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廷司禮監秉筆太監,名為二號人物,但權力之大,遠在掌印太監之上,現在東廠讓米柱搶了,如果讓他兼提東廠,權力更大。
所以魏忠賢才會明知自己不識字,也不去做掌印太監,而是做秉筆太監,加上米柱掌廠衛、魏廣微掌吏部、米禮義掌兵,王體乾在後宮,地方上也有撫督應援,以他魏忠賢為核心的帝黨己形成。
魏忠賢為人,不學有術,多謀善斷,字識不多,卻十分有決斷力,別看他權勢極大,但在皇帝那裡,只是一個隨時可免的奴僕,這也是歷代皇帝,愛把事務交給太監們管。
魏忠賢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獨斷專行了,聽聞皇帝在軍機處籌劃,連忙過去,告知此事。
朱由校也是一個急性子,霹靂火爆的脾氣,聽聞此事,大為憤怒,說道:「兵臨城下,米督自然要用雷霆手段掌控大局,李懷信既然病了,自然靠邊站,難道蒙古人會因為他病了就退兵?這種庸碌碌無為之人,居然總鎮一鎮兵力,熊愛卿,你們兵部怎麼選人用人的。」
熊廷弼就在軍機處之中,但這鍋他不背,他忙道:「李懷信是泰昌元年五月任職,乃王象乾大人任上所選。」
朱由校道:「兵部是什麼意見?」
米柱為他剷除一眼中釘,他沒有反對之理,他說道:「自然是聽從米提督之意,去職退休。」
朱由校道:「什麼去職退休,還得給他一份退休補償金不成?著令李懷信革職查辦,錦衣衛押回原籍,族中子弟有為官者一律勸退,三代之內,不得為官。」
孫承宗道:「李懷信十七從軍,從軍三十年,如此未免苛刻?」
「苛刻!」朱由校更不爽了,大聲道:「薊鎮三面繞京,說朕以生死相托也不為過,他又用什麼回報於朕,任上可有成績?可有殺敵?除占據總兵之位,干領一份俸祿,他又幹了什麼事?上任不年多,李丹東可是他一直稱讚有加之將,今又如何?一個奸黨都不識,這等庸人,居然堂而皇之,竊居大位,這讓天下人如何心服?」
孫承宗不敢言語了,皇帝這是真的生氣了,很少這麼聲色俱厲罵人,他沒必要為這等人觸怒聖顏,失了聖眷。
朱由校余怒未息,大聲道:「米提督正在集結大軍,準備與敵人拼死一戰,保定、順天巡撫、薊鎮巡按在幹什麼?這是背後捅刀子嗎?讓他們馬上到米提督帳下聽用,不干滾蛋走人。」
朱由校也明白對米柱的任命有些輕率了,這年頭官場重文輕武之風十分盛行,所謂總兵帳下無縣令,縣令帳下有總兵,地方巡撫,權勢極大,朝廷派去的總督,未必治得了這些地頭蛇,撫督不和,延誤軍機的事,這是經常有的事,米柱節制薊鎮軍馬,未必治得了這些地方巡撫。
現在米柱和地方巡撫,各行其事,這就是明證,這還是開始,時間久了,相互扯後腿的事都會有。
對於米柱,朱由校的信任是無限的,都是一起同窗出來的,從米柱不動聲色除掉了李選侍,他就知道,這是最明白他的臣子,而且米柱也是從不令他失望,那裡有事,他總是第一個往前沖,堵槍眼,貴州如此,這次薊鎮也是如此,對於米柱東廠值房那一句對聯,他十分欣賞:「*******,豈因禍福趨避之。」
朱由校一拍御案,大聲道:「擬旨:前兵部尚書、薊遼總督王象乾,加文淵閣學士銜,不再擔任薊遼總督,補滿六年勤,賜金千兩,綢緞百匹,由行人官送歸故里。」
「擬旨:東廠錦衣衛提督米柱加後軍都督銜,即刻接任薊遼總督,總督薊遼保定等處軍務,兼理糧餉,節制順天、保定、遼東三巡撫,薊州、昌平、遼東、保定四鎮。賜尚方寶劍,先斬後奏!」
孫承宗道:「米柱提督接任薊遼總督,他的資歷好像不夠吧?而且米禮義司令盡掌東北戰區之兵,再讓米柱任薊遼總督,職權上重疊了。另有有大同、宣府、薊鎮、遼鎮,王文成公所言及的天下四大要地,現在兩地軍鎮,盡歸米氏父子掌管,不符合制衡之道也。」
朱由校道:「戰時事急從權,而且,米禮義父子都不可以相信,還有誰人可以相信?米卿、維新不會令朕失望的。」
「喏!」魏忠賢高聲答應道,他不認得字,也不會擬詣,但是可以安排司禮監完成。
米柱是朝中少有有爵位又有官職的人,他官居三品,可以說是朝中最有權勢的三品官,他的官職是管理東廠和錦衣衛,替皇帝監視文武百官,鎮壓反對派,並不能管理軍隊。
這一次以欽差名義節制薊鎮諸軍,許多人並不服氣,保定、順天、遼東巡撫等和幾鎮總兵,級別並不在他之下,小馬拉大車並不容易。
歷任薊遼總督,如果不在兵部尚書銜或左右都御史銜,只是二品,治不不了這幫驕兵悍將,現在他以後軍都督銜,官居一品加尚方寶劍,出掌薊遼總督,是有足夠的資格鎮壓這一幫人了。
米柱除了年紀和資歷,其它各方面都夠格,而且他的手段也夠,未有實職,就當眾能擼了薊鎮總兵,有薊遼總督加尚方寶劍,更加有把握了。
薊遼總督這官職,必須內廷和內閣一起決定,但是自從今年年中之後,皇帝決定內閣四大閣臣分權票擬,四位都有權票擬,而不是以前,只有首輔才有權票擬,在韓爌、劉一燝、孫承宗都同意的情況下,葉向高也獨力難支。
如果是以前,朱由校有了這決定,必須遊說首輔,首輔同意才能下聖旨,現在皇帝提議,軍機處的孫承宗同意附署,便可以通過,成為聖旨。
魏忠賢馬上讓人書寫聖旨,掌印太監王體乾用印,然後讓孫承宗用印,這便完成了法律手續。
魏忠賢得了便宜還賣乖,說道:「以維新的名士為人,功名利祿如同浮雲,他要的是為皇上辦事的權力,事急搶先出,事了拂衣去,貴州的差事辦得怎麼樣?貴州善後督辦官兒不小吧?說交就交了,這事辦成,維新依然不會棧戀,依然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朱由校喜道:「維新還真是這樣的人,當日朕問他,功成名就後何所求,他對曰:「但願天下太平,外無覬覦之敵,內有國富民強,然後乘桴浮於海,探索海外,研究宇宙之奇。」
兩位大佬都這麼說了,孫承宗無奈用印。
魏忠賢聖旨到手,馬上讓飛送往薊鎮,說道:「八百里加急,務必讓維新今日接旨。」
宣旨太監王承恩道:「明白!老祖宗!」
此時東廠提刑官李鐵來報:「長平郡主單騎出京,去薊鎮尋提督大人了。」
魏忠賢怒道:「好個無用奴才!郡主單騎出京,出了什麼岔子,你擔待得起嗎?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李鐵苦著臉道:「屬下無能,攔不住郡主,但是曹隨大人派了百騎暗中護送。」
曹隨昨日回京,暫代掌錦衣衛事。
曹隨為錦衣衛指揮使之一,掌廠衛學堂事,但他是立下潑天大功,擁有仁和伯之爵位,當朝勛貴之一,資格和能力足以代掌錦衣衛,擁有錦衣衛都指揮使銜四大天王之中,只有他擁有爵位,也最傳奇,入衛時間最短,升職最快,爵位最高,魏忠賢對他是欣賞有加。
聽聞曹隨派人護送,他這才放心,說道:「這孩子,就知胡鬧。」
「單騎出京!」朱由校好生羨慕,他突發奇想:「薊鎮決戰在即,此乃國戰,生生悠關,朕何不御駕親征,三軍必然士氣大振,戰勝蒙韃,不在話下。」
土木堡之變!
眾大臣第一時間想到這個詞,魏忠賢當即跪下,大聲道:「皇上!萬萬不可!」
「不行!」熊廷弼道。
「除非老臣死了!否則絕對不行!」孫承宗嚴厲的,斬釘截鐵的道。
其它大臣們也紛紛勸抯,無一例外,都是反對,如果有人支持同意,只怕是被當眾打死的下場。
朱由校道:「有何不可!朕文武雙全,正欲效仿成祖皇帝,御駕親征,五擊漠北呢?」
孫承宗道:「不行就是不行!皇上去打仗,還養這麼多軍將幹什麼?皇上身系天下之望,只有安坐禁中,天下民心,才會安穩。」
魏忠賢也道:「對!對!對!有誰敢提議皇上御駕親征者,我請斬之。」他也怕釀一出什麼喜峰口之變,他也落得一個讓人當眾打死的下場,死後也被人罵作奸閹。
孫承宗把心放回肚子裡,他就怕魏忠賢攛掇皇帝這麼幹,玩一出御駕親征的好戲,連魏忠賢都反對得這麼激烈,這就放心了。
朱由校看見這麼多人反對,只好作罷,一個支持者也沒有,這事辦不成。
魏忠賢私下警告李天華:「如敢護皇帝私下出京,咱家必定閹了你,發配去糞廠挑糞!」
李天華大驚:「魏公!此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