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強攻廬江
牛金星拱著手,就像宰相一般,眼中閃過一絲傲然之色。高迎祥有帝王之資,他牛某人也一樣水漲船高,成就夢想。
不過,誰都明白這種感覺是虛假的,所以,牛金星拱手說道:「闖王,據各部傳來消息,如今餘杭、嘉興、德清等地財帛糧食大部分都已經落入我軍之手。」
「很好,通知各部,可以撤回來了,遲則生變啊。現在安慶城還在我軍手中,我們還能順利通過安慶,退回中原」高迎祥拍了拍扶手,略有些不舍,若是一直留在這繁華所在那該多好啊。南直隸好,浙江更好,看看浙江,再看看陝北,以前自己過得就跟牲口一樣。
可理智告訴自己,這裡不能久待,待久了人心會腐朽,朝廷更會瘋狗一樣撕咬。
海寧等地暴行肆虐,高迎祥等人對此心知肚明,本來是想按部就班慢慢來的。可是官兵突然奪取潛山縣,逼的高迎祥不得不下令儘快搶掠了。既然是搶掠,燒殺搶掠就避免不了的,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仗,麾下的弟兄也需要發泄的。
正因為明白,所以李自成把李岩的信按了下來,沒做回應。準確的說,李自成不知道該如何答覆李岩。
海寧暴行,是被默許的,高迎祥等人不會承認,但同樣不能制止。
......
廬州府冷水關,隘口之上,寒風大作。鐵墨裹著厚厚的披風,望了望遠處,流寇的動作太快了,亦或者說浙江兵馬也太過無能了。短短一個月時間,連續丟城失地,現在大半個浙江富庶之地全被流寇搶走了。王左掛緊隨在旁邊,兩隻手揣在袖子裡,即使如此,還是覺得有點冷。
「阿嚏.....督師,曹總兵派人傳來消息,他與趙總兵等人已經合力拿下潛山縣,大軍抵達預定位置,他想問問,下一步該怎麼走!」王左掛還是很佩服趙率教那些人的,匆匆趕赴南直隸,能在預定時間內拿下潛山縣,可是相當不容易的。
鐵墨想了想,沉聲問道:「定山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督師,幾個時辰前周將軍傳回消息,各部已經到達預定位置,隨時都可以對廬江城發起突襲。還有,之前催促的物資也已經送到了,幾日內可運到廬江城。」
「嗯,物資到了麼?這樣最好了,著令陳耀峰給本督師看好物資,這批物資要出一點差池,他那顆腦袋也不用留著了。定山那邊,告訴他,明日辰時準時發起進攻,我會讓李九成等人配合他的!另外派人通知賀靖遠,給我藏好了,沒我的命令,他們要是敢冒頭,全都扔到後方背鐵鍋!」
王左掛不敢怠慢,趕緊拱手道:「督師放心,屬下會囑咐賀將軍的。想來賀將軍統兵多年,知道此事重要性,斷不會亂來的!」雖然這樣說,可王左掛心裡也有點怕賀靖遠耐不住性子,跑出來摻和廬江戰事。
賀靖遠的烈火營早在一個月之前就被秘密派往了金橋河一帶,讓他們隱藏在那裡是有大用的。一旦賀靖遠那邊出什麼岔子,之前預定好的所有計劃全部都會被打亂。如今雲府軍中的火炮已經不是秘密了,流寇在吃了這麼多次虧之後,早已經留意上烈火營了。如果讓流寇發現賀靖遠一行人的蹤跡,會提前戒備不說,搞不好流寇還會像瘋狗一樣圍上去,把賀靖遠這支兵馬給吞掉。
金橋河離著廬江城並不遠,但從始至終就沒打算讓賀靖遠摻和這場戰事。但一切都有意外,萬一賀靖遠在金橋河耐不住,帶兵摻和進來,露了蹤跡,那就前功盡棄了。
在隘口吹了會冷風,鐵墨與王左掛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後方指揮所,鐵盆里燃著炭火,二人一邊烤火,一邊喝著暖茶。此時鐵墨手裡捏著一封信,眉頭緊皺,王左掛只是掃了一眼,也不敢出聲打擾。不是王左掛不發表意見,是在水這種事他沒發摻和。說到底,這是督師的家務事。
信是常閔月送來的,常閔月將南京城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重點提了下蕭如雪的事情。當然,她也沒忘記著重點了點海蘭珠的行為。總之,這封信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兒,而常閔月希望鐵墨能公平對待,訓斥下海蘭珠的行為。
這下鐵督師就很為難了,這倆女人這麼快就開始暗地裡較勁了。蕭如雪那裡都是小事,鐵墨並未放在心上,因為他可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可能性。蕭如雪再怎麼說也是蕭家小姐,蕭家怎麼可能同意這樁婚事呢?關鍵是,因為此事,常閔月與海蘭珠之間的爭鬥。
爭來爭去,還不是為了後宅之主的位子?真的是頭疼啊,鐵墨把信往袖子裡一踹,沒好氣的瞪了王左掛一眼,「王先生,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王左掛本來暗地裡偷笑的,哪曾想鐵墨竟然會轉頭問問題,一時間表情僵硬,訕訕地笑道:「這個......督師,屬下才疏學淺,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事兒還是督師自己拿主意的好。屬下先去忙了,明天就要打廬江城了,要準備的事情太多了啊!」
王左掛找個理由,趕緊逃之夭夭了。督師的熱鬧可不是那麼容易看的,等跑出老遠,才敢回頭看看,見鐵墨沒跟上來,這才鬆了口氣。常小姐跟海蘭珠之間的爭鬥,誰敢摻和啊?這兩個女人誰都得罪不起啊,看上去常小姐勢大,但海蘭珠也不差多少,不僅有督師寵愛,後邊還站著科爾沁部落呢。
要說兩個人看好誰,王左掛還是更看好海蘭珠。督師寵愛海蘭珠,可不僅僅因為她的美貌。此女雍容華貴,待人接物很是大方,更有容人之量,反觀常小姐,能力自不用說,但是心胸卻是小了些。
.......
崇禎三年臘月初四,晴,有風。寒冷的天氣中,一直躲在冷水關按兵不動的萬餘宣府兵馬終於有了動作,以周定山為首的冷水關眾將趁著辰時霧氣還沒散,突然出現在廬江城西面,並對廬江城發起了猛烈地進攻。此次進攻,可是準備多時,周定山不僅預備了大量的雲梯,還讓人督造了許多撞城車。
火槍手成群結隊緩緩向廬江城移動,他們列著整齊的隊列,手中的火槍不斷齊射,硝煙散去,城頭響起陣陣哀嚎聲。在火槍兵的掩護下,笨重的撞城車一點點前挪,最終來到了城下。
「轟.....哐當」笨重的撞城車看上去緩慢無比,可是當第一次撞擊發生後,城頭上的農民軍只覺得腳下顫抖,就像發生了地震一般。一時間,好多人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這要是一直撞下去,城門早晚被撞塌了啊。
緊急的銅鑼聲響遍全城,到處都是呼叫的人,面對突然而來的進攻,廬江城內的農民軍竟有些慌了神。這似乎很不正常,按說廬江城與冷水關相互對峙,應該對官兵進攻早有準備,輕鬆應對才對,可是城內農民軍的反應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是那麼難以明白了。
廬江城與冷水關相互對峙,這一點是不假。關鍵是,對峙時間太長了,而且最要命的是這麼長時間裡,官兵一直按兵不動,一副冬眠的架勢。這種平靜維持的時間太長了,搞得廬江城的農民軍都有些放鬆戒備了。自李自成打下臨安後,一直負責冷水關防禦的高迎祥也去了臨安,他這一走,自然帶走了不少兵馬。高迎祥都從冷水關附近調兵了,其他人就更覺得這邊沒什麼危險了。拱衛廬江城的曾錢也不是什麼細心的人,高迎祥、牛金星那些人跑到臨安享清福,曾錢自然也要享受一番的。
自打高迎祥離開後,曾錢除了往城外派一些探馬,其他時間就躲在廬江城內喝酒泡妞。闖王他們去浙江瀟灑,他曾錢留在廬江城也得好好享受一番,闖王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曾錢對防務不怎麼上心,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曾錢都這樣了,其他人做起事情來就更不會盡職盡責了。說是出去探查情況,可這大冷天的,誰願意往外跑啊,許多人跑到外邊找個鎮子喝喝酒聊聊天就回來了。一次兩次沒人管,漸漸地探子們也就都這樣了。
說到底,廬江城內的農民軍,從上到下,都覺得冷水關的官兵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攻打廬江城。但凡有點危機意識,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常理推測,暖和的時候不打廬江城,天冷的時候再強攻廬江城,這不是有病麼?
可是,宣府大軍還真就沒按常理出牌,再次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來打廬江城了。乃至於,撞城車都撞到城門了,曾錢才剛從兩名女子身上爬起來。
來到城頭,看著城外迅猛的攻勢,曾錢急的額頭直冒冷汗,「快,讓謝麻子的人上來,給老子把城門頂住了。滾木呢?桐油呢,趕緊的.......」
正吆喝著,曾錢瞳孔一縮,猛地蹲下身子,隨後便聽到一聲悶哼,似乎有什麼東西擦著頭皮飛了過去。曾錢有些驚魂未定的看了看身後,發現自己的親兵隊長直挺挺的躺早地上,額頭多了個血洞,鮮血正汩汩流出。剛才還活蹦亂跳的親兵隊長,轉眼間變成了一具屍體。
火槍,為什麼官兵的火槍射程這麼遠?僥倖逃過一劫,摸摸額頭上的血水,曾錢乾脆躲到了城垛後邊,「弓箭手,弓箭手,都在幹嘛呢,給老子射死那群王八犢子......」
在曾錢的吆喝下,那些驚魂未定的弓箭手總算展開了反擊,可是射出去的弓矢大部分都被前排的盾牌擋住了。說來也怪,官兵主力扛著雲梯並沒有急著往前沖,只是讓小部分人在火槍手掩護下用撞城車撞城門。別人不爬雲梯,弄的準備許久的滾木以及桐油毫無用武之地。
曾錢發了狠,命令人把所有的桐油和沸水都往城門位置澆,一時間撞城車周圍的士兵慘叫連連。在曾錢不惜血本的招呼下,第一波攻勢總算被打退了回去。
官兵退了,可是曾錢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剛才明顯只是試探一下罷了,真正的進攻還沒來呢?心情煩悶之下,將城頭守將拽過來,劈頭蓋臉一陣痛罵:「你瞅瞅,你瞧瞧,這就是你說的猛攻?人家還沒把雲梯架上來呢......」
「這.....曾頭領,可是官兵攻勢確實很猛烈啊,之前兄弟們被火銃打得頭都抬不起來,好多兄弟只是想還擊一下,就稀里糊塗送了命!」
「哼,你還敢狡辯,貪生怕死,不是好漢!」曾錢瞪著牛眼,一臉不爽。其他人卻是臉皮抽搐,心裡不斷暗罵,怕死不是很正常?罵什麼罵?剛才是誰躲在城垛後邊瞎叫喚的?
半個時辰匆匆而過,第二波攻勢總算來了,不過這次跟第一次完全不同。官兵從南北兩個方向夾擊廬江城,一支官兵從北邊冶父山殺出,攻勢又猛又快。數不清的雲梯瞬間立在城牆上,官兵以排山倒海的其實衝殺而來。
僅僅片刻,北城告急。直到這個時候,曾錢才反應過來,官兵真正的主攻方向在北邊,南邊的大軍不過是幌子。
可這個時候再調整部署,已經來不及了,南北兩個方向其實攻勢都很猛,雲梯不斷出現,桐油滾木不斷傾瀉出去,卻只是暫時減緩。同樣的進攻強度,可是北城防守薄弱,終究是擋不住的。
李九成親自帶兵攻城,鋼刀懸在腰間,扶著雲梯攀爬而上。李九成面相儒雅,可實際上廝殺起來,一點也不比尚可喜弱。
跳上城頭,砍翻一名守兵,李九成大吼一聲:「兄弟們,隨我殺!」
攻城兩個時辰,北城牆便被李九成殺出一段缺口,這段缺口一點點被放大,最後北城門宣告陷落。
這一仗,宣府兵馬一點花招都沒用,靠著將士彪悍的戰力,硬生生虎口奪食。北城門陷落,城內的農民軍當即就有點崩潰的跡象了。
好在曾錢還沒失去理智,見北城門陷落,立刻命令各部兵馬向南城集結,隨後開城門向城外突圍。出城之後,曾錢率領殘兵徑直往銅陵方向撤退,退至漢河河口,依託河口地形,打了一場伏擊,這才算止住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