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詩教的工作是調動四省軍力平亂,而且他也明白一點,要讓四省巡撫、布政使聽令,這可不容易,到了這一級,大家差不多,誰在朝中沒有靠山?所以他才會掛兵部尚書銜,調四省軍力平亂。
各省巡撫節制三司,伺內閣負責,但是在掌兵這一項上,他們業務的對口部門是兵部,亓詩教這掛兵部尚書銜的,是有資格調遣各地兵力,尚方寶劍就是讓他專治各種不服的。
但是現在這年頭,通訊全靠書信,全靠驛站跑馬傳信,效率大力折扣,比如他要調湖兵之兵,必先發公函和調令至武昌,快馬也要兩天。
即使湖廣巡撫沒有什麼異議,立即調兵,也需要時間,如果湖廣巡撫耍滑頭,要太極的辯駁一番,一兩個月就過去了,就是派兵來,十有九出工不出力,這便宜就沖,沒便宜就閃,所以這四省總督,不好當,關鍵還是需要一支完全忠於自已的部隊。
而這樣的部隊,只需要三萬,他就有把握平亂,但是此時,他只有一萬在身邊聽用,白杆兵兩部,馬祥麟部己殘,秦良玉部在成都,所用他這總督直轄,只有一萬人加上長江艦隊,所以他才會飢不擇食,拉棒棒軍入伙。
亓詩教給了萬龍飛一個指揮使銜,讓他豎旗招兵,你還別說,這些精壯漢子穿上了戰甲,不比那些衛所兵差,亓詩教從皇家衛隊弄來一批教官,準備訓練這三千新兵。
亓詩教請來了孔德興這位米柱體系重要大將,皇家衛隊一鎮總兵官。
孔德興知道亓詩教是大人好友,所以十分尊敬,他說道:「回大人,皇家衛隊一向實行正副制,並執行同等訓練,必要時可以化一為二,未將可以抽調幾百軍官老兵過去,以舊帶新,可以迅速形成戰鬥力。」
亓詩教大喜,說道:「如此有孔將軍了!」
孔德興道:「末將身為下屬,大人有所差遣,莫敢不從。」
亓詩教贊道:「好一個威猛將軍!」亓詩教為人圓滑,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尤其擅長處理複雜的人事關係,對於拉攏別人,更是有一手,才來兩天,就廣受讚譽,有仁者之風。
作為四省總督,他將重慶作為駐驊之地,任命周潛云為重慶知府。這四品知府,是要向承宣布政使司報備,讓他們決定的,但是現在事急從權,而且朱燮文自己屁股也不乾淨,是不敢違抗總督大人命令的。
周潛雲大喜,他舉人出身,能做到府丞,己是極點,不要說知府,就是推官、同知的主意都不要打,那是進士老爺們的肉臠,現在好了,總督大人直接任命他為知府,讓他受寵若驚,他說道:「下官舉人出身,才不配位,恐難服眾。」
亓詩教道:「才不配位不重要,關鍵是德配其位,周大人在叛軍圍城其間,做得不錯,百姓鄉紳有目共睹,連馬大人都推薦周大人,你就硬著頭皮上吧?」
周潛雲說不覬覦知府之位是假的,這些日子他大權在握,呼風喚雨,好不快活,連微駝的背也直了,但是他的出身不好,舉人而己,怎麼可以當知府,承宗布政使司諸公不炸毛才怪?他下跪磕頭道:「多謝大人栽培,願為大人效死!」
亓詩教捊須而笑,說道:「很好!忙你的去吧!」
馬祥麟也回來繳令了,亓詩教相當高興,說道:「叛軍聞風而逃,馬將軍名揚天下,是咱們的活招牌了!」
馬祥麟道:「當不起大人如此讚譽。」
這時校尉來報:「錦衣衛百戶曹隨大人求見!」他補充了一句:「曹大人是魏公公侍衛隊正,廠衛學堂總教官。」
亓詩教忙道:「有請!」
曹隨在校尉的引領下進來,他向亓詩教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自報家門。
亓詩教道:「曹大人求見本官,所為何事?人來!上茶!」看見馬祥麟要告辭,忙道:「不是外人,不用走。」
曹隨打量了馬祥麟一下,說道:「長江沿岸流傳的是馬將軍守孤城,重挫叛軍的消息,英雄少年,後不虛傳。」
馬祥麟道:「提督大人目高於頂,能讓他另眼相看,親自任命為百戶官,學堂總教頭,必有過人之處。」
曹隨道:「下官來此,是提交一個作戰計劃的,希望對大人有所幫助,如果大人有所布置,必有所得。」
亓詩教道:「請說!」
曹隨道:「下官這次帶領十八名校尉奉命出京歷練,下官制訂了一個計劃,叫斬首,計劃殺死安邦彥、嫁禍給水東宋萬化,讓他們自相殘殺。」
亓詩教像是聽西遊記里的故事一樣,他說道:「這怎麼可能?」
曹隨一拱手道:「這是下官的事,怎麼利益最大化,這是大人的事,告辭!」
亓詩教呆在當地,馬祥麟則道:「不愧是廠衛總教頭,太牛了,下官嘗聞,廠衛在研究一種斬首戰術,專門襲殺敵酋大將,使之群龍無首,自亂陣腳,我軍乘機去攻,可輕易取勝。」
亓詩教道:「殺安邦彥、嫁禍宋萬化,引發兩大派血拼,這怎麼可能?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也!」
馬祥麟道:「提督大人不會重用炎炎大言之人,他有無真才實學,大人飛鴿傳書,一問大人即可。」
飛鷹傳書成本很高,沒有什麼超特急的,還是用飛鴿傳書,飛鴿傳書最大的問題是易於被對方截殺,泄漏機密,但他們的信件用密碼寫成,這就沒有什麼泄密的可能。
米柱的回覆很快,曹隨可托大事,全力配合。
亓詩教和馬祥麟認為曹隨是一個滿口胡言之人,所以不放在心上,但是米柱如此推祟,他們不敢等閒視之了。
如果再像上次一樣,不信任錦衣衛,錯失良機,會後悔死的。
亓詩教立即召來孔德興、馬祥麟、萬龍飛、覃爾炎等心腹聚會,共商大計。
亓詩教不敢說明是什麼,只說錦衣衛將有行動,水西將有大變,他們必須出兵配合。
現在亓詩教用兵,這是捉襟見肘的,兵力不足,現在休息了幾天,武器配備齊整,士兵體力充足,準備出征,而且京城南下的四千人也到位了,在此時卻是發生了這一檔子的事,讓他十分為難,更難決定,原計劃他是水陸並進,西進尋找叛軍主力決戰的。
現在亓詩教手中直轄皇家衛隊第一鎮,白杆兵一千人,棒棒軍三千人,恩州土司兵六千人,陸軍近二萬,水軍則有輕型戰艦百艘,在江面上他們是無敵的,有能力對叛軍進行封鎖,襲擊叛軍沿江據點,是時侯尋找叛軍主力決戰,壓縮他們生存空間之時了。
但是亓詩教作為欽差大臣,他明確知道問題所有,朝廷上下,最怕危機擴大化,最怕水西安氏,水東宋氏捲入叛亂,兩大巨族捲入,朝廷平亂就難,這就是他為什麼是四省總督的的原因,作為平亂總指揮,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必須考慮到貴州的因素,如果此時,還讓安氏打一個措手不及,這就是失職,還用判死刑那種。
曹隨的計劃,過於理想化和天真化,他亓詩教做夢也不敢想,若成,勝於百萬雄師,一生轉戰千百次,一劍曾擋百萬師,這是理想化的東西,並不現實,不存在於實行中,並不具備執行的可能性。
亓詩教甚至不敢叫人這麼做,這麼做差不多是讓人去送死。
曹隨主動提出,主動去干,米柱支持,這令亓詩教為難了,萬一這斬首行動成功了,他卻沒有利用這機會,他將會成為千古罪人。
現在亓詩教深感手下沒有可用之兵,兵少將少,如果兵力充足,他可次派一偏師,暗潛往貴州,一方面可以威攝敵人,又可以混水摸魚,從中獲利。
當然,他需要的是像皇家衛隊,白杆兵這樣能打的部隊,而不是衛所兵那種濫竽充數的,他們人數不用多,但是戰鬥力強大。
亓詩教望著地圖,久久不語。
孔德興等侍立在一邊。
亓詩教道:「參謀部有什麼看法!」他這才想起,第一鎮有個參謀部,一群參謀們一直在研究怎麼做。
孔德興道:「參謀部建議,馬祥麟將軍率兵六千前去貴陽,見機行事,為掩人耳目,可以下一命令,稱正常調防,大人率主力和艦隊西進,尋求與叛軍主力決戰,壓縮其活動空間,殲滅之。」
孔德興信心十足的道:「只要找到叛軍,就會殲滅他們。」
孔德興當然信心十足,他手下擁有上萬精銳,而且擁有最精銳的騎兵二千,這些蒙古騎兵會讓這些西南土包子知道,什麼是騎兵,他們手中的騎兵,只是騎馬的兵。
與東亞最強的建奴鐵騎交過手,也與重甲步兵交過手,孔德興對自己的部隊,信心十足。
這一點與覃爾炎形成對比,覃爾炎一直認為,永寧兵善戰,宜召集更多軍隊再戰。
在這個時候,傳令兵急報:「叛軍圍攻成都,成都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