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荒唐宴會

  巡撫宴請得勝歸來的將官們吃飯,雖然是在巡撫衙門裡面吃,但是請的卻是當地最有名的酒樓蓬萊仙閣大廚前來掌勺,整套班子也是他們的人,這跟在酒樓吃沒有分別。

  只見宴席之上精美佳肴、山珍海味、極盡奢華之能事,許多菜譜就是鄭芝豹這一位見慣世面的大人物也都沒見過的,比如說清蒸豹胎、紅燒猩唇、小炒雀舌等等,可以這麼講,這一頓飯真的是吃一噸飯。

  鄭芝豹他在想,如果能把這些錢都請了士兵吃了,應該也都是差不多,大家吃慶功宴,有酒有肉有氣氛就好。

  但是在這裡,大家哪裡有慶功宴的氣氛可言,首先就是文武進行了分坐,文官們坐在了左邊高踞首席,什麼叫首席?那是因為他們所坐的一邊比鄭芝豹這一邊是高了一個台階的。

  然後就是將官們齊齊敬禮以後,巡撫他也沒有叫大家免禮,而是說了很多皇恩浩蕩、四方神佑、君臣同心,戰無不勝之類的屁話,接著再讓其他的文官們講話。

  應該是鄭芝豹他們半跪在這裡聽他嘮嘮叨叨,說了半天以後還得聽其它官員們扯完後開始吃飯。

  整一場慶功宴其實是為慶祝大勝歸來的將官們所開設的,但是在這裡就成了官員們表演的舞台,他們紛紛的稱頌巡撫大人運籌帷幄,決戰千里才有了今天的大功。

  讓你們這些當兵的吃飯不叫請,而是叫賞。

  更坑的就是他們也都沒有向得勝歸來的將軍們敬酒,倒是向遠在北京紫禁城的崇禎皇帝敬酒,也向在朝中的諸位文武大臣們敬酒,再向戰死的士兵們敬酒。

  就是沒有人提議向這些得勝歸來的將軍們敬酒。

  鄭芝豹喝的無比的憋屈,他長這麼大一個人,從來沒喝過這麼悲催的慶功宴。

  特別是對方在向陣亡將士敬酒之時,不少官員居然還潸然而淚下,還有人做了詩,表示了自己的悲傷之意,理應是悲傷的,但是他們就紛紛的為作詩做得好而喝彩。

  鄭芝豹很想告訴對方,我們這一次戰鬥沒有人死,只是有十幾個人受傷而已。

  但是看見這些神情儼然,自以為是的官員們,所以他決定還是不說了,讓對方把這猴子戲演下去。

  本來鄭芝豹他也是空著肚子來的,他也想吃頓好的,好好犒勞自己,但是此情此景,即使是面對山珍海味,他實在是難以下咽。

  鄭芝豹他作為水師艦隊的長官,他都喝不下,他的手下們也都喝不下去了,只能尷尬的在一邊靜待著。

  不過陳應元、鄧炳文等也都沒有什麼覺得例外的,因為他們也都習慣了文貴武賤的做法,武官丘八在他們人面前是沒有地位可言的,他們畢恭畢敬那是應該的,所以說這一場戰鬥的功勞也應該是他們這些文官的,所以他們盡情的在這裡喝酒,詩詞唱和,若無旁人。

  倒是劉遠橋向鄭芝豹他們舉了幾次杯,算是遙敬,令大夥稍有面子。

  別看鄧炳文在,在劉遠橋面前都顯得有些憋屈,但是幾杯下肚了以後還飄了起來,他還故意找刺地問:「劉大人,請問你是哪一科中的進士?」他這是明知故問了。

  大明官場那是文貴武賤,而且也只有中了進士出身的才叫正道出身,像劉遠橋這一種,蒙蔭入國子監,然後由監生出身,算是濁流中的濁流,他這是故意找茬來著。

  在大明的官場文化中,也只有當進士才算是正道,才算是拿得出手。

  用他們來說這才是好男兒,這才是人中的龍鳳,至於那些武藝高強、上陣殺敵的將軍們,他們只認為只是手熟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劉遠橋他說道:「慚愧!本官不曾中舉,只是國子監監生出身?」

  鄧炳文他說道:「劉大人你一個國子監監生出身,卻掌管萊州府兩州五縣之地,會不會壓力特別的大?」

  劉遠橋他說道:「這倒是沒有,至少本官做的就比鄧大人好上十倍而己,鄧大人連賑災都做不到,愧讀聖賢書了。」

  劉遠橋他算是強勢的人,他是毫不猶豫的反擊對方。

  鄧炳文他一向都是感覺良好,幾杯下肚更是飄飄欲仙,對方如此毫不留情的反擊,還看不起他進士出身,非常生氣,他說道:「一個蔭監,居然也敢如此狂妄,真不知道朝中諸公是怎麼想的,朝廷綸才大典,就沒有了規矩可言。」

  像他這種不是進士出身,而當了四品文官的還真是相當的少,在這十幾年來說算是異類了。

  鄭芝豹臉上一沉,放下了酒杯說道:「鄧大人,你喝多了。」

  鄧柄文不以為然的說道:「本官哪裡有喝多?本官什麼酒量,心裏面還沒有譜嗎?倒是鄭大人,你祖上積了德,由海盜當上了官,算是祖墳冒青煙,護蔭子孫了,你就應該要好好的效忠朝廷、為皇帝效死,才不枉朝廷的隆恩。」

  這一句話鄭芝豹他就不愛聽了,他們鄭家被招安,不是朝廷當他們是狗,心情好了賞他們一根骨頭,而是他們直接的把福建、浙江、廣東沿海的官軍水師打到跪下為止,對方沒有辦法只能夠招安,他們當官的不招安鄭家就當不了這個官。

  他們算是地方的豪強,憑著實力當官,而不像是這些文官由朝廷賞了他一個骨頭,要跪下來謝恩。

  而且他們現在也算是洗手上岸,洗白了身家,對方偏偏就要提他們的老底子,揭他們的傷疤,鄭芝豹他算是有些惱羞成怒了,他說道:「我等在這裡大吃大喝,卻是不知道士兵們有的吃沒有,本將去巡營。」

  鄭芝豹說完他就站了起來,直接嚮往外走,他可是受不得小人之氣的,就連鄭芝豹他手下的將官們全部就跟著走,就剩下一幫文官們在這裡乾瞪眼。

  鄧炳文他說道:「巡撫大人!你且看看現在當兵的都飛揚跋扈到什麼地步?」

  陳應元有點騎虎難下了,鄭芝豹是一名虎將,他想用對方,但是也覺得對方身上的匪氣太重,正是要磨練磨練才能用,鄧炳文去挑釁他,也是他樂意看見的,這些人草莽出生,自以為是,打磨去了稜角才可以用。

  但是現在看來有些像是打磨壞了,他倒是想用巡撫的威嚴命令對方坐下來,但是看見對方直接,頭也不回的走,他看見對方抖這威風,目中無巡撫大人,便不再言語。

  劉遠橋他說道:「今天本來是為大勝歸來的水師將士們慶功,既然水師們都不在,本官也不在這裡蹭飯了。」他說完向巡撫做了一個揖,揚長而去。

  鄧炳文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還是假喝多了,還在一旁煽風點火,他說道:「一個比一個跋扈。」

  陳應元他本來想訓斥鄧炳文幾句,你就不要煽陰風點鬼火,唯恐天下不亂,但是一想對方說的也都沒有錯,這些當官那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陳應元他就打定了主意,在他上書朝廷的奏摺中,他會寫明這一次戰鬥,但是這一次戰鬥主要是在他這位巡撫的運籌帷幄之下取得的,至於這些士兵們沒什麼特別的表現,全靠他居中坐鎮,朝中諸公指示機宜,才有今天的勝利,也算是給這些人一個好看。

  鄭芝豹離開了巡撫衙門,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看見劉遠橋也施施然的出來了,他說道:「青雲兄,我們兄弟何等英雄豪傑,為這種人賣命值不值得」?

  劉遠橋他說道:「不值得,但是曰文兄你應該明白一點,那就是我們為我們自己賣命,不是為了這些人賣命。」

  鄭芝豹他說道:「巡撫大人對我等,確實是過於刻薄寡恩了。」

  劉遠橋道:「曰文兄你大可以放心,我們不是為他賣命,為兄早有戰報上去,封賞很快就會下來,你還是趕緊的去水師大寨門安撫一下兄弟們吧。」

  鄭芝豹說道:「好!馬上去。」

  劉布鄭紫寧他們全程的參與了這一場戰鬥,但是在戰鬥結束以後,他們則撤回了膠州灣去,他們也不指著巡撫大人,會有多麼重賞他們,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還是一句老話,保存實力和低調。

  不過劉布算是見識過鄭紫寧的厲害,本來他以為鄭紫寧能一支艦隊,其實是靠著他父親的面子,但是現在看來她自己完全就有能耐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而且是獨擋一面那一種。

  她在指揮她的艦隊出海作戰的時候,胸有成竹、智珠在握,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她在指揮他的艦隊之時,她手下的艦長們也都紛紛的聽從她的命令,沒有半點的質疑和折扣,只有面對一名優秀的指揮官的時候才會有的服從。

  鄭紫寧的艦隊她們是以船作為作戰單位的,一條主力船大概有二百多名水手和士兵們,十艘船就意味著他們接近的二千多人,這二千多人對於鄭紫寧那是唯命是從。

  劉布看見過鄭紫寧他們幾次的開會,都是鄭紫寧她與十名艦長們,開會制定好作戰計劃,然後再發布下去,讓他們按令執行。

  她所在的旗艦叫海神號,指揮官沈海就是相當於他的副官,也是他的旗艦艦長,如果鄭紫寧不在的時候,就由他來指揮艦隊,不過鄭紫寧在的時候,他一直就在旁邊聽命行事。

  劉布算是見識到了鄭紫寧的威風,她把任務安排了下來,讓士兵們執行,而且她在指揮他的艦隊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最都是對她萬分的尊重,萬分的畏懼,每一條命令都是不折不扣的執行,沒有半分的猶豫和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