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的蒙古人圖額布飛快跳下船,下船之後並沒有急著上去,他彎腰,從地上拔了幾根青草,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心裡默默念了幾遍:「原長生天,保佑我和家人, 還有我們的大員。」
然後他扔掉青草,摸了摸腰間的長刀,他年輕的臉上,慢慢呈現一副兇狠之色。
圖額布才十六歲,非常年輕,是這支明軍中最年輕的一個。
但他精於騎射, 刀術嫻熟,已經成為軍中的隊長。
四年前,他才十二歲, 隨父母一起被帶到大員。
帶到大員的第五天,他就進入了學校。
讀完三年後,於去年退學,加入步營。
因為在大員,家中有兵丁,可免稅兩成。
隊長,是五十人隊長。
他手下,有五十人。
他的手下個個年紀都比他大,但所有人都見識過他的兇狠和無敵。
「圖額布。」突然有聲音高高傳來。
圖額布兇狠的臉上,馬上擠出討好的笑容:「碩託叔叔。」
正是曾經的滿清貝勒碩託。
碩託身披著鐵甲,臉色陰沉,他手拿著長刀,大聲道:「西夷有火銃,當用你們善長的遠射,你那隊突前,從左路往西碼頭去,先控制碼頭, 發信號, 再往城中。」
「諾。」圖額布,應了聲,從背後取下硬弓,然後回頭看了下,身後密密麻麻站著全是人,都是他這一隊的。
而其他的明軍已經衝到了前面。
「走,左路。」圖額布大手一揮,眾兵紛紛跟上。
馬尼拉城此時已喊殺聲震天,到處都是喊殺聲。
圖額布也不管別人,帶著自己這隊從左邊往前。
剛走沒幾十米,前面人影閃動。
砰,突然銃聲響。
「唔」圖額布身邊有人一聲悶哼,一女真兵好像被打中。
大夥紛紛看去,並沒慌亂。
那人身上也穿著鐵甲,中銃後搖了搖頭:「沒事,沒事。」表情有點難看,但似乎傷的不重。
圖額布抬頭往前。
前面有幢房子,房子裡面有些西夷的兵丁。
他抬頭看的同時,正好有人慢慢探出頭,看向這裡。
那人的銃還對著外面。
圖額布飛快舉弓, 上箭。
錚,一聲弓弦的輕響。
「啊」房子裡一聲慘叫,那西夷仰天倒地。
「霍」四周部下們一片狂吼。
「上,凡是西夷,敢抵抗的,格殺勿論。」圖額布一揮手,部下瘋涌而上。
圖額布繼續手持硬弓,快步往前,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
馬尼拉此時陷和無比的混亂,當局大量兵馬還在外面沒有回城,城中兵馬很少,這邊更少,抵抗十分微弱。
但這邊有個特點,很多居民家裡都有槍。
圖額布一路過去射了六箭,六箭皆中對方臉上,中者斃命,非常厲害。
這時他的兵馬已經越過好多房子,接近西岸碼頭。
前面碼頭似乎有少量兵馬駐守,銃聲很密集的響了陣。
但西夷的銃打的很慢,這波響完,圖額布的兵馬很有經驗,立馬就沖了上去。
很快傳來各種慘叫聲。
圖額布臉帶微笑,心想,或是我大員的銃,想衝上去可不容易。
就在這時,他餘光一閃,好像看到什麼,趕緊轉身。
只見右側一幢房子突然門開了,一個西夷中年男子,舉起火銃,對著他,叭,就是一槍。
兩人距離很近,不到十米。
圖額布以為這幢房子被清理過,所以也沒在意。
這下他也是魂飛天外。
不料對方一扣板機,銃居然沒響。
「嘶」西夷臉色大變,但反應也很快,立馬把銃一扔,跑回房裡。
圖額布以為他要躲起來,但很快又沖了出來。
西夷手上拿著一把奇怪的鋼劍,劍身很細。
圖額布笑了,緩緩把弓背到背上,拔出腰間的長刀。
西夷一聲怒吼,挺劍就上。
這西夷個子比圖額布足足高一個頭,而且看圖額布的臉很年輕,大概覺的他很好對付。
圖額布臉帶微笑,站著一動不動。
他當兵一年,殺了幾十個生番,全年都在和生番打仗,戰鬥經驗,遠遠超過這個西夷。
眼看著他一動不動,西夷還以為他嚇傻了。
但就在他鋼劍要剌中圖額布的同時,圖額布身體微微一扭。
嗖,鋼劍貼著圖額布的臉划過。
圖額布身體扭動的同時,右手飛快的揮刀收刀。
哧啦。
空中血光一閃。
西夷的身體噔噔噔後退數步,一手捂著脖子。
他不可思議的看了看圖額布,撲通,緩緩跪下,倒地,氣絕而亡。
房間裡一聲哭喊,一個西夷女人哭著沖了出來,伸手抱起那西夷,哭個不停。
嘴裡也不知在說什麼。
圖額布看了她一眼,轉過身準備往前。
那女人哭著哭著,突然低頭一把撿起地上的鋼劍,一聲怒吼,沖向圖額布。
圖額布聽到聲音,緩緩回頭。
撲哧,遠處一枝羽箭飛來,正中那女人額頭。
女人狂沖的身體轟然而止,重得的倒地。
圖額布看向後面,一個蒙古兵正向他咧嘴而笑,卻不是他隊中的。
那蒙古兵很快跑過來,叫了他一聲,然後走到西夷身邊,伸手就摸了起來。
很快摸出幾個銀比索。
接著他走進房子,開始搜索。
如果那西夷沒死,眼前的一幕他會很熟悉,因為在幾個月前,他們也正是這樣對當地的華人。
殺死所有華人,掠走華人所有的財富。
圖額布趕到碼頭時,碼頭上的守軍已經被全部殺死。
他的兵馬正在搜身,然後把所有的財富,打包到一個包里,讓一個人背著。
大員有軍令,所有財富回來後集中分配,上交一部份,賞賜一部份。
他們沒人敢私藏,私藏不但自己有事,家人也會被牽連。
關鍵現在打仗,都穿著鐵甲,身上也無法藏東西。
所以大夥的習慣,是全部財富打包,讓少數人背著。
圖額布自己從不搜身,這會已經有人過來,吱牙笑道:「頭,好傢夥,發達了。」
眾兵帶著圖額布往前。
他到了一艘船前,剛剛西夷就在這裡裝貨。
現在一看,他也是目瞪口呆。
船上好多鐵鍋。
全是大員賣出的鐵鍋。
前兩年趙大山開始賣鍋,和大員北的多爾交易,多爾把鐵鍋都賣到呂宋來了。
這次西夷到處掠殺,把華人所有的鐵鍋都收集起來。
共得鐵鍋七千多口。
現在都裝在船上,準備運到歐洲去賣。
圖額布有點想笑,這些鐵鍋都是大員賣出來的,現在又回到大員手上。
除了鐵鍋,守軍和裝貨的工人們身上,他們找到兩萬多銀比索。
很多人都是打著包的,明顯準備帶著財富和船一起去歐洲。
「都包起來,回去就有賞錢了。」圖額布大笑道。
眾將士齊齊歡呼,好不興奮。
「放煙火。」
隨著他們控制碼頭,砰,一道煙火沖天而起。
更多的明軍船隻,從海面上出現,往這邊而來。
圖額布看城中抵抗不激烈,留下三十人守碼頭,看著財富,帶著二十人繼續往城中去。
北岸兵馬殺進馬尼拉時,趙大山在南岸也進展順利。
他主要的目的是摧毀炮台,讓他們後繼的戰船能進來。
荷蘭人是這邊的主力,而且個個穿著西班牙衣服,他們衝進炮台,然後往城堡裡面沖。
經過前期對聖薩爾瓦多號的西班牙士兵烤問,裡面的地形他們早就摸的清清楚楚,一波人去彈藥倉庫,幾波人去各炮台,特別是南岸炮台,可以轟到北岸的明軍,要優先控制。
他們登陸的地方是西側炮台和碼頭,也是唯一的碼頭。
這時就比較好玩了,雙方衣服都一樣,外形也差不多。
但荷蘭人都拿的燧發槍(戰時發放,戰後回收),所以兩支穿著同樣衣服的軍隊在城堡里見面,每次西班牙人都要愣一下。
自己人?不認識啊。
砰砰砰,對面已經舉起燧發槍一排打過來。
這時代荷蘭人本來就和西班牙是仇人,這會可來勁了,一路橫衝直撞,假冒西班牙兵,用燧發槍開路。
半個時辰不到,整個炮台所在的城堡西軍全被肅清,幾乎一個不留。
而在一刻鐘的時候,西側的炮台就被攻下,明軍發出信號,很快,遠處大量的船隻往這邊而來。
趙大山在控制住炮台後,馬上就進去了,立馬指揮北邊的炮台,往馬尼拉城最深處打。
「無差別轟,給我打,往深處打。」
此時明軍北部的兵馬還沒有深入,正在一路掃蕩,掠奪。
因為北岸全是冷兵器,女真,蒙古人,番人為主。
明軍控制住炮台,用北側的大炮,對著馬尼拉城猛轟,什麼馬尼拉大教堂,聖奧古斯教堂,總督府皆在火炮距離之內。
南側還有聖地亞哥堡,但這堡城牆有十米,明軍現在也沒功夫打他們,先打好打的。
連綿的大炮轟入馬尼拉城中,城中的西夷驚慌失措,到處逃命,各種求救。
他們很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有除了西班牙之外的外國人和當地土著在,他們還以為西夷殺紅了眼,開始殺他們了。
一些不明真像的日本人和當地土著也趕緊反抗,於是城中變的更加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