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他認為此時的自己,那是大義凜然,如當頭棒喝一般,驚動了對方,讓對方為之震驚不已。
不但劉布驚慌不已,就連他的手下們也都驚慌不已,其實他們現在所作所為已經跟造反沒有分別,現在還是大明皇朝,朱氏皇族當家,還沒有幾個真敢說造反的。
如果有人敢真真正正的造反,他也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都是被打的東躲西藏的,大明已經延續了260多年,有許多人相信,大明是有困難,但這困難是暫時的,是可以熬過去的。
大明260多年來有這麼多的人造反,但是這些造反的人都獲得了非常慘的下場,而到今日大明還是好好的。
那是因為大明朝廷與以前不同,他是以士大夫共治天下,有無數的士林精英全力以赴的支持他們,只要國家有難,就會湧現出像于謙、張居正這樣的有力男人,力挽狂瀾,匡扶朝政,中興大明。
即使是現在的大明,也很有可能馬上就會這樣子,他們馬上就會迎來中興,當今的天子如此努力,如此勤政,他可是很快的就會平定內亂,打敗內外之敵,重振聲威。
所以一說造大明的反,這些人還真是害怕,大明260多年來,能夠成功造大明反的只有朱棣而已,而且朱棣他也是朱氏皇族中人,這都不能稱為造反,只能稱為內亂。
在這種情況之下,劉布的手下們跟著造反,估計也是非常彷徨,非常無助的,朱大典他認為自己此時大義凜然罵,罵醒了對方,會令對方如當頭棒喝,幡然醒悟。
果然劉布長嘆一聲,他對朱大典深深一一揖,說道:「朱公救我!」
朱大典他說道:「其實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之時!」
劉布慘笑:「我們的銀子全部都沒有了,全部都化為烏有了,等到下個月發軍餉的時候,沒有銀子發,這些人都會鬧騰起來,我們的債主也都會鬧騰起來,你說這日子還能過嗎?還沒有到窮途末路之時嗎?」
朱大典他沉聲道:「你可是收到了準確的消息,青雲洞出事!」
劉布說道:「消息十分準確,青雲山已經被攻下來了,青雲洞也都被洪承疇打開,裡面的銀子和白雲真人都不見了,只有兩種可能,白雲真人就是一個騙子,他騙走了我們的銀子;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在施法的過程中,受到了驚擾,化為了飛灰,銀子也都捲入了虛無,反正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我們的銀子沒有了,我們一無所有了。」
劉布如此肯定,朱大典他也都不敢再質疑劉布,他捊著鬍子苦苦的思量:「且看有什麼辦法?」
其實朱大典他坐著他的官轎才剛剛抵達淮安官衙,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他也是小廟失火--慌了神,也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了,要知道這樣的結果可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壓了許多銀子在裡面,現在銀子都沒有了,他也都非常恐慌,非常害怕,要知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貪了這麼多銀子,而且他還挪用了藩庫和漕銀,他的下場其實是跟劉布差不多的,都是一無所有了。
但是朱大典他跟劉布不同,他比劉布更加的光棍,本來他就是一無所有,現在也回歸了一無所有,但是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有權勢。
這年頭欠錢的肯定是悲催的,但是如果欠錢欠的很多,欠所有人的錢,別的人還真不敢把他怎麼樣?如果這些人把他給弄死了,讓誰去還錢?這是逆向思維,那就是欠錢的才是大爺。
當然這大爺必須建立在他有權有勢的基礎上,如果他有權有勢的話,對方不敢硬來,只能求他還錢,他就可以視心情的好壞還不還錢了。
如果像是范若水這種人,欠了別人的錢,一天不還就被別人打三頓,他還當個屁大爺去,到哪裡都是個孫子。
但是朱大典和劉布他則有另外有好處,他們兩個一個有權,一個有勢,聯合起來就是有權有勢,就是欠對方的錢,如果他們不還,對方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欠人的錢,其實是這大爺,他捊著鬍子,把這個情況一一的說了出來,令劉布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伸出一個拇指,說道:「高!姜果然是老的辣!」冷汗直冒的他也難得地現出了一絲笑容,他說道:「幸得朱公你指點,否則落入歧途了。」
朱大典捊著自己的鬍子,微笑的說道:『那是因為你年輕,沒有想到這一節,如果你想到這一節的話,就不會有這麼衝動的了,要知道山上面都是江南的富豪,也都是天下的富豪,如果你殺光了他們,估計天下就要亂了。」
劉布他冷汗直冒他說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除此以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天殺的洪承疇,他居然把手伸到我們的嘴裡面來挖肉吃,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朱大典跟洪承疇那是早就不對盤,看見劉布跟洪承疇不對盤,他也都非常的高興,這就是他要的結果,他花了這麼多心思拉攏劉布,就是借這把快刀來對付洪承疇的,現在看見劉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洪承疇身上去,他也都非常高興,就是他樂見的。
朱大典他說道:「這一次的事情由洪承疇來負責,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但是我們要分清敵我,這些江南富豪是我們可以拉攏的,但是對於洪某人我們就要對象對待敵人一般冷酷無情,今天必須給一個說法。」
劉布他沒有好氣的說道:「他洪某人有一個說法又待如何?就是把它賣了也值不了多少銀子,今天我只想殺了他,就當銀子掉到水裡面,眼不見心不煩。」
朱大典他說道:「不行!你不單止不能殺他,還得保他不死。」
劉布他奇怪的說道:「此話怎講?難不成他搞砸了大家的事,讓大家都沒有銀子了?還得把他當成菩薩供起?」
朱大典他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只要洪某人他在世一天,他就要背這個鍋,他就要為此事負責,江南的富豪們都是他不共戴天的敵人,如果他死了,這些人也都沒有了指望,追不回來銀子,仇恨的目標就轉移了。」
劉布他不以為然的說道:「轉移了又怎麼樣?難道這些人還能把本將軍怎麼樣啊?本將手中有兵有權,他們敢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朱大典他說道:「話雖然是如此,但是劉將軍你必須明白一點,只要他洪某人在世一天,他就會背著這個罵名,背著這一筆債務,遲早有一天他必須要還,如果他死了,那就是人死債滅,再也沒有追回的餘地的,而且這件事對誰來說都是一坨屎,就像褲襠裡面的黃泥,如果他死了,這些人就會尋找新的目標人物了,反正就是利高者疑,不是洪承疇頂著,別人就會懷疑是我們幹的,總得有一個仇恨的目標。」
劉布聽了以後他只好說道:「此事本將軍已經是徹底的慌了,完全的亂了分寸,一切就由朱公做主,本將軍唯你馬首是瞻。」
朱大典聽到劉布如此表態了,他才顯得非常高興,這也不枉他才在淮安的官署剛剛坐了下來,連一口水都沒喝一口,就一路趕路趕到了這裡,勸住了劉布。
他就知道劉布是一個楞頭青,十分的衝動,聽說自己的銀子沒有了,肯定會勃然大怒,肯定會做出許多令人後悔和大家遭殃的事情來,果不其然,幸虧自己及時趕來,阻止了一場浩劫,否則整個江南就會遭殃,生靈塗炭了。
朱大典他用屁股也想得到,劉布會有什麼辦法來解決這一次難題,他一個粗魯的武人,沒有謀略,他除了搶劫揚州城,洗劫揚州城,轉移危機以後,就不會有別的辦法了,幸虧自己及時阻止了這一場浩劫。
朱大典他認為自己當了幾十年的官,現在已經是胸藏城府,老謀深算,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有依有據,即使自己的銀子沒有了,欠了許多人的錢,這也有什麼問題啊,他只要權勢還在,手上還有兵支持他,他就可以繼續當他的大爺。
當然今天如此的浩劫,就連他朱大典他也扛不住,如果這些江南富豪都向他們發難,都向他們尋仇的話他,也抵擋不住,但是這件事不是他捅的,他擁有劉布的支持,還是當著鳳陽巡撫,誰能把他怎麼樣?
他是欠了許多人的錢,還欠著藩銀、漕銀,這又怎麼樣,他欠了這些人的銀子,這些人就得把他供起,還怕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就沒法還帳了。
而且他所在的漕運總督,可是天下間最肥的肥缺,除了李三才基本上沒人可以連任的,基本上都是做滿一任就得滾蛋,因為這位子實在是太肥了,許多人都盯著,但是他朱大典欠了這麼多銀子,捅了這麼大的窟窿,一屁股的爛帳,誰敢讓他走?他走了就不用還這一筆帳了,要知道在官場之中進行交接的時候,如果是有窟窿的話,數目不大,一般都可以填了,如果數目過大的話,肯定不認帳,如果不認帳就無法完成交接。
這才是朱大典他的底氣所在,他可是一個老奸巨猾的老官僚,面對如此的危機,也能夠全身而退,不像劉布這些人,沒頭沒腦的就衝上去,準備洗劫城市。
要知道他們就是搶劫了揚州城又能獲得多少銀子?他們前腳搶到了銀子,後腳朝廷剿滅他們的大軍就開過來了,他們就是有銀子也沒命花,這樣有銀子又有什麼用?眼前的還是要如何把危機變成生機。
朱大典他說道:「我們必須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洪承疇,由他來負責。」
劉布他狠狠的說道:「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