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世道就是這樣

  圍觀的人群這時有人說話了。【Google搜索】

  「聽說客人沒了金表,懷疑她偷的。」

  「啊,被推下來嗎?」

  「不是,她自證清白,跳樓明志。」

  「真是剛烈啊。」

  「客人金表找到了,果然是冤枉她。」

  「這世道真是----哎,可憐的姑娘--」

  原來如此,丁毅聽完也是暗暗長嘆,別說這世沒有攝像頭,哪怕後世客房裡也沒有,出了這種事,很難說清。

  咦,攝像頭?他突然想著,憑大乾現在的技術,電視電影都有了,為何沒有攝像頭,這玩意,其實技術含量不是很高啊?

  這個可以試著搞搞?

  丁毅正在思索這些事時,有當地錦衣衛從四面八方過來,然後開始驅趕人群。

  「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走開,都走。」

  圍觀群眾紛紛被驅散,丁毅也只能後退,一直退到馬路對面。

  很多人開始離開,丁毅也想走,但就在這時,一輛汽車從外面開進現場。

  汽車看起來有點像救護車,但和他前前世的又不同。

  汽車停在女孩不遠處,有兩人抬著擔架下來。

  另一個像是醫生,拎著箱子,剛下車,就被一個大漢攔住。

  大漢把他叫到一邊,不知說了什麼,醫生點點頭,又從車後面上了車。

  丁毅覺的有點奇怪,沒一會,就見大漢們粗暴的把女孩弄上搭架,一個黑衣大漢緊跟著上了車。

  汽車很快疾駛而去,接著大量的保潔,從酒店出來,開始打掃現場。

  清理草皮,沖洗血痕。

  丁毅遠遠的看著這一切,深深感受到了生命的卑微。

  如果他沒有猜錯,過了明天,可能再也沒有人記得這個脆弱的女孩子。

  大乾億兆人口,誰會關心一個普通女孩的生死和死因。

  原本當天死了這麼一個無關重要的小人物,只是大乾帝國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小事情。

  ----

  女孩叫寧鈴,才十七歲,是個高中生,暑期來酒店打工。

  她的父親是酒店地下停車場保安,母親在酒店後廚幫忙,原本全家在鄉下。

  因為寧鈴成績很好,考進了杭州最好的高中,所以他們一家子才搬進城。

  但兩人父母文化也不高,一個到初中,一個到小學,又沒什麼特產,只能在酒店老鄉手下打打雜。

  可憐花季的少女寧鈴,被送走後,半小時,她父母才得到消息。

  兩人匆匆趕緊到醫院時,寧鈴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父母痛不欲生,母親陳氏哭的幾次暈厥。

  寧鈴在學校是學霸,連校長也多次說過,只要保持這樣的成績,將來肯定能上國內最頂尖的大乾皇家大學。

  現在大乾國內,大乾皇家大學出來的人,最好找工作,其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能進官府。

  還有百分之二十會出國留學。

  寧鈴原本是他們寧家的一切,寧家的未來。

  但現在一切都崩塌了。

  隨同寧爸來的還有酒店小老闆譚亨,寧爸爸的老鄉,酒店保安副經理陳瑛。

  酒店是譚家的,譚家原本是前明新寧伯後裔,原住應天府。

  當年丁毅在應天府推廣官紳一體納糧,以前明魏國公為首的前明勛貴集體反抗,被殺了一批。

  譚家見勢不妙,第一時間舉手支持,逃過一劫。

  之後譚家為避稅,避災,瘋狂賣田和資產,帶著大量的銀子舉家遷往杭州。

  因為新寧伯以前和馬士英關係不錯,所以兩家一直在走動,到了現在,依然關係很好。

  陳瑛見到他們後,便說,客人是廣東的,開始沒找到金表,以為是寧鈴偷的,因此說了寧鈴幾句,寧鈴可能年紀少受不了這氣,偷偷跑樓頂跳樓了。

  客人表示歉意,願意賠償十萬塊,酒店也願意賠兩萬塊。

  十二萬在當下的大乾,顯然算是巨款。

  足以在杭州的好地段,買一套大房子了。

  父母愣了下,母親問,為何客人不來道歉?

  譚亨不滿道,客人走了,趕下午火車,人家也是好心,出於人道主義。

  寧媽回頭看看太平間的大門,突然小聲的道:「我看寧鈴,好像身上有傷?」

  「摔下來怎麼沒傷?當然有傷了,你不是還想訛錢吧?」譚亨怒道:「陳瑛,這就是你老鄉?你特娘明天不用上班了?」

  陳瑛臉色大變。

  寧爸趕緊拉著寧媽;「別胡說,別胡說。」

  陳瑛爸和他們一個村的,好心幫他們介紹工作,總不能害他。

  寧媽欲言又止,表情有點激動。

  譚亨扔下錢就走,還放下話來,要麼收錢,明天照常回來上班,要麼你們打官司,但明天不用來了,陳瑛也不用來了。

  譚亨一走,陳瑛撲通一聲跪在兩老面前:「寧叔寧姨,算我求求你們了,你們不能恩將仇報啊。」

  寧爸寧媽急的說不出話,只會不停的流眼淚。

  寧爸是個老實人,想著人死不能復生,大女兒馬上要進京上大學,也急需要這筆錢。

  於是他含著淚點頭同意不再追究酒店的責任。

  陳瑛趕緊拿出一紙合同,和他白紙黑字寫明了,又叫兩老按了手印。

  陳瑛走了沒多久,寧家大女兒寧莞匆匆來到醫院。

  寧莞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今年才才十八歲,比寧鈴大一歲,剛考上大學。

  京城女子師範大學。

  出來後也有工作安排,就是學費和生活費有點貴。

  寧鈴出來打工,就是為姐姐賺學費的。

  寧莞自已也在另一個地方打工。

  寧莞哭著跑進醫院,聽到事情經過,然後在太平間抱著妹妹痛哭。

  哭著哭著,她不小心拉到蓋著妹妹的白布,很快臉色就不好看了。

  她拿起妹妹的手腕看了又看,接著就想托妹妹的衣服。

  「你幹什麼?」寧爸伸手拉住她:「人死不能復生,算了,算了。」

  「爸,你有沒有搞錯?」寧莞不可思議的瞪著老爸,幾乎狂喊而出:「她是你女兒啊。」

  寧爸忠厚的臉上,露出難過之色。

  他抬頭的看著大女兒,突然搖了搖頭,緩緩道:「這世道就是這樣。」

  「誰讓咱們是窮人。」

  寧莞雙手抱著頭,表情有若崩潰,顫聲道:「我們窮人就不配活著?」

  「聽你爸的,將來好好讀書,嫁個好人家。」寧媽媽無奈的長嘆。

  「我要報錦。」寧莞怒道:「我要找錦衣衛,我懷疑妹妹死前被人---」

  「叭」寧爸突然伸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直接把她打懵了。

  從小到大,兩女兒都他的心肝寶貝,從來連罵都捨不得罵一聲,更別說道打了。

  從小到大,只有小時候被媽媽打過,寧莞記憶中老爸從來沒舍的打罵過她們。

  她整個人被打懵了。

  「你鬧夠了沒有。」寧爸跺著腳:「你還要不要我和你媽活了?」

  「你再鬧,好,我也從這跳下去,你滿意了沒?」寧爸怒吼道。

  父親用死來逼迫寧莞,寧莞最終也只能妥協。

  但之後她再也沒和父母說過話。

  九月去上大學的時候,父親拿了兩萬塊錢給她,她一把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當天寧莞氣的哭著跑開。

  寧爸寧媽留在醫院辦理後事,一個多小時後,酒店幾個同事過來看她們。

  來的都是和寧爸寧媽年紀差不多的中老年,大夥相互哭著勸對方別傷心,然後自己還在哭。

  寧爸戒菸十八年了,從大女兒出身後主不戒了煙。

  趁寧媽去交錢辦手續的時候,他問一起當保安的老劉:「來根煙。」

  老劉愣了下,轉身道:「走,這裡不准抽。」

  兩人走到樓梯口。

  老劉散了根煙給他,兩人各點了一根,吧嗒吧嗒的抽著。

  老劉看著寧爸,寧爸結婚早,現在也才四十出頭,按說還能算青壯,但因為常年的勞累和辛苦,看起來像五六十歲的老頭一樣憔悴,老劉第一次看到他時,也以為他有五十出頭了。

  「你和你婆娘有什麼打算?」寧爸問。

  老劉想都沒想:「走,馬上走,我們不準備幹了。」

  老劉婆娘在酒店打掃衛生,當天就在八層幹活。

  「晚點再走。」寧爸看起來忠厚老實的臉上,居然還有點光彩。

  老劉一臉茫然。

  寧爸抬頭看著他道:「酒店剛發生了事,你們急著走,有些聰明人,會想到什麼。」

  「你放心,我們簽字拿錢了,不會連累你婆娘。」

  老劉神色動容,眼睛裡也全是淚。

  他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只好抹了把眼淚,咬著牙哭道:「誰讓咱們命苦,這些狗官。」

  「他們會有報應的。」寧爸蹲下來,一手捂著臉,淚水止不住的流著。

  ---

  晚上九點多,陳永盛的汽車剛回到家。

  眾人回到別墅大廳,陳小苗一言不發就往樓上去。

  「小苗」陳永盛叫住女兒。

  陳小苗停下,轉頭看看他。

  「看你一晚上不怎麼說話,怎麼,對馬公子不滿意?」陳永盛還以為女兒害羞。

  畢竟馬文博人長的挺帥,家世又好,還是學醫的,一般來說,不可能有人不滿意的。

  「要嫁你去嫁,反正我打死也不會嫁給他,不對,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他。」陳小苗怒道。

  「約,小苗害羞呢。」母親阮氏笑道:「也沒讓你現在嫁,可以先談著看嗎?」

  「我不想再見他啊。」陳小苗暴躁道。

  她從來沒有這麼發過脾氣,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在家裡發脾氣。

  大廳里這會有好幾個僕人在,大夥都驚訝的瞪著二小姐,畢竟這是第一次看到二小姐發脾氣。

  「哇,你幹嘛,吃炸藥啦?」陳小萱咋舌道。

  「你發什麼脾氣,馬文博哪裡不好了?」陳永盛也怒道:「嫁不嫁不是你說了算,你說他哪裡不好?」

  陳馬聯姻,勢在必行,今天見過馬文博,陳永盛很滿意,下定決心要聯姻。

  陳小苗終於爆發了,她怒吼道:「他變太啊,你們知道什麼?」

  「我今天沒坐電梯,上樓的時候就好像看到他在樓梯間欺負那女孩。」

  「那女孩子就是那服務員。」

  「什麼偷金表。」

  「說不定是被他的保鏢從樓上扔下去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陳小苗的話一說出來,整個別墅都驚呆了。

  寂靜,大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陳永盛眼神有點慌張,阮氏目瞪口呆。

  陳小萱則滿臉不敢相信。

  剛才文質彬彬,說話有禮的馬文博竟然如此殘忍。

  叭,突然有東西掉到地上。

  陳永盛回頭一看,原來是個僕人。

  此時他才發現,大廳里有三個僕人在。

  三人都是臉色大變。

  「你們出去。」陳永盛沉聲道。

  「是老爺。」三人趕緊想出去。

  「站住。」陳永盛厲聲道:「二小姐醉了,胡說八道,你們可別到處傳揚,否則--」

  「知道了老爺。」三人嚇的臉都白了,趕緊退出去。

  哼,陳小苗轉身,噔噔噔,一路跑到自己房間。

  然後一頭撲在床上,捂著臉輕輕抽泣起來。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的自己一向仰慕的父親都這麼讓人討厭,這個家庭讓人厭惡。

  她好想丁毅在自己身邊突然出現。

  樓下。

  陳小萱看著父親:「爸,陳小苗說的是真的嗎?」

  「她不知發什麼神經。」陳永盛厲聲道:「馬公子這等家世,想玩什么女人玩不到,還要這樣做?」

  「她胡說八道以為沒關係,傳了出去,我如何處置?」

  說罷,他看向夫人阮氏:「你再去警告僕人們,管住自己的嘴。」

  「恩。」阮氏也是心亂如麻,匆匆應了聲,趕緊走出去。

  陳小萱多聰明,看父親的表情和語氣,突然咬牙道:「你們真齷齪。」

  「你說什麼?」陳永盛大怒。

  「呸」陳小萱轉身,一路狂奔上樓。

  陳永盛看著兩女兒先後跑上樓,無力的閉起眼睛。

  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小苗為啥不走電梯?

  他想了想,突然快步走到電話那。

  拿起電話。

  「喂,我是陳永盛。」

  「陳大人,我是杜子威啊。」杜千戶陪著笑。

  「今天我們吃飯時,酒店大廳還有你多少人?」

  「沒幾個了啊,大人你不是說讓人都出去,不要影響不好,大部分人都出去了。」

  「有幾個?」陳永盛厲聲道。

  「兩個,還有兩個。」杜子威道。

  「陳小苗為何不走電梯?」

  「卑職---也不知道啊。」杜子威暗暗叫苦,你女兒不走電梯,問我幹嘛?

  陳永盛眼光閃動:「酒店還有什麼地方,有你的人?」

  「一樓大堂兩個,二樓早餐廳沒有,三到七樓是客房也沒有,八樓開放式餐廳有兩個,九樓十樓各有兩個。」

  「問問你的人,在其他地方有沒有看到陳小苗,她應該很顯目的。」

  陳永盛想,陳小苗算比較漂亮,當天衣服也穿的很好看,一般男人看到,肯定會有印象。

  「今天她穿的白色長裙。」

  「卑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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