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入局
最近為了藥材物資，海蘭珠輾轉於洛陽士紳之間，可是沒少費心思。林景澤見有機可趁，竟起了歪念頭，打算讓海蘭珠陪他喝酒。這事兒被海蘭珠委婉的岔開了，要不是有些事情還得仰仗著林景澤，以海蘭珠的脾氣，早派人把林景澤給剁了。
身在洛陽，不比草原，林景澤被放出來，又幫忙籌集藥材物資，再對林景澤下手，總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才行。
官場上的爛事，海蘭珠懶得理會，便寫信告知一下。這種事情鐵墨哪裡能忍？要是別的事情，為了大局，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林景澤竟然敢對海蘭珠起歪心思，要是還沒個反應，那還是男人麼？本來看林景澤忙前忙後，不打算計較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此事一出，非把這傢伙往死里整不可。
「王先生，可有妙法整治一下林景澤？」鐵墨翻著白眼笑了笑。王左掛嘴角抽了抽，很不情願的歪了歪頭。這位東翁還真是無賴，這種事兒先問他王左掛作甚，搞得好像他王某人是專門坑蒙拐騙似的。琢磨了一會兒，王左掛神秘的笑道：「督師，那要看你想要做到什麼程度了，你是想要死的呢還是活的呢？」
鐵墨想也沒想，乾脆的眨了眨眼：「當然，最好是要死的了！以我觀之，林景澤這傢伙早晚是個禍害。」
王左掛暗自撇了撇嘴，鐵督師這話也就騙騙小孩子。林景澤真正的取死之道，莫過於對夫人起心思，但凡是個男人都忍不了，更何況是督師這種霸道的人。思索了下，王左掛胸有成竹的說道：「此事簡單，想要讓林景澤死，但絕不能經我們的手。所以呢，這事兒要落在南陽府那些人身上了。」
鐵墨還是很贊同王左掛的看法的，林景澤畢竟是河南布政使，身居高位。上次是借著由頭把他關起來，算是打河南官員一個措手不及。但是現在林景澤被放了出來，河南官員早有應對，再想故技重施，非常困難的。更何況，這次是要弄死林景澤，那就要另做打算了。
見鐵墨沒說話，王左掛繼續說道：「督師想必也知道南陽府的情況，高迎祥現在被疫情弄的焦頭爛額，十幾萬大軍憋在南陽不敢亂動。眼下，高迎祥最缺的就是藥材，而恰恰，林景澤也是個不安分的主，如果林景澤跟流寇交易藥材，恰好被都指揮司的人發現，會是什麼結果呢？」
說到這裡，王左掛咧嘴笑了起來，露出兩排鋒利的牙齒。鐵墨眼皮跳了跳，沒一會兒就沖王左掛豎了根大拇指。這招太狠了，跟流寇做交易，只要這罪名坐實了，誰都救不了林景澤。至於都指揮司那邊，可以提前打個招呼，丁路言本來就跟林景澤有仇，相信他會很樂意幫這個忙的。
至於怎麼坑林景澤，自有王左掛安排人配合，鐵墨只需要修書一封給丁路言便可。此時，身在洛陽的林景澤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事實上林景澤自己也挺後悔的，當初撩撥完海蘭珠，過了半天，冷靜下來後，背後就滲出了冷汗。林景澤貪財好色，尤其是色，更是一天離不開。他心裡很清楚，不能招惹海蘭珠，鐵墨那個傢伙絕對是他林某人惹不起的。可那天喝了點酒，再加上海蘭珠實在太誘人，精蟲上腦，便沒忍住。
心裡後悔，可明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堂堂布政使，也是要面子的。身為河南大員，動不動就向一個女人低頭，不成笑話了？最近兩天海蘭珠和常閔月也疏遠了關係，這更讓林景澤鬱悶。林景澤也是做過一些了解的，鐵墨和這來女人可還沒舉行婚禮呢。
一名華服男子沿著石板路快步走進來，路上碰到的下人都會躬身打個招呼，很顯然他是這裡的熟客了。此人姓項，大名項志宇，人送外號項藥王。項志宇並不是郎中，被承認為藥王，純粹是因為項家把持著河南府一半的藥材生意。項志宇一直以來與林景澤有著密切的合作，林景澤能在短時間內籌集這麼多藥材，也多虧了項志宇幫忙。今日匆匆而來，也同樣是因為藥材生意。
雖然是藥材生意，可項家幾十年來暗中的門路不少，打壓市價的事情也沒少干，上邊要是沒人撐著，怎麼可能呢？同樣，這一次生意挺大的，要是沒有上邊照拂一下，項志宇也有些不放心。
二人是長期的好友了，一砍項志宇神色，便知道有要事相商，林景澤打個手勢將下人趕到了外邊。屋中再無外人，項志宇坐近一些，認真道：「大人，項某剛剛接了一個生意，對方想吃下我們三分之一的存貨。錢不是問題，對方有多福號的銀票，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三分之一的存貨？」林景澤可是吃了一驚，最近利用給大軍籌集藥材的機會，林景澤與項家可沒少存積藥材。三分之一，已經不少了，想要吞下這麼多藥材，至少也要上百萬兩白銀。林景澤並不擔心錢的問題，他擔心的是對方的身份，能拿出這麼多錢的，身份肯定簡單不了，「對方的來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是揚州蕭家的人，最近因為瘟疫一事，江南藥材也遭到哄搶，藥價飛漲，蕭家是想從我們這裡拿貨，好好賺上一筆。而且，蕭家派來的人也很有誠意，願意付雙倍價格收購我們手裡的存貨」說到這裡，項志宇難掩心中激動，在他看來，這可是暴利。不僅可以大賺一筆，還能跟蕭家打好關係。
揚州蕭家，那可是從隋唐時代流傳至今的老牌世家，其商業規模絕不是項家能比的。總之，跟蕭家打好關係，對他項志宇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更何況，蕭家給的條件夠豐厚了，沒有理由拒絕。當然，江南藥材價格肯定翻得更高，如果倒騰到江南去賣，賺得更多。可江南不是自己的地盤，藥材到了江南，能不能賣出去都是個事兒。
商場如戰場，不是你有貨就能賣的，別人稍微給你設點卡，你就會有大麻煩的。
「蕭家？他們還真是什麼生意都不放過，想必江南那邊的藥材已經炒到天價了吧？蕭家還真不含糊，跑到咱們這裡收藥材！」林景澤有些不爽的哼了哼，蕭家既然敢派人來，估計早派人把這裡摸清楚了，「告訴他們，三倍價格，我們出一半貨。哼，真當我們不知道江南藥材價格炒多高了麼？看這架勢，翻十倍不止，蕭家依舊賺大頭......」
「這......」項志宇皺了下眉頭，猶豫道：「這樣會不會惹得蕭家不快？」
「放心，蕭家不傻，三倍他們也樂得給。這價格他們要是不願意給，那這次也沒法合作了，別忘了，這可不光是買賣的事情，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把大量藥材倒賣出去，也擔著風險呢。」
林景澤並沒有說假話，汝州府那邊瘟疫還沒徹底清除，整個河南府還處在瘟疫威脅中。這個時候輕倉倒賣藥材到江南，河南眾官員怎麼想？雖說後邊肯定會分潤一筆給各個官員，可萬一瘟疫席捲河南府，到時候藥材不足，這些人依舊會心生不滿。與頭上的烏紗帽相比，一點蠅頭小利不值一提。
可以說，這個時候倒賣藥材，是很得罪人的。不出事則已，出事兒河南眾官員就會心聲埋怨。如果不是擔著這個風險，林景澤也沒必要把價格提到三倍。多撈一些，就能多給眾人分一些。
見林景澤態度堅決，項志宇也沒再說什麼。回去之後找蕭家人商量一番，蕭家那邊稍作考慮就答應下來，不過蕭家方面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抓緊時間交易。雖說流寇肆虐開封府，但蕭家自有運貨渠道，只要項家將藥材運到登封，蕭家就會派人接手。
蕭家急著交易，也在林景澤的預料之中。藥材暴利，也是借著瘟疫這股邪風，這股風能吹多久，誰也不知道。也就是說，藥材價格隨時都會斷崖式滑落，蕭家那邊肯定是能早一天就早一天。蕭家派人在登封接手，林景澤和項志宇也樂得如此，只要藥材交到蕭家手裡，再出什麼事兒就跟他們沒關係了。
當林景澤著手倒騰藥材的時候，洛陽一座宅院裡，海蘭珠與常閔月卻在安靜的品著香茗。汝州的事情日趨穩定，疫情減輕，她們身上的擔子也小了許多。衛兵匆匆送來一封信，海蘭珠看了看，眉宇間滿是笑意：「林景澤和項志宇入局了，沒想到計劃會這麼順利，可笑我們之前還那般小心。」
常閔月神色淡然，輕聲道：「這二人輕易入局，也情有可原，有道是財帛動人心，突然間一筆財富唾手可得，誰也會有所疏忽吧！接下來是不是知會丁總兵一聲，畢竟能不能攥住這個把柄，全看他那邊呢。」
海蘭珠想了想，神色嚴肅了一些，「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的，咱家那位現在可是掛著三省總督的職司呢，丁路言想更進一步，可全看他幫不幫忙呢。更何況，丁路言與林景澤素有嫌隙，上次彈劾的事情，丁路言一肚子火氣卻沒辦法，這次有如此機會，他會輕易放過？丁路言那邊我們不必擔心，倒是洛陽這邊，林景澤手裡可還攥著不少物資呢，我們該如何把這些東西拿到手。你要知道，有了這批物資，足夠大軍兩個月所用，平常時候，要買這麼多物資，可是要花一大筆錢的，而我們.....眼下缺的就是錢.......」
「姐姐，你是想名正言順的把這些物資給吃下來？還一點錢都不花？」常閔月瞪著美目，覺得海蘭珠太大膽了。鐵墨那傢伙已經夠膽大包天的了，沒想到海蘭珠也是不遑多讓。
「事在人為，相信我們好好籌劃一下，還是有可能的！哎，咱家那位一個勁兒的催促物資，咱們要是不琢磨點別的辦法，怕是很難滿足大軍所需啊！」
有時候海蘭珠挺羨慕流寇的，缺物資的時候，可以劫掠一方，還不用付任何代價。哪像她們，做什麼事兒都要考慮會帶來的影響。
轉眼間兩日便過，這一天項家車隊從洛陽出發，安然無恙的抵達了登封。蕭家的人也準時出現，可是剛開始驗貨，卻有一票人馬從山上衝出來，將所有人圍了起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項志宇更加頭大，只見那些蕭家僕從竟抽出兵刃，與官兵廝殺在一起。
項志宇當時就懵了，但是他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也看出事情不對勁兒了。果然，經過一番打探，弄清楚一點情況。知道實情後，更是魂飛魄散，只覺得一條命去了半條。對面易貨的根本不是蕭家的人，而是流寇，那個跟自己一直打照面的傢伙還是數得上名號的頭領，映山紅花小榮。
流寇被打退了，但是藥材也被流寇拉走不少。當丁路言領著兵馬圍過來時，項志宇腦袋都快炸開了，「丁總兵，你明察，項某也是被坑了，一直以為他們是蕭家的人，哪曾想竟然是流寇......」
丁路言瞅瞅嚇得面色如土的項志宇，不屑的翹了翹嘴，「項藥王，你覺得這話丁某會信？這麼大的生意，你會不跟蕭家互通消息？互通了消息，還能認錯人？再者，蕭家拿貨，需要放在登封麼？要麼派人在洛陽接貨，要麼你們直接送到揚州......來登封，你就不覺得不對勁兒？」
項志宇瞪圓了眼睛，腦袋快炸開了。此時聽丁路言一說，確實是這麼回事兒啊，蕭家拿貨，幹嘛在登封接手？就好像刻意不在洛陽城接手似的。真要是省了運輸麻煩，直接讓洛陽這邊送到揚州去不成？仔細一想，人家是有意安排在登封的啊。
在洛陽接貨，一旦出現意外，不僅藥拿不走，去洛陽的人也會全部被圍剿，逃也逃不出來。但是登封就不一樣了，此處處於各州縣交界處，官兵防備薄弱，就算情況不對，也能拉著貨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