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道:〞趙率教何在?」
趙夢麟背後一身穿魚鱗甲四十五左右壯漢道:「末將在?」
米柱道:「孫總鎮認為你才德俱佳,是負責西協副總兵人選,你有什麼看法?」
趙率教道:「多謝大人栽培,末將定不負大人所望!」
趙率教祖籍河北薊陽,高祖父趙升遷居靖虜衛,任指揮僉事。萬曆十九年,率教中武進士,任甘州都司,後因功多有委用,歷任碾伯營游擊、靖虜衛參將、延綏參將。後來因被人彈劾而被罷官。薩爾滸之戰後,朝拜發布詔書讓被罷官而養有家丁的將領帶兵到前線立功,因此趙率教率眾隨叔祖趙夢麟出征,後轉薊鎮,分鎮古北口。
這位欽差大臣的威風,他是見識到了,一重鎮總兵,說免就免了,他在熊廷弼、袁應泰等手下聽用過,還沒看見過這麼厲害的狠角色,他又是天子近臣,當朝伯爵,朝野後台大了去,這樣的人不投,更待何時?
米柱敢這麼幹,是因為他老爹乃東北戰區總司令,沒有薊遼督師之名,卻有督師之權。
薊遼總督,全稱總督薊遼保定等處軍務,兼理糧餉。節制順天、保定、遼東三撫,薊州、昌平、遼東、保定四鎮。嘉靖二十九年設薊州總督,次年改為薊遼總督。
薊遼是一個地理概念,指的是今天京城,經山海關一線到錦州直至遼河的地區。
本朝初期,朝廷在薊遼一帶間遣重臣巡視,或稱提督。
嘉靖二十九年,因蒙虜患而置總督薊州、保定、遼東軍務,鎮巡以下,悉聽節制。
嘉靖三十三年,移總督駐密雲,轄順天、保定、遼東三巡撫。巡撫駐薊州,防秋之日改駐昌平,而總督遂定設不革,萬曆九年,加兼巡撫順天等府地方,萬曆十一年,除兼巡撫順天等府地方,可以說是最權重的地方總督。
現任總督由原兵部尚書王象乾遙領,他由兵部尚書位乞退,時值皇帝有意改革遼東和薊鎮軍制,皇帝有意米禮義,然後者資歷不夠,他只好讓王象乾遙領,等米禮義資歷夠了,立即接手。
米禮義接手,是致力於軍事改革,也致力於收拾危害到大明安全的建奴和察哈爾部,還沒有整頓到薊鎮,現在米柱直接免了李懷信,也不算越權,不算米禮義這一塊,光是他欽差大臣之身份節制薊鎮,便可以這麼幹。
他當場擼了總兵,任命了總兵和副總兵,也沒有人梗議,米柱在營門口說話,他的四千大軍則是進駐大營,看見這些士兵一水板甲和火槍,眾將大為艷羨:「不愧為天子親兵呀。」
米柱進入大營,三屯營的官兵也集結完畢,接受他的檢閱,這些士兵,共有一萬三千人,一千騎兵,一萬二步卒,騎兵尚好,由一個叫滿桂的蒙古人指揮,隊列整齊,士氣高昂,部隊中過半為蒙古人,而這些步卒,則是一般,身穿鴛鴦戰襖,分為火銃兵、刀盾兵、長槍兵和弓箭手幾個大陣,老的少的都有,不像那些僱傭兵,清一式青壯漢子。
米柱高踞主席台,來回踱步,這些兵,稱不上精銳,只能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因為是衛所兵,世代相傳,兵屯合一,這成色未免有些不足。
反之他一邊的四千大軍,一水板甲火槍,都是精壯小伙,精神奕奕,士氣高昂,橫豎成一線,一看就知是精兵。
米柱依規矩拿花名冊點兵,他看見部隊中老弱占了一半,知道這不少是吃空響臨時叫人頂替的,他也不點破,他也不指望靠這些兵為他打仗。
米柱大聲道:「本官東廠錦衣衛提督米柱,奉聖命提督薊鎮以應蒙古寇患,望三軍諸將,全力配合,有敢不配合工作,莫怪本官翻臉無情。」
眾將官齊聲道:「喏!」
米柱道:「孫總兵,薊鎮本月的俸祿響銀可是發了!」
孫祖壽道:「回大人!都發下了,薊鎮決無拖欠軍響之舉。」薊鎮畢竟是天子腳下,吃空響和剋扣軍響沒有其它地方這麼嚴重,但也是僅此而己,大明衛所軍,早己完全爛透了,只是一個固有的制度支持著推動著他們往前行,一旦有了事,要打仗,才會知道他有多麼的糜爛不堪難擋一戰,但壞起事來,卻是非常的大。
所以連米禮義改革,都是逐步推進,先遼鎮後薊鎮,逐步推進,確保萬無一失,抯力小一些。
因此,米柱決定,在這方面也是掙一隻眼,閉一隻眼,在這幾十年,基本己形成一慣例,要打仗,先練兵,他也決定這麼幹。
米柱道:「很好!本官輕騎前來,沒有什麼禮物,二十萬石糧食,安排發下去?」
孫祖壽問:「可是下月軍糧?」
米柱道:「皇帝陛下賞賜!」
孫祖壽等忙跪下道:「皇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米柱道:「孫總鎮當知,皇家軍的發俸方式與其它各軍不同,這二十萬石糧食由皇家軍後勤人員發放!」
孫祖壽道:「末將對此,心悅誠服!」
以前明軍各鎮糧響,由戶部轉至各鎮兵備道,兵備道轉發各級軍官,層層盤剝,最後到士兵手中有多少,就不得而知。
現在吏治腐爛,貪賄成風,不貪污就干不下去的地步,有的上司,直接向你伸手,而正直的,冰敬碳敬是不少,軍官們不吃空響,喝兵血,侵占田產,真心活不下去,正真如戚繼光都不免吃空響,否則,那裡有錢孝敬朝中大佬,那裡會保得住位子。
而皇家軍,由內帑轉大明皇家銀行,由皇家銀行代發,基本不經軍官之手,免了被盤剝之苦,響為兵之血,被軍官上司盤剝,他們敢怒不敢言,但如果一群開錢莊的盤剝他們,這可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結果。
皇家軍成立一年多了,無一士兵投訴軍響少了,也沒有撫恤金被少發挪用之舉。
孫祖壽道:「大人此舉,末將心悅誠服。」
米柱道:「當官的不管錢了,只怕會有許多不便吧?」
孫祖壽道:「軍官不管錢,就可以更加專心的工作!」
米柱道:「當官的俸祿也低了點!」
孫祖壽嚇了一跳,忙道:「不低了!不低了!」
米柱道:「高薪養廉,皇上有意在東廠成立一反貪局,那時再亂伸手,莫怪刀子不利乎!」
這些朝中大事,孫祖壽可不敢指摘,他說道:「大人遠道而來,下官等準備了酒席,為大人接風洗塵。」
米柱道:「本官肚子也是餓了!」
孫祖壽忙欠身道:「大人這邊請!」孫祖壽東郊長陵衛出身,因勤習弓馬,考中武進士而投身軍旅,他領兵有方,治軍嚴明,卻是不擅應酬,也不喜官場上迎來送往這一套,所以一直升遷不快,能由普通一守備升至副總兵,實屬意外。
萬曆四十二年,經指揮使付振商舉薦,孫祖壽調任薊鎮標營都司。到任後,薊鎮總兵劉曰梧對他說:「聽說你長於文學,現在治軍有什麼特長?「
孫祖壽回答說:「作為武臣,要通過軍隊來安定國家,熟練使用弓箭、刀槍是基本功,每天要出操訓練,寫詩撰文是陶冶情操的業餘愛好。「
當場演練射箭,十發九中;用槍演練重扎,槍洞四周1寸左右的硬木都被他的槍鋒鏇下。
劉總兵看得精神煥發,稱讚他是文武雙全的國家棟樑。當時,松棚路有一強盜,以一桿槊使得出神入化而遠近聞名。萬曆四十五年,這股強盜竄入孫祖壽的防區,孫祖壽與敵交鋒,強盜用槊來刺,孫祖壽並不躲閃,展臂讓過槊鋒,緊緊夾住槊杆,抽刀砍其臂膀,嚇得強盜棄槊而逃。孫祖壽打了勝仗,被提升為游擊將軍。
康熙元年,孫祖壽任薊遼鎮參將,李懷信到任後,與他意氣相投,任命他為副總兵,分管西協,他認為做官至此,己是盡頭頂峰了。
因為總兵一級,沒有兵部尚書點頭,誰也當不了,李懷信能當,是因為王象乾任命,王象乾現在遙領薊遼總督,卻是不再管事,孫祖壽是李懷信親信,又不懂吹捧奉迎,還能有什麼機會?
誰知米柱強勢捧他上位,他應該算了米柱門下了吧?
米柱道:「孫大人,令郎現在何處高就?」
孫祖壽道:「慚愧!犬子在昌平家中耕讀,文不成武不就,估計是一田舍翁的結果。」
米柱道:「讓他去馬祥麟將軍帳下聽用,說本官安排的?」
孫祖壽大驚,忙道:「大人如此厚待,末將如何敢當?」
馬祥麟乃全軍名人,天下有名的好漢,年紀輕輕,掌皇家衛隊一部,掛龍虎將軍銜,更牛的是他即將調任兵部武選司,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跟著這種人混,還能差了。
米柱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孫總鎮只要忠於王事,不怕沒有功名富貴。」
孫祖壽忙道:「末將願為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米柱站定,冷冷道:「是為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汝乃皇上的總兵,不是米某私將。」
孫祖壽心下大定,心算是放回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