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不速之客
朝會散去,成基命等人相伴而去,侯世祿留在了最後,沒多久,王承恩便私下找到侯世祿,將他帶到了御書房。【STO55.COM,無錯章節閱讀】此時房中只有崇禎、侯世祿和王承恩,自然沒有那麼多避諱,朱由檢沉著眉頭問道:「侯愛卿,剛才在大殿之上,你為何沒有攔著?反而痛快的應了下來。」
侯世祿苦笑道:「陛下,你覺得以剛才大殿上的情況,我們攔得住麼?就算陛下你不同意,那袁崇煥以剿匪之名,馳援開封,我們又能怎麼辦?既然攔不住,不如索性同意了。那些人不是想讓袁崇煥去剿匪麼?那就讓他去,可要是剿匪不力,陛下再想定袁崇煥的罪,那些人還有何話說?哼,那些人還真以為流寇是那麼容易剿的?」
「至於鐵墨那邊,臣以為不用太擔心,南直隸方面雖然居心叵測,但未必難得住鐵墨。若是鐵墨能解了浙江困局,袁崇煥又剿匪不力,到時我們奪了袁崇煥兩省巡撫的職位,再把鐵墨調到中原即可。」
漸漸地,崇禎有點明白侯世祿的心思了。既然勢不可擋,那就順勢而為,只要有機會,那就藉機整治下袁崇煥。整治袁崇煥,就是整治成基命那些人。
最近半年來,因為袁崇煥的事情,可把朱由檢噁心的不行。依著朱由檢的意思,把袁崇煥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偏偏那幫子人突然要保。雖然身為皇帝,卻也不能與滿朝文武作對,只能放了袁崇煥。放是放了,可不代表心裡已經原諒了袁崇煥,尤其是袁崇煥還跟那些人走的越來越近,那就更讓人生氣了。
頭一次,朱由檢竟然盼著流寇能打個勝仗。這些年,朱由檢已經深刻地體驗到當皇帝的無奈了,被殺的未必是自己想殺的人,而真的想殺的人,卻未必殺得了。明明恨不得將袁崇煥千刀萬剮,可實際上卻受到各種各樣的影響,以至於讓袁崇煥活的越來越滋潤。
北直隸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南直隸,不僅朝廷派了加急公文送往南京,也有一封私信提前送到了鐵墨手中。此時,鐵墨已經身在南京城中,住到了暖馨閣里。至於來南京城的情形,自然不用過多贅述的,作為這次打退流寇最大的功臣,卻沒受到任何熱情招待,南京城門口只有兩名御史迎著。可見南京這些官員有多不歡迎他鐵某人來了,不管那些人是什麼反應,該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這半年來,幾乎連續奔波,輾轉各處,也是好久沒享受過了。躺在軟榻上,海蘭珠攬著鐵墨的身子,輕輕按壓著他的太陽穴,「京中那邊有什麼消息?看你的樣子,不是好事兒吧?」
「當然不會有什麼好事兒了,那八百萬兩白銀,陛下竟然想過截留五百萬兩。另外,咱們去浙江收拾爛攤子的事情也定下來了,有件事你或許沒想到,朝廷方面竟然提議讓袁崇煥當兩省巡撫,監管山東河南兩地軍務,不日文書便會下達,到時候袁崇煥就要領兵去開封府剿匪了!」
海蘭珠聽得很仔細,因為想的出神,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良久之後,她輕嘆口氣,「看來麻煩還真不少啊,說到底,朝廷里能替你說話的人還是太少了,單單一個侯尚書,終究撬不動一塊磐石的。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們這裡的情況,似袁崇煥這樣的人,竟然還可以生龍活虎的活著,甚至能當兩省巡撫。」
海蘭珠並不擔心浙江的事情,她相信以鐵墨的能力,再加上自己和常閔月暗中運作,未必就鬥不過浙江官場和南直隸官員。偏偏朝堂上的危急,讓人束手無策。袁崇煥當兩省巡撫,擺明了是衝著鐵墨來的。見海蘭珠擔心,鐵墨拍了拍對方的手,輕聲道:「也不用太擔心,就憑袁崇煥的本事,他還滅不了流寇,他去開封府,未必是高迎祥和李自成的對手。你知道嘛?我擔心的並不是朝堂詭譎,更不是袁崇煥,而是龍椅上那位啊。」
「嗯?你是說陛下?」這時常閔月也湊了過來,神情變得嚴肅了許多,「你仔細說說,難道京中那位說了什麼?」
常閔月自然是不願意提張嫣的名字的,她雖然承認了張嫣的身份,卻終究有些不舒服的。自己與海蘭珠付出了這麼多,結果卻讓張嫣搶了先,再加上張嫣這敏感的身份,心裡能沒氣麼?
聽常閔月語氣怪異,鐵墨乾脆沒提張嫣,苦笑道:「她倒沒說什麼,不過陛下截留五百萬兩白銀,再加上侯尚書沒有阻止群臣施壓,你們沒看出點東西麼?陛下急著要這麼多錢,可不是光用來賑災的,看來,陛下已經意識到廠衛崩壞的後果了,他是想彌補之前犯下的大錯,重建廠衛系統啊。廠衛系統真的要恢復原樣,你覺得陛下還能像現在這樣看重我?說不得,到時候廠衛第一個動的就是我鐵某人。」
「咱們的情況,你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說是擁兵自重那是輕的,說重了,咱們就是草頭王,朝廷的命令想聽就聽。但凡有辦法,你覺得陛下能容忍我們這樣的情況存在?侯尚書是看透了陛下的心思,所以成基命那些人施壓,他才無動於衷。」
聽完鐵墨的解釋,海蘭珠和常閔月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許多,海蘭珠眉頭深鎖,有些不悅的哼道:「怎麼說你在前邊替他賣命,他也不該這樣,看來以後我們真要多長几個心眼才行。不過,沒想到侯世祿那種人會如此護著你。」
在海蘭珠的印象里,侯世祿為人精明幹練,辦事活絡,可骨子裡是個忠君愛國之人。至少,在皇帝與鐵墨之間選,侯世祿應該選皇帝才對。所以,這次侯世祿的舉動,有些出人意料的。
鐵墨抿嘴一笑,坐起身將海蘭珠和常閔月摟在了懷裡,「侯尚書可未必是護著我,他啊,是為了宣化府那群老舊部啊。如今宣府和雲府說是兩個轄區,但早已密不可分,我要是被朝廷清算,那些宣府舊部又有幾個能活下來?」
「黑雲龍、馬芳、李嘉盛、莫仁龍,他們可不僅跟我關係好,也是侯尚書的老舊部。陛下若動我,那必然是謀反大案,事涉謀反,這些人一個人也活不下來。侯尚書也是無奈啊,廠衛崩壞,大錯已經鑄成,想重建談何容易。文武百官是不會任由這種事情發生的,所以陛下那些想法實屬太天真,侯尚書看得明白,於是便裝聾作啞,順水推舟。對他來說,維持現狀就挺好的。陛下還有些話語權,咱們的實力一步步增長,慢慢可以制衡文武百官。」
鐵墨是真心尊敬侯世祿的,但有些事情,不是侯世祿能管得了的,甚至他鐵某人也擋不住。當他決定將晉商擰成一股繩,把他們拉到自己的戰車上時,就已經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商人上了戰車,慢慢的就會不滿足,想要更多的話語權。最終,要跟皇帝爭,跟那些東林百官爭,最終的結局便是新的時代到臨。
鐵墨早已想過這些事兒了,而這也是歷史的必然。英國的君主立憲,乃至於美洲獨立戰爭,美利堅的建立,都是從打開潘多拉魔盒,一步步走過來的。
總有一天,會走向對立,將來又該如何面對侯世祿,又該如何面對孫承宗?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常閔月依偎在鐵墨懷中,心情有些沉重。她擅長經商,可對朝堂上的事情,終究看不透,今天聽鐵墨說這番話,頓時覺得有些悲涼,在那個諾大的紫禁城裡,真正替鐵墨著想的竟然只有那個女人。陛下、侯世祿以及百官都有各自的想法,只有那個女人,一心想著鐵墨。
崇禎四年三月初旬,越來越多的南直隸商賈來到南京城,而暖馨閣成了秦淮河畔最熱鬧的地方,以至於整個秦淮河畔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來。頭一次,達官貴人來秦淮河,不是衝著那無邊風月來的。徐家、蕭家等富商巨賈全都到了,他們一個個神色複雜,面帶擔憂,因為誰也不知道物資的事情會是什麼結果。
流寇這次襲擾南直隸,各家損失真的很大,徐家算是好的了,蕭家最慘。南邊的產業被洗劫一空不說,官鹽生意也被斷了,僅僅三個月,蕭家前前後後折進去六百多萬兩白銀。哪怕當年倭寇橫行的時候,蕭家也沒遭受過這麼大的損失。當然,這些實情別人不知道,龍椅上的崇禎更不知道。
朝堂上一個個喊窮,可流寇禍亂南直隸,僅僅三個月,蕭家就損失了幾百萬兩,折合大明一年的國庫稅收。崇禎是不知道,要是知道,得立馬氣瘋了。大明朝有的是錢,但就是進不了國庫,進不了皇帝腰包。這一點大家都明白,只有皇帝朱由檢不太明白。
酉時,天近傍晚,餘暉灑落,河水悠悠,波光粼粼中為這古老的長河增添幾分古樸與沉重。暖馨閣變得安靜起來,鐵墨一身藍色錦服,左右海蘭珠和常閔月緊隨其後。
互相寒暄一番,鐵墨做到了主位上。這時眾人心情緊張起來,因為接下來必然是談返還物資的事情。海蘭珠拍拍手,侍女端著托盤走了過來,上邊放著一本黃色的摺子。
海蘭珠將摺子捏在手裡,對屋中眾人輕輕福了一禮,「關於物質的事情,想來大家也知曉一些。督師既然說過會返還物資,自然不會食言的。不過物資之事,尤為重要,還請諸位在摺子上登記造冊才行,過一會兒,奴家便會派人挨家挨戶返還物資。」
海蘭珠輕飄飄一番話,屋中議論聲頓時消失,變得落針可聞。有些人神色自然,但是有些人已經心跳加速,變得緊張不安。說是登記造冊,實際上就是名單啊。只要入了名單的,那就等於認可晉商入南直隸了,等同於把晉北勢力引到江南來。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商場上的事情了,更關乎官場,誰要是入了名單,那等於變相進了南直隸官場的黑名單。
一些沒多少損失,活著就只是看熱鬧的人,不由得生出退卻之心。為了一點物資,得罪南直隸官場,似乎非常不可取。鐵墨再強橫,也是外來戶,總有一天會離開的,可是南直隸官員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百年舊勢力,土生土長,長期紮根。
過了一會兒,徐德文站起身,第一個走到了海蘭珠面前,拱手言道:「夫人,此次流寇禍亂浙江,我徐家可是丟了許多好東西,所以便有徐某先來吧。」
海蘭珠笑著點了點頭,將摺子放到了旁邊的桌面上,「二公子客氣了,請!」
徐德文積極響應,那麼自然也有然反應淡淡。對這些人,鐵墨自然是記在心裡的,事後,這些人一分銀子也別想拿回去。
有徐德文帶頭,蕭家的人緊隨其後,在摺子上留下大名的人越來越多。戌時,暖馨閣外的長街上突然一陣躁動,一隊兵馬分兩列,守住了門口,沒多久幾頂轎子落在了門口。南京都御史費揚、戶部尚書汪宇寒、兵部尚書顧同恩等人聯袂而至,抬腿進了暖馨閣。
鐵墨對外邊的事情一清二楚,費揚等人會來也在預料之中。這些人這個時候帶兵過來,顯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徐弘基早已經領著人迎到了門口,明知這些人不懷好意,可徐弘基還是打著哈哈笑道:「今日暖馨閣集聚,沒想到諸位大人也來了啊,看來咱們這位鐵督師面子不小啊。」
費揚板著臉,回了一禮,「徐公爺說笑了,物資一事乃朝廷大事,事關南直隸百姓福祉,我等豈能不管不問?」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突兀的冷笑聲,「看來諸位大人是信不過鐵某嘍?」
看到鐵墨,費揚就有些頭疼,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督師言重了!」
鐵墨很是不屑,言重了麼?一點不言重,你們就是來找茬的!
明末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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