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可是一個明白人,可不好忽弄,你們讓南洋軍海軍壓著打,龜縮在港口之上,惶惶不可終日,求救書信,一日數發,如何殺死南洋軍軍人,擊沉對方軍艦?
熊廷弼研究過南洋軍戰術,他們以炮戰為主,根本不會進行接舷戰,這些人只好用什麼春秋筆法,什麼斃敵無數,什麼殺得狼狽大敗,狼狽而逃?都是狗屁,讓他們交戰績,一點也交不出來。
熊廷弼憤然上書,要求朝廷無論花費多少,一定要打造和擁有自己的海軍,注是海軍而不是水師,他稱:「遙想太祖成祖之世,我大明水軍所向無敵,威震異域,禁海百年,時至今日,竟然前有倭寇擾邊,今有南洋宵小壓著打,大明有何面目稱天朝上國?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於地下?」
這一番話,震耳發聾,打動了皇帝朱由校,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反對,禁海是國策,是祖宗家法,正所謂祖宗之法不可變。
皇帝一看地圖,現在也是心驚,南洋名為南洋,主力遠在南方,但是他們控制了大明大陸之外的一切島嶼、流球群島、舟山群島,澎湖群島,他們在這裡建設有基地,從這裡出發,攻打大明東南沿海,任何一處地方,大明處於極大的戰略被動中。
以前被禁海蒙住了雙眼,看不到危機,現在南洋軍翻臉,利用這些地方,對大明展開攻擊,這才明白,他們是多麼的劣勢。
形勢危殆,每個人都明白,他們不發展海軍就無力應對南洋咄咄逼人之勢。
所以他們想出了折衷之計,即禁民不禁官,禁海不禁漁。太祖之世有曰:「片板不得下海,沿海十里,不得住民!」
但是在成祖之世,為了追尋建文帝,組織了幾支艦隊下南洋,他們這是官方行為,民間依舊不允許,但政策放鬆,官方不允許民間出海做生意,但允許出海打漁,當日去當日回,他們受限於祖宗家法,只好沿用舊例,出此下策。
他們也知道,海軍是用錢燒出來的,購買軍艦大炮,什麼都是錢,少一份都不行,如果是朱由校登基之前,他們絕對不敢和沒有能力搞海軍,但是現在不同了,皇帝有了足夠的權威去推動這一改革,也有足夠的銀子去運營它,強行併購了米利堅商行和皇家銀行,皇室和朝廷都前所未有的富,可以這麼說,米柱跌倒,朝廷吃飯。
所以朱由校當即決定,成立海軍衙門,歸軍機處管,籌備成立大明海軍,第一年就投入了二百萬兩銀子,以後每年都是這個數,連續五年,爭取打造一支不比南洋軍海軍稍色的大明海軍,他們再也不叫水師了,也不歸地方守備部隊管,而是大明海軍,歸軍機處管。
他們也相當樂觀,認為這是水到渠成的事,大明有能力製造紅衣大炮,也有能力製造二千料大船、五千料大船,南洋軍的戰艦,就是從他們江南的船廠下定單定購的,有的是從龍江船廠,有的是從私人船廠,可以這麼說,只要銀子到位,他們馬上可以水到渠成。
一旦海軍練成,就是他們找南洋軍麻煩之時,他們不謀求海上霸權,也不搞什麼海外殖民地,但絕對不會允許南洋軍在他們海上橫行,必須打得南洋軍痛,以後再也不敢北來,老老實實的趴在南洋。
海軍的成立,標明大明戰略的改變,他們的重心不再是陸地之上,海上也是目標之一,陸地之上的長城失去作用,意義不太了,但是新的危機又出現,他們可能面臨海上的威脅,必須構建新的長城了。
軍機處下令,訓斥了各地海防軍鎮,南洋軍怎麼退的,你們真的沒有一點逼數嗎?還敢魚目混珠,謊報軍情,邀功請賞?
南洋軍這次進攻,他們稱之為東海危機。
不過大明經過了這些年的改革之後,己經具備了很強的應對能力,也具備危機應對能力和快速反應能力,如果在萬曆朝,這種事拖上一年半年,才有反應,但是現在,他們在幾天之內作出反應。
錦衣衛是建議逮捕米柱的娘家魏忠賢一家,舅父薛覺新一家還有許許多多來往密切,有利益糾葛的家族,他們的存在,對大明存在危害。
而且所有的人都心驚,米柱掌管東廠錦衣衛多年,知道大明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弱點,有這樣一個敵人,沒有人會覺得輕鬆。
如果兩方交戰,這會讓大明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中,是時候將米柱的勢力連根拔起,消除他的影響力和觸角了。
朱由校冷曬:「朕才是與米柱關係最密切那一個,朕的生意都是由他負責的,而且還是親戚,請問是不是先應將朕捉起來?」
米柱在帝國上層的利益關係,枝盤錯節,牽扯極深,如果將與米柱有關係的一網打盡,帝國上層也就完蛋了,連許顯純本人,也可以列入名單之內,所以要剝離和分清,這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利益牽涉最深的,當是皇帝本人,可以這麼說,皇室金花很主要來源,來自米利堅商行和皇家銀行,如果沒有了這些進項,連皇帝都會過上窮日子。
而且他們這些上層貴族,大多參與了兩大商行的生意,他們之間的利益輸送,這不是解釋得清楚的,皇帝也明白這一點,他知道,這一切沒法搞的,一旦搞了,上層震盪,更容易造成混亂,這些東西,朱由校明白,他才不會自亂陣腳呢?
不過他們面臨更大的危機,成立海軍衙門,這意味著巨大的投入,他們將會從國庫和內帑調入大批的資金注入兵部海軍衙門,兵部尚書相當重視這工作,他親自坐鎮海軍衙門,並將王在晉從登州調回來,以兵部侍郎之職,專門的負責海軍衙門事務,可見朝廷是多麼重視。
以前大明水師,屬於各省總兵麾下,亦歸都司管,米柱招降了李旦集團,折騰出什麼黑水艦隊,打著錦衣衛旗號,專門從事各種勾當,後來又改成皇家艦隊,歸內廷管,後來又賣給了商行,作為武裝組織,這麼一搞,大明的海防力量,又回到了招降李旦前的樣子,變成有海無防。
以前有海禁大義在,朝廷又不肯往水師投錢,現在米柱硬生生折騰出一支強大的打擊力量之後,他們才後悔,才知害怕,才知將艦隊賣掉是多麼愚蠢之舉。
南洋軍海軍是在皇家艦隊的基礎上組建起來的,因為有極其強大的底子,他們才可以迅速成軍,形成了強大的戰鬥力,橫掃東南亞,兵鋒直指印度。
而大明皇家海軍也因為底子而掏空,名存實亡,他們沒有辦法,沒有借勢,只好將各省水師的兵員船隻,進行集訓,然後向各大船廠炮廠下定單,所以他們才會有五年成軍之說,他們完全相當於白手起家,能在五年之內成軍,還是不錯的。
但現在更大的問題來了,當他們準備用錢之時,這才發現,沒錢了,這怎麼可能呢?他們早前,一直沉浸在大明不可能這麼富之中,他們在接收了兩大組織之後,有一種窮得只剩下錢的感覺。
皇家銀行和米利堅商行,市值不低於八千萬兩白銀,米柱家部分,就有三千萬兩之巨,這相當於大明之前七年歲入,米柱跌倒,朝廷吃飽,絕非空言,弄了這麼多錢,大伙兒心裡暖得像團火,天天過年都不成問題。
但戶部左侍郎白輕財明確告訴大家:「沒錢了!」而且是在軍機處當著幾位大佬面說的,這意味著不會信口開河,必須為自己的話負責。
葉向高道:「怎麼可能?光是徵收米柱財產,就不低於三千萬兩,怎麼會沒有錢?」
他們抄了米柱的財產,這是懷璧之罪,他們不敢冠以罪名,所以不能說抄,只能說是徵收,偌大倆組織,就徵收米柱的,其它人分文不動。
白輕財道:「米柱的財產確有三千萬,但它並不是白銀、黃金、珠寶、田地、住宅這些東西,主要是股份和債券、證券這些東西,它的市值確是不低於三千萬白銀。」
這連朱由校都不明白,他問道:「這不是有錢嗎?還有什麼問題?」
白輕財臉色蒼白,說道:「問題是米柱太奸詐了,他通過槓扦操作,進行了舉債,他帳面上物業值三千萬,他卻借了將近二億五千萬的債務,他用商行、銀行的股權進行抵押,朝廷強行徵收了米柱的股權,也等於同時繼續了債權,朝廷抄了米柱的家產,其實是等於接收了他的債務,這麼一算,朝廷至少欠下了二億二千萬兩白銀的債務,南洋這些年為什麼發展得這麼快?是因為他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從大明捲走了二億以上的財貨。」
「朕艹」!朱由校氣得大罵。
每個人都知道米柱妖孽,米柱不好對付,他們還為成功收拾了米柱而高興,但米柱無負多智近乎妖的稱號,這到底還是讓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