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光看見蒙古軍撤退,他也命令部隊撤退。
因為這是草原,蒙古騎兵來去如風,他下令部隊以車為單位,兵不卸甲,刀不離身,他們掩護著炮營,且行且退,往薊鎮方向退卻。
不過皇家衛隊有不能見死不救,棄屍不救的傳統,張北光在撤出三十里之後,他讓人傳去消息:「十日後薊鎮交易!」
他決定在返回薊鎮之後,再進行這一筆交易,他又不便指明,交易地點是薊鎮那一個地方,以防被敵人偷襲和伏擊,只好說十日後交易。
板甲是軍事物資,不允許流出關外,正規市場上沒有貨,但總是有一些手段通天的人,可以弄到貨,往往一副甲,炒到了四五百兩的天價,還是有價無市。現在一明軍屍體可以換一副甲,天大的好買賣。
卜力兔台吉連想都沒有想,馬上同意了,想起可以武裝上千板甲衛隊,他樂開了花,說道:「完全可以,咱們手上有五千明人的屍體,速速來換。」
他恨不得找來十萬具屍體換,只是對面明軍,只有一萬左右,這牛皮不能往天上吹。
不過明軍使者表示:「只有二千二百人五十人,缺少軍牌者一律不認,我們是有花名冊對應。」
明軍皇家軍士兵,全部佩有鋼片軍牌,上面刻有士兵姓名,所屬之部隊,師部有花名冊,並有每個士兵的詳細資料,你想魚目混珠,這是不可能的。
數字與蒙古軍掌握的屍體數目不一致,這也正常,因為有許多是被炸得粉碎的,明軍確定不了,所以大筆一揮,列入失蹤之列。
米柱收到局勢劇變的消息時,是在設宴招待先行回來的孔德興和馬祥麟部,貴州戰鬥,基本結束,十幾萬大軍,轉而圍攻據有瀘州和永寧的奢崇明部。
以後以山地戰為主,作為精銳騎兵的孔德興部馬祥麟部奉命北調,他們在兵部繳令之後,去米府噌飯。
米柱依舊是以火鍋待客,擺了一桌子的硬菜,仨個人喝著啤酒自得其樂的涮鍋。
米柱道:「後天米奇滿月,早點來幫忙!」
馬祥麟道:「要得!小弟滿月,咱這做叔的,必須封一個大紅包!」
一到米柱這裡,他的地位和輩份就有些尷尬,米柱身處高位,有爵位,於馬家有大恩,他與秦良玉、秦邦屏、秦民屏平輩論交,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個個年紀比他大,卻要行子侄之禮。
孔德興也道:「好!咱老孔別的不會,就喝酒在行,必定會把氣氛搞起,末將敬大人一杯,祝大人好事成雙,三年抱倆!哦!二夫人也有了,祝大人好事連連,多福多壽。」
米柱道:「老孔呀!你拍馬屁功夫比官升得快,這要是傳去去,你如何領兵打仗?」
孔德興道:「誰人不知大人乃我老孔恩主,沒有大人,就沒有我老孔今日,誰敢說不是?」
馬祥麟道:「就是!還是那句話,大人有令,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米柱道:「都是為皇上辦事,何分彼此?來!滿飲此杯!」
他們仨人飲得正好,李易之送來緊急戰報,米柱的臉色為之難看,脫離計劃了,好不容易才導演出一場白城大戰的好戲,對方突然不玩了,對方還突襲了內喀爾喀五部,趕跑了親明的巴布,整合了炒花五大營的資源,他的岳父楊錦鶴消失在亂軍之中,局勢盡控了。
馬祥麟和孔德興看見戰報,也是無語,這也太戲劇了,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局勢開始變成不可控了。
米柱道:「本官要馬上入宮面聖!」
現在是戰爭期間,即使是晚上,內閣和軍機處、兵部也有人當值,米柱立即讓人準備出發。
正在內堂吃飯的楊如花,看見李易之命令衛隊緊急集結,忙問:「發生了什麼事,這都下值了?」
李易之道:「回郡主!塞北緊急軍情,大人要馬上入宮。「
塞北!楊如花打了一個突,公公和阿爹都在塞北呀,她馬上去找米柱,問道:「塞北發生了什麼事?」
米柱正在湯正的幫助下披甲,說道:「郡主要有心理準備,察哈爾聯軍撤白城之圍,突襲炒花五部,岳父大人在亂軍之中失蹤!」
楊如花大驚,險些跌倒,在亂軍之中失蹤,她知道意味著什麼?她臉色剎那間蒼白,這老爹是比較令人糟心,搞得家裡雞飛狗跳,但畢竟是親爹呀!她的武功全由爹教,聽說公公白城有難,他馬上出塞遊說炒花部,沒有一絲猶豫呀!
米柱扶住楊如花肩膀,說道:「我會命令廠衛,全力尋找岳父大人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還想說兩句,安慰一下楊如花,她道:「速去!」
米柱立即率領馬隊,直奔皇宮,兵部值班的是左侍郎王在晉,內閣值班的是劉一燝,軍機處是孫承宗,孫承宗這些天幾乎住在軍機處了。
他們馬上向皇帝作了匯報,皇帝朱由校,正在與皇后用膳,聽聞之後,立即啟駕軍機處,聽取匯報之後,他問道:「眾卿有何意見!」
兵部侍郎王在晉道:「察哈爾聯軍放棄圍攻白城,大同、宣府、薊鎮、遼鎮都會成為攻擊目標,他們希點圍魏救趙,然後來一個圍點打援。兵部建議,調孔德興部赴廣寧、撤鐵嶺之圍,改為防禦、另調皇家二鎮(馬祥麟部)赴薊鎮,以防萬一,白城米禮義部,科爾沁賀世賢部按兵不動,以不變應不變。」
孫承宗道:「錦衣衛方面有什麼進一步情報?」
米柱道:「內喀爾喀部親大明的巴布己被逐走,現在五大營己被整合,他們得七至八萬兵,現在兵力是二十三萬至二十五萬之間,他們有可能襲擊賀世賢部、秦民屏部,甚至攻擊邊鎮,迫令米總司令部救援。」
劉一燝道:「米總司令在白城,本身才三萬人左右,卻有六萬多俘虜,他們也是動彈不得,進退兩難,本身就需要援軍。」
米柱道:「下官檢討,廠衛工作了許久,始終無法將人布在卜力兔、馬里卓圖、吳克善三人身邊,以致他們有如此重大決策,事先收不到一點風聲,等於坐視炒花五部被滅,如果能讓他們自相殘殺,才是上上之果。」
朱由校道:「人非聖賢,任誰無過?炒花五大營畢竟是蒙古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現在米大人有何應對之策。」
米柱道:「臣計劃早上出發前往居庸關,協助薊鎮之事!」
朱由校和孫承宗、王在晉商量了一下,也同意了米柱的計劃,如果察哈爾的蒙古聯軍靖邊,薊鎮確是優先攻擊對像。
接著米柱請奏:「請暫緩馬祥麟入調兵部,由他領兵馳援薊鎮。」
朱由校也同意了,馬祥麟己有名將之名,既為當朝天子親將,自然在有難之時,馬上放出,不可能放在兵部享福。
薊鎮緊連北直隸,算是天子腳下了,最有可能被攻擊的地方了。
薊鎮在沿邊九鎮中,具有特殊的重要地位。有一次嘉靖皇帝向兵部尚書楊博流露憂邊之情,楊博說:「今九邊薊鎮為重,請敕邊臣逐大同寇,使不得近薊」。
薊鎮之重,首先在於它的地理位置從東、西、北三個方面包圍著京城。號稱京師西大門的居庸關距京城只有五十餘公里,有京城鐵門之稱的古北口也只有百餘公里,薊鎮有險,則京城震悚,薊鎮穩固則京城無虞。特別是永樂初撤銷塞外的大寧衛以後,更增加了薊鎮的防衛負擔。
他們在商量了一會兒,立即頒下聖旨,進行了新的調動。
皇城、北京城入夜之後,一律關門,天大的事,也不能開門,特別是軍隊調動,皇帝都不成。
不過有了軍機處後,反應是超快,當晚就頒下了聖旨,這聖旨自然是關於新的工作調動任命。
命令孔德興率領一鎮前往廣寧,米柱、馬祥麟率領二鎮前往薊鎮支援,這是目前僅有的精銳機動力量,也是厲害的狠角色,他們新編的皇家衛隊和皇家陸軍,一股腦兒投出去了。
米柱傍晚入宮,回到家中己是亥中(晚上十點),米夫人、楊如花、張嫣都沒有睡下,楊如花抱著米奇在抹眼淚,張嫣在一旁勸說,這是米柱第一次看見楊如花流眼淚,她為人大咧咧的,個性又要強,以女中豪傑自居,出嫁時都沒有哭,流過一滴眼淚。
米柱道:「最新任命!我和祥麟赴薊鎮,德興前往廣寧,明早出征!」
也就是新編皇家衛隊,才做得到馬上出發,馬上出征。
米柱抱了一下楊如花,親了親兒子稚嫩的臉蛋兒,又抱了一下張嫣,米柱突然向米夫人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米夫人連忙扶起,說道:「這孩子!何故行此大禮!」
米柱道:「養兒方知父母恩,孩兒不孝,不能侍奉在身邊,出征去了。」
米夫人道:「自古忠孝難兩全,你為國出征,娘以你為榮,記得平安歸來。」
米柱傲然道:「這世上還沒有那個韃子能將咱怎樣的。」
米柱為人瘦弱文秀,但是這一刻卻是給楊如花、張嫣崇高如山,雄壯如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