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別人手裡的刀

  第541章別人手裡的刀

  王左掛振臂高舉,長劍遙指天空,陽光透過縫隙,如一道道金色霞帔。【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聽著王左掛的話,林中將士無不血氣上涌,他們迎著王左掛的目光,全都高聲吶喊,「勝勝」

  「誰將擁有延安府」王左掛目光深邃,穿透了叢林,隨後又是一陣更加高昂的聲浪,仿佛刺破蒼穹,「我們我們延安府屬於我們!」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蕭芷韻面露笑容,沒有阻止這些群情激昂的將士,這個時候,根本不怕流寇士兵發現什麼,作為隱藏最深的殺手鐧,到了出手的時候了。

  單手一揮,早已準備好的將士們翻身上馬衝出白楊林,馬蹄踏過,草葉搖擺。

  上千騎兵藏在白楊林里好幾天,就像關了好久的猛虎,一旦衝出林子,氣勢逼人,狂暴無比。他們兵分兩路,朝著通往安塞城的兩條大路衝去,千餘名騎兵或許造成不了致命的威脅,但想要襲擾敵軍,製造麻煩,有的是辦法。為了盡最大努力完成阻敵任務,所有騎兵戰馬後邊都拉著一捆木柴,靠近白楊林,想要木柴,輕而易舉。在白楊林西北五里處,就是延水河通往安塞城最寬闊的官道,其中有一段路通過鷹嘴坡,鷹嘴坡被官道分成兩部分,中間官道約有七八丈寬。安塞城四周多是平原,地勢平坦,唯有鷹嘴坡比較特殊,仿佛千里平原上拱起來的肉瘤。騎兵從白楊林衝出,兩百多人目標直指鷹嘴坡,這些人策馬狂奔,殺氣騰騰的,猶如天兵天將,好多流寇士兵被他們嚇傻了。一路疾馳,終於趕在流寇士兵到達之前占據了鷹嘴坡,接下來將準備好的木柴往官道上堆,放火點燃,烈日灼燒,如同一道火牆,橫亘在官道之上。

  張存孟拼了命的逃,當真的放棄了尊嚴,那就沒什麼在意的了,他現在只想活下來,趕緊回到安塞城,然後搜刮下安塞財物,轉移到慶陽一帶去。此時的張存孟,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身後,他希望劉寶慶能多抵擋一陣。突然間前邊一陣亂糟糟的,潰逃的隊伍猛地停下來,沒多久侍衛岳磊神情狼狽的跑到了近前,「張大哥,大事不好,鷹嘴坡被官兵占據,官兵在必經之路上引燃大火,兄弟們暫時沖不過去啊,只能從兩側鷹嘴坡爬過去才行。還有探子回報,附近出現了不少騎兵,現在正對我們的先頭兵馬展開襲擾,兄弟們死傷無數。」

  岳磊的話還沒說完,張存孟的嘴角咧開,一張臉面無血色,過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顫抖道,「為什麼會這樣?這些騎兵從哪裡跑出來的,他們就是再快,也不可能跑到我們前邊去,難道他們會飛不成?」

  張存孟揪住頭髮,已經陷入了半瘋癲狀態,難道對方提前在這一帶埋伏了兵馬麼?不,這不可能,怎麼可能呢,前些天雙方惡戰,官兵好多次形勢岌岌可危,瀕臨崩潰,如果是伏兵,那這些人早就該馳援主戰場了。不,絕對不可能是伏兵,除非那個領兵的將軍是個瘋子,可以在主戰場瀕臨崩潰的情況下還能坐得住。

  其實這個時候再考慮是不是伏兵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前路被阻,又有騎兵襲擾,呵呵,這條通往安塞城的道路,簡直就是一條死亡之路啊。根本不需要張存孟吩咐什麼,這些想要活命的農民軍潰兵們早已經朝著鷹嘴坡兩側衝去,他們本能的想要活命,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鷹嘴坡另一面是不是有陷阱。

  事實上銳鋒營騎兵不可能放過這種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許多農民軍士兵剛剛翻過鷹嘴坡,正是筋疲力盡的時候,便看到一隊騎兵猛衝而來,結果可想而知,鮮血染紅了草地,鷹嘴坡上的雲松在悲情低唱。戰爭面前,仁慈是一種奢侈品,只要敵人還沒有跪地求饒,那就沒有必要放下屠刀,有些時候,哪怕對方投降了,也依舊要殺。

  鷹嘴坡附近廝殺陣陣,哀嚎連連,一道火牆,再加上鷹嘴坡特殊的地形,上萬農民軍潰兵被硬生生拖在了這裡。岳磊急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他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前方的伏兵根本不是什麼問題,要命的是身後的追兵,這番折騰下來,不需要一個時辰,官兵的主力大軍就會像瘋狗一樣撲上來,難道到時候再找一個「劉寶慶」去殿後麼?更何況,殿後也得有兵可用才行啊。

  「張大哥,我們從西邊走,官兵都是騎兵,又在另一側以逸待勞,這樣下去,我們短時間內根本沖不過去」岳磊牽著張存孟的戰馬,神色焦急。張存孟嘴唇發白,露出慘然的笑容,就像沉落的末日梟雄,「岳磊,就算我們繞過去,逃走的希望也不大,他們可是騎兵是騎兵啊官兵藏了這麼久,忍到現在才動手,這就是要給我們補上最後一刀啊,會給我們逃回安塞城的機會麼?」

  張存孟不斷搖頭,他覺得生還的希望已經不大了,連他張存孟都知道側翼伏擊的道理,官兵不可能不知道。

  岳磊哪裡肯放棄,好不容易勸張存孟逃命,哪能讓他這樣留在鷹嘴坡?看看遠處的火光,隊伍被擋在鷹嘴坡前,速度如蝸牛爬行,他忍不住說道,「張大哥,事到如今,我們不能回安塞城了,從鷹嘴坡西邊,直接南下,或許能逃出去。官兵雖然占據了鷹嘴坡,但他們兵力肯定不會太多,不可能照顧的面面俱到的。」

  岳磊不等張存孟回答,吩咐一聲,二十多名親兵侍衛護衛著張存孟往鷹嘴坡西邊而去。鷹嘴坡面積並不是太大,但相對這些疲憊不堪,缺少戰馬的流寇士兵來說,依舊是個難關。岳磊一馬當先,很快就護著張存孟沖了出來,此時,鷹嘴坡殺聲震天,煙塵瀰漫,但是不遠處有一股小隊騎兵正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啟稟王先生,流寇士兵已經被擋在鷹嘴坡前,周將軍也傳來消息,現在督師那邊已經突破敵軍抵擋,先頭騎兵預計一個時辰後抵達鷹嘴坡。張存孟也如先生所料,現在正領著幾十名親兵朝這個方向逃竄」斥候傳來消息,王左掛充滿智慧的雙眸神采奕奕,只是皺了皺眉頭,守候在身邊的游擊將軍廖忠明便湊上來問道,「王先生,要不要派人滅了張存孟的人?」

  「打肯定要打的,廖將軍,你帶人走一趟吧,不過要記清楚,給張存孟一個教訓便可,但不要殺了張存孟,留他一條性命,只要這傢伙不往安塞城逃就行了」王左掛神色平淡,言語之間沒有太大波動,仿佛張存孟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一般。

  廖忠明是個純正的軍人,根本不會多問,點了一隊士兵便沖了出去。由於早就掌握了張存孟的行蹤,所以很順利的攔住了張存孟的去路,面對這些急於逃命的流寇士兵,廖忠明沒有硬拼,而是拿出弓弩,對著張存孟等人一陣攢射。打到這個份上,張存孟一心逃命,哪裡有半點拼命之心,就連岳磊也失去了拼命的心思,被廖忠明射死十幾個人後,張存孟和岳磊領著不到五名殘兵,如同喪家之犬般逃了出去。

  張存孟跑了,王左掛神色如常,渾然沒有在意,伊莉莎白隨軍這麼久,對義軍有些了解,深知張存孟的重要性,她實在搞不懂王左掛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鷹嘴坡的戰鬥還在繼續,流寇士兵為了活下去,拼死一搏,看上去轟轟烈烈,可實際上結果已經沒有了懸念。伊莉莎白低頭想著事情,不時地抬頭看看王左掛,最終還是好奇心占據了上風,忍著恐懼問道,「你為什麼放走張存孟?這不是放虎歸山麼,你不是這次的指揮官嗎,為什麼要跟督師作對呢?」

  「什麼?」王左掛聞言一愣,神色古怪的瞥了伊莉莎白一眼,「你當真不懂?放虎歸山,你覺得張存孟還是頭老虎麼?呵呵,以前的張存孟確實是一頭猛虎,但是現在麼,他就是一隻逃命的野貓,還是一隻連抓老鼠的勇氣都沒有的野貓。督師可不是你,想得比你深遠多了,殺了張存孟,易如反掌,但沒有了他,王自用的實力就會急速下降,短時間內似乎對我們是好事,可長遠來看,對我們可未必有利。亂黨也是黨派林立,互不統屬,這對我們是有利的,一旦王自用被徹底打垮,張獻忠也名存實亡,那可就是高迎祥一家獨大了,到時候亂黨只有高迎祥一人聲音,擰成一股繩,剿滅起來難度何其之大。」

  「更何況,我軍此次調集大量人力物力入陝,名義上是剿匪,實則是保護我們在陝北的利益,尤其是河套不容有失。只要把亂黨趕走,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真要不惜一切代價跟亂黨拼命,屆時損失過重,高興地可就是別人了。朝廷有些人可一直盼著削弱我們晉北軍的實力呢,只不過一直沒機會罷了。」

  聽完這番話,伊莉莎白一顆心從頭涼到腳,跟王左掛相比,她真的太單純了,純的像清澈之水。王左掛的心機真的太深了,這是要讓王自用和張存孟等人當刀子啊。就像王左掛說的那樣,張存孟經歷一系列慘敗後,王自用一方不光兵力折損,更重要的是身心飽受打擊,信心崩潰,再不復當年之勇,不就是一隻病貓麼?

  這隻病貓威脅不到晉北軍,但跟高迎祥那些流寇爭上一爭還是可以的,同樣有王自用占據慶陽,也阻斷了張獻忠入慶陽的道路,除非王自用和張大受那些人仁慈心泛濫,讓開路把張獻忠這頭惡狼請進去。就張獻忠以前所作種種,早已經失去王自用的信任了。

  當然,王自用也會跟高迎祥結盟,不過結盟歸結盟,可不會將慶陽一帶讓給別人,因為慶陽已經成了王自用最後的棲息之地。

  張存孟還在奔跑在逃亡的路上,經過鷹嘴坡一陣廝殺後,身受箭傷,岳磊肩頭也挨了一槍,活下來的幾個人也是人人帶傷。安塞城遙遙在望,張存孟卻一點去安塞城的想法都沒有,官兵已經到了鷹嘴坡,這個時候還回安塞城,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來到一個破敗的小村子裡,張存孟顧不得形象,翻身下馬,躺在草垛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這個時候,腦袋也變得清晰了一些,岳磊坐在一旁處理著傷口,嘴上不斷嘟囔著,「真是命大,如果不是我們逃得快,恐怕就死在鷹嘴坡了。」

  過了好半會兒,都沒聽到張存孟回話,岳磊甚是納悶。張存孟抹了一把臉,苦笑著搖了搖頭,「岳磊,你真的以為是咱們命大麼?恐怕未必啊!」

  「張大哥,你這是何意?」岳磊眉頭深皺,一時間沒弄清楚張存孟的意思。張存孟沒有隱瞞的意思,喝了口水,抬頭看了看屋外的陽光,「我們不是命大,本來就該死在鷹嘴坡的,之所以能逃出來,是官兵故意放我們出來的。你太小瞧官兵了,他們的騎兵明顯是等在那裡的,那些騎兵全都是精銳,又是以逸待勞。憑他們的實力,根本不需要硬拼,只需要慢慢拖著,就能拖死我們。可實際上呢,他們只是攢射一番,那些弓弩也沒有刻意對準我,甚至連追擊都沒有追擊。咳咳岳磊,你難道以為打了這麼久的交道,官兵會不認得我?」

  岳磊起初不以為然,慢慢半張著嘴,有些驚呆了。很多事情都經不起仔細推敲,真的靜下心來,細細琢磨,其中果然有著許多蹊蹺。那些騎兵人人備有弓弩火槍,手持鋒利騎兵刀,盔甲制式也和別的騎兵不一樣,一看就是最精銳的存在,這些騎兵怎麼可能認不出不沾泥張存孟?

  要知道,當時張存孟雖然身形狼狽,但那身盔甲還是穿在身上的,就算認不出,便是普通的義軍頭領,官兵也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想來想去,除了官兵故意放人,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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