為國為民,絕無貪污,如有貪污受賄,管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孫老爺子道:「難不成皇帝還冤枉你不成,朝廷冤枉你不成?」
孫傳庭他恨恨道:「溫體仁嫉妒孩兒軍功,陷害孩兒。」
孫老爺子他說:「此話當真?」
孫傳庭他說道:「如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
孫傳庭他這麼一說,孫太公他的臉色才稍微放鬆一點,他道:「你可是投了山東劉家。」
山東劉遠橋割據山東,自立之心已經傳遍了整個北方,也都成為了朝廷口中的逆賊,這也都不是什麼秘密,孫傳庭投靠劉遠橋,這便是從賊。
孫傳庭他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代州孫家不能滅,我們必須活下去,如果父親大人有什麼異議,孩兒自當遵從。」
孫傳庭他明白,全靠劉家他才從天牢裡面死裡逃生,他的一家子才能從錦衣衛的爪牙之中活了下來,如果說不幹了,多半會激怒對方,但是他還是說了,畢竟他父親才是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