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幾乎是一個接一個,叛軍殺巡撫兵圍重慶,叛軍精銳主力出永寧,圍攻府治瀘州。
瀘州的確切消息沒有傳來,叛軍騎兵居然出現在成都門外。
叛軍居然在圍攻瀘州的同時,繞過自貢、內江、資陽,直撲成都。
當叛軍旗號出現在成都平原那一刻,全城震動,百姓們奔走呼叫,宛如末日來臨。
成都的城牆雖然沒有北京那麼有名,但是卻因為集三座城牆為一城而具有特色。
成都城牆是城市中最顯要的建築,環城22.8里,有城樓4座,城門4座,牆厚1.8丈,高3丈,東西門相距9.3里,南北相距7.7里。
共計有垛口八千一百二十二,磚高八十一層,壓腳石條三層,大堆房十二,小堆房二十八,八角城樓四座,炮樓四座,城樓頂高五丈。
四個城門是成都與外界聯繫的唯一通道,東門稱迎輝,南門稱江橋,西門稱清遠,北門稱大安。四個城樓也分別有名稱,東門城樓稱博濟,南稱浣溪,西稱江源,北稱涵澤。
這也符合傳統的城門文化,東、南、西、北門分別與春、夏、秋、冬四季相聯繫,南門象徵著溫暖和生命,北門卻代表著寒冷和死亡,盛大的慶典和儀式總是在南門或南郊,北門或北郊卻與軍事有關。
不過這一次叛軍率先來攻的是南門江橋門,叛軍勢大,光是騎兵就來了二千,他們看見四面城門緊閉,明兵嚴陣以待,護城河水深且闊,沒有立即發動強攻,而是繞城一圈,耀武揚威。
叛軍先鋒官張彤更是揚言:「立即獻城投降,否則雞犬不留。」
林尊文大聲道:「周彤,你本明將,奈何從賊,為虎作悵!」
周彤乃原劉綎手下大將,劉綎兵敗,全軍覆滅,周彤帶著一批手下逃回,為朝廷所緝,遂投奢祟明手下聽用,成為大將之一,奢祟明自封為梁王,周彤混了一個總兵的差事,因為他是大明通緝的人,奢祟明對他相當信任。
周彤冷笑道:「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爾等不投,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就他們對話扯蛋這功夫,叛軍大隊趕至,黑鴉鴉的有上萬人,他們實力充足,將四門圍起,而且立即設立營盤,豎欄柵、鹿角、拒馬,他們開始對成都進行了封鎖。
蜀王大為驚恐,蜀王傳了十二代,朱奉銓是四川最富裕的人,據傳成都有七成的地是他的,叛軍圍城,損失最大的人就是他了。藩王封疆而不列土,尊貴無比,但是也被團在了王城之中,沒有詔令,不得離開封地,一旦城破,他就是死路一條。
蜀王問計於朱燮元:「成都能否保得住!」
朱燮元道:「但凡微臣有一口氣在,定會保護殿下周全。」
蜀王可不是傻的,不吃他這一套,說道:「孤王願捐三十萬兩助響,卻是必須打退叛軍後才付。」
朱燮元剛想說多謝,又只好閉嘴,叛軍退後才付,遠水難解近渴,他說道:「殿下,附近二百里鄉民,大多進入城中避難,糧食吃緊,請王爺發放一些糧草,以賑難民!」
蜀王道:「也罷!身外之物,生帶不來,死帶不去,留之無用,孤王捐糧十萬石,朱大人請派人來搬吧。」
朱燮元道:「多謝殿下!告訴殿下一個好消息,叛軍奢祟明圍攻重慶失敗,折了上萬號人,正在逃躥,屆時朝廷大軍西進,可保成都無虞。「
朱奉銓道:「還不快快召重慶之兵救援成都,城破之日,爾等人頭不保。」
朱燮元苦笑道:「重慶以三千兵擊敗叛軍,能勝已是僥倖,應該是慘勝,無力援成都了。」
重慶成都兩地,兩錦衣衛飛鴿傳書,互遞消息,所以他們知道一些重慶方面的事,馬祥麟一戰名傳天下。
有白杆兵在,大家心安了不少,兒子尚且如此,老娘應該更加厲害吧,馬祥麟的武功都是老娘教的。
叛軍這次領軍前來的是扶國楨,他官封都督大軍師,是奢祟明的謀主之一,這傢伙整日青衫羽毛扇,以小諸葛自居。
扶國楨本來是奢祟明的軍師,奢祟明可以在缺乏大明支持的情況下崛起,這少不了扶國楨的扶助。
這次兵出重慶,扶國楨的意思是挾全部大軍出擊,不成功,便成仁,但是奢祟明首鼠兩端,不敢押上全部身家,只好自己親率大軍前來看風聲,見機行事,而扶國楨則坐鎮永寧。
奢祟明在重慶吃了大虧,飛馬傳書,讓都督軍師便宜行事,扶國楨立即兵出永寧,突襲瀘州。
小諸葛出手不凡,一戰而下瀘州,盡奪城中糧粟錢銀,然後放下輜重,輕裝上陣,突襲成都,出手兇狠凌厲,讓人意想不到,深得出奇不意,攻其不備的用兵神髓。
張彤、周鼎、奢祟輝三位都是奢祟明集團的核心人物,但是對他敬重之極。
小諸葛出手,取瀘州大城易如反掌,叛軍將士,人人肚滿腸肥,口袋裡塞滿了銀子。
扶國楨一到,立即命人攻城,同時安裝投石機,他們己放棄輜重,何來這等重型攻城設備?小諸葛早有準備,讓人暗藏附近,此時讓人拉出,馬上派上用場,真的是很有諸葛亮料事如神,布局精密,步步領先之風。
張彤心悅誠服,大聲道:「如大王早聽軍師之言,重慶早已攻下,成都守衛森嚴,如何攻擊呢?」
從外面看,成都城是一座底面為一米半、頂面約為半米、有半米高的牆,牆上有齒形缺口,即作為射擊的孔。
裡面是第二道牆,約十二米高,沒有連接為一體以便於防守時臥倒。這牆也是用石頭和磚做成,但以磚為主。內牆比外牆約矮半米,頂部且平滑。
內外牆之間,土填至內牆的高度並成一定的斜度,上面砌有石板和大塊磚。在牆的轉角處真可謂一龐然大物拔地而起,外廓以石頭和磚覆蓋,外牆留有孔道以便槍擊和觀察敵人。
這樣的城牆,極難攻打,你用雲梯攀登,蟻附攻城,很容易受到來自內牆的攻擊,而且明軍以水灌護城河,有所準備,他們怎麼攻城都是一個問題。
張彤是一個攻城老手,攻打這樣的城市,必先斷其護城河,命人負土填壑,有了立足之地,然後再攻城,但這護城河之水,來自都江偃,根本切不斷,怎麼靠近,展開攻擊,讓張彤犯難了。
扶國楨輕搖摺扇,笑道:「山人自有妙計,立刻安裝投石機,先送明人一份大禮!」
扶國楨是一個厲害角色,眼見天時己晚,也不肯停手,更不會讓明軍閒下,他下令叛軍弓箭手,雲集城外,向城中發射十字火箭,此舉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製造更大的混亂。
這時代的房子,基本是木製造的和茅草做的,火箭可以輕易的造成更大的混亂。
只見漫天飛花,飛向城中。
朱燮元頭皮發麻,大聲叫道:「準備救火!」
幸好這時代都是木房子,防火是重中之重,各坊的救火隊、民伕、壯丁都己被組織起來,迅速的救火,朱燮元為防止火災延綿,殃及全城,直接下令,城牆附近五百米內,一律推平,不管是誰的,一律推平。
不過叛軍的手段並不止於此,他們很快有床子弩投入使入,一支支巨型火箭射向城中,引起了多處火災,城中終究是大亂了。
而且叛軍投石機投入使用,他們不投石塊,而是投一個個火球,這些火球投得極遠,點燃了許多的房子,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看見城中火光沖天,叛軍歡聲雷動,他們手段歹毒,冷酷無情,自然不會在乎城中燒了多少房子,死了多少人,他們不會在乎。
秦良玉怒道:「扶國楨也太陰毒了。」
牛歡喜道:「他們會付出代價的,且讓他們猖狂幾天!」
城中處處大火,光靠民間力量,是無法救火了,只好出動軍隊,而且他們害怕叛軍有奸細從中作亂和趁火打劫,只好出動軍隊維持秩序。
朱燮元憂心衷衷,叛軍尚未開始進攻,就己造成了這麼巨大的混亂,一旦展開攻擊,將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
朱燮元己調集各地兵力馳援成都,但是現在大多未到,或許是觀望,或許是因為種種原因未到,但是叛軍的主力卻己雲集於成都,準備奪下天府之國的明珠。
面對氣勢洶洶的強敵,朱燮元心裡也沒有底,這敵人好像也太強大了,如果不是持城而守,據險而守,他只怕要落荒而逃了。
但是現在他不能逃,他是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二品大員,守土有責,一旦逃了,棄城池軍民而去,朝廷不會放過他,只怕會抄家滅族。
況且這時代的大明士大夫,骨氣還是有的,還沒有進士級人物向土司土人投降的。
城牆是成都最高的建築,站在上面可鳥瞰全城,屋頂覆蓋每一寸土地,猶如一片海洋,盡收眼底,而且城外十里,也盡收眼底,第二天凌晨,朱燮元被手下長隨叫醒:「大人!出大事了!」
長隨驚惶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