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派誰去河南

  第291章派誰去河南

  他怔住了,甚至忘記了繼續往前走,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麼?當初追隨吳頭領,追求的是什麼?

  不是天下太平,父老有衣穿有飯吃麼?

  不知何時,一陣風王岩來到面前,他一臉鮮血,帶著興奮與激動。李養純什麼也沒說,邁步越過,王岩有些愣神,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李養純。

  府衙內,看著大堂里的十幾具屍體,李養純頹然的嘆了口氣,完全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只是淡淡的問道:「沒有活口?」

  「揮兵李天王,全死了,這些人是顧同軍殺的.......」

  「這樣麼?」李養純眯著眼睛,想了想,搖著頭笑了笑,「也許是件好事吧,至少不用再遭受更多的苦難了。花兄弟,讓人將顧同軍和任向善厚葬吧。」

  花小榮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屋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李養純,小聲道:「李大哥,你看看城中的情況,我們這樣做,真的對麼?」

  這次花小榮沒有喊李天王,而是喊了李大哥。這個稱呼,已經很少喊了,李養純愣了下,心中自然知道花小榮為什麼會這麼問。也許,也正因為二人之間的關係,花小榮才敢開口問吧。

  走進後堂,漫步在小小的竹林中,李養純思索良久,方才嘆道:「對或者不對,還重要麼?事情已然發生了,也許,闖王需要這樣吧。花兄弟,以後謹言慎行,今日這番話,莫對別人說,尤其是王岩。」

  「可......所有人都會覺得這些事是你下的命令!」

  李養純撇撇嘴,有些無奈的嘆道:「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麼?你覺得闖王願意背這個名聲麼?亦或者,讓李自成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闖王不是吳頭領,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就行。」

  李養純有些明白為什麼王左掛會投靠活閻王了,也許,王左掛早就發現當時走的路並不是自己所想了吧。

  一日後,南陽城內的王岩便和花小榮起了衝突,關於如何處理顧同軍等人的屍體,花小榮自然是想厚葬,可是王岩卻要砍下那些人的腦袋,梟首示眾。

  最終,李養純出面,呵斥了花小榮一番。王岩心滿意足的將顧同軍和任向善等人的腦袋砍下來,並掛在了南陽城頭。

  .......

  南陽府參將顧同軍與任向善戰死,南陽城也被農民軍變成了煉獄般的存在。此事在王岩等人有意為之之下,風一般傳遍了整個中原,哪怕是南北直隸也聽說了這個噩耗。

  北直隸京城,整個六部衙門一副忙碌景象,尤其是成基命等人,更是臉帶愁容。為了河南的事情,他們已經兩天沒離開內閣辦事處了,當噩耗傳來後,更加深了幾位老大人內心的恐懼。南陽一破,流寇無論向東還是向西,都將暢通無阻。一旦流寇向東,圖謀江南,整個大明朝的根基將被流寇撞得粉碎。事關切身利益,朝廷大部分官員真的有些急眼了。

  內閣繞過兵部,直接向南直隸傳消息。不久之後,南直隸六部經過緊急磋商,調江寧府、廬州府兵馬全力去河南汝寧府一帶駐防。幾乎同一時間,南直隸兵部尚書陳道川傳令浙江都指揮司,集結兵馬北上,趕赴河南周口一帶。南直隸方面僅僅用了三天時間,便集結重兵於河南東南部,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他們要將流寇擋在應天府之外,只要流寇不僅如此應天府江南富庶之地,任由流寇在河南折騰。

  南直隸方面的舉動,徹底惹怒了河南當地官員。流寇湧入中原,大敵在前,開封知府閔正元與河南知府于成龍暫時放下了那點芥蒂。閔正元與李正乾等人緊急趕往洛陽,磋商接下來的事宜。他們到洛陽城的時候,浙江兵馬還沒進入河南呢,他們還以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可是浙江兵馬往周口一帶駐紮,徹底斷絕了他們心中剩下的念想。

  為了河南的局勢,于成龍幾乎是茶飯不思,十來天時間,整個人仿佛蒼老了許多。看著手中的公文,饒是于成龍穩重,也不禁氣的發抖,「豈有此理,他們這是想幹嘛?之前數次修書南直隸,希望南直隸發兵幫助剿匪,他們就是這樣幫忙的?」

  閔正元更是大怒,「為保江南,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中原大地若是一片糜爛,他們真的能擋得住流寇的衝擊麼?中原不保,江南也定然沒有好,真的是......」

  按說同為東林黨人,這個時候更應該抱緊了,互相幫助才行。可是閔正元做夢也沒想到南直隸竟然擺開架勢,要把流寇往洛陽和開封趕。真的是大難來時各顧各啊,可是南直隸方面的吃相是不是未免太難看了?南直隸這樣做,情有可原,閔正元真正生氣的是南直隸之前竟然商量都不商量。

  于成龍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中原乃天下之本,重要性從某方面比江南還要大一些。中原人口密集,一旦流寇在中原肆虐起來,估計不出半年時間,流寇裹挾之下,就能多出幾十萬亂黨,甚至上百萬流寇。想想這個數字,就覺得可怕,百萬流寇,就憑南直隸那點兵馬哪裡擋得住?

  于成龍沒有向北直隸送信,這個時候說再多也無用了。南直隸敢這樣調動兵馬,定然是得到了北直隸內閣的默許。沒有內閣那幾位大人的默許,就憑兵部尚書侯世祿,根本調不動南直隸兵馬的。從某方面來說,自己與閔正元已經被拋棄了,河南將來會怎樣,只能憑本事了。

  很快,于成龍與閔正元商議著,寫了一封信,這封信不是送到內閣的,而是遞給侯世祿的。現在能指望的就只有侯世祿和陛下了。必須調集精銳兵馬進中原才行,如今秦良玉的巴蜀兵馬以及趙率教、左良玉率領的幾千遼東兵馬被擋在巴蜀北邊,遠水是救不了近火的。

  其實,有些事情不用于成龍說,侯世祿也明白中原的重要性。文華殿內,燈火通明,崇禎單獨召見了侯世祿,心情沉重的問道:「侯愛卿,朕今日想聽你說真話,河南的局勢到底怎樣了?」

  侯世祿眉頭深鎖,他在考慮到底該怎麼跟崇禎說。思索片刻,他坦言道:「陛下,如今流寇大坡南陽府,士氣高漲。襄陽方面的兵馬也被打得出不了江陵府,隨著南陽洞開,湧入河南的流寇越拉越多,已經無法控制。而河南各部兵馬久疏戰陣,很多衛所更是空餉嚴重,靠河南府兵馬,也許只能謹守洛陽、鄭州以及開封幾個重要的地方。但是汝寧、汝州等地,怕是要遭流寇塗炭了。」

  「如果不調集大量精兵進入河南,恐怕流寇會借著中原糧倉之利,實力迅速膨脹,到時候再想收拾,就更難了。」

  中原不比西北貧瘠之地,這裡人口眾多,糧食充足。一旦流寇真的在這裡站穩腳跟,以流寇的行事作風,將迅速發展到幾十萬人,上百萬人,那對大明王朝將是滅頂之災。

  崇禎充滿了焦慮,一直以來,對於民亂,他都是以安撫為主的。可事情發展,卻不如心中所想,民亂愈演愈烈,甚至還從陝西發展到了中原。

  「侯愛卿,難道靠河南兵馬,真的無法將流寇趕出去麼?」崇禎神情苦澀,他也想調集重兵進入河南剿匪,可現實很殘酷。國庫內帑空虛,這不是笑話,堂堂大明王朝竟然撐不起一次十萬大軍的剿匪行動。

  侯世祿知道崇禎心中所想,他搖搖頭,苦笑道:「陛下,但凡有辦法,臣不會這樣說。趁著流寇還沒做大,必須調集重兵去剿匪了。」

  「可是國庫內帑銀錢可憐,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加農稅.....」

  侯世祿大驚失色,急忙道:「此事萬萬不可,如此做,雖然解了燃眉之急,卻讓天下百姓心生怨恨,一旦流寇打來,必將從者無數,如此做,無異於飲鴆止渴,毀我大明之國本啊。」

  崇禎哪裡不知道加農稅的後果,可他真被逼到牆角了。以前,以為遼東不再無休止的吸血,事情會好很多,可是,他發現遼東吸血少了,但國庫內帑的錢依舊不見多,用於剿匪的錢糧依舊遠遠不夠用。

  錢就是不夠用,可是大明富甲天下,錢財到底去了哪裡?

  崇禎心急,侯世祿又何嘗不心急?行軍打仗,錢糧不足,這仗怎麼打?說到底,打仗打得就是錢糧。流寇沒有這方面的擔憂,因為他們可以去搶,搶來的就是自己的。但是朝廷不能這麼幹啊,尤其是加農稅這一條,更是心腸狠毒。

  這些年大明朝的百姓已經負擔很重了,若是還加農稅,這不是把百姓往死路上逼麼?百姓活不下去,就得跟著流寇造反。

  其實侯世祿心中有一個不成熟的主意,可還有點猶豫。見崇禎面色頹然,心中不忍,輕聲嘆道:「陛下,臣有一策,不妨試一試。」

  崇禎眉頭一挑,急道:「侯愛卿,此處並無外人,你但說無妨。」

  「陛下何不試試把鐵墨調到河南去?或許,他有法子能破了眼前的困局。」

  崇禎大驚失色,幾乎想也未想,連忙擺了擺手,「讓瑞德去河南?他便是有通天之能,也破不了這個困局啊,他還能變出錢來?」

  這兩年下來,鐵墨可是沒少為崇禎分憂,再加上孫承宗的關係,崇禎早已經把鐵墨當成了自己的親信嫡系。這個時候把鐵墨扔到河南去,讓他想辦法弄銀子,這是害他啊。崇禎對鐵墨可是非常倚重,自然不希望鐵墨毀在河南的。

  侯世祿苦笑道:「陛下回護鐵墨,臣心中知曉。不過,臣觀察此子許久,此子能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拉攏晉商,一統瀚海,可見此子比有過人的本事。眼下軍情緊急,或許只有他才能解河南困局了。」

  「這......」

  崇禎很猶豫,一時間難以下決定。

  .......

  當大明為河南而震動的時候,緊靠著陝西的山西卻一片祥和的景象。

  太原府榆次縣,經過那場抗稅風波後,這座縣城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景象。整齊的長街,翻新的店鋪,無不說明了這座縣城充滿了盎然生機。

  致遠樓是城內新開的一家酒樓,但生意卻異常的火。聽聞致遠樓的女掌柜長得風華絕代,其美貌與常家大小姐不分伯仲。幾個月來,前來瞻仰其容貌者絡繹不絕,卻全被臉上那一層紫色面紗擋住了。不過,客人們並不覺得氣惱,這層面紗反而增加了幾分神秘感。

  其實,只看那優柔的身段,便可知此女定然不凡了。

  二樓一間古樸的房間裡,女掌柜擺弄的眼前的盆栽,不多時,一名男子推門走了進來,「夫人,先生來信了。」

  「嗯」女掌柜拆開信,耐心的看了一遍,隨後蹙起了黛眉。

  「你帶人將庫房裡的貨送到岳陽大車行,路上一定要看顧好!」

  男子趕緊拱手,「夫人放心,小人一定將貨安全送到岳陽。」

  男子匆匆離開,女掌柜的眉頭卻越皺越緊,那批貨是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從來到山西後,便開了這家酒樓,但實際上只是替別人轉所貨物打掩護。時至今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其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

  河曲城,歷經一場大戰之後,這座破敗的城池迎來了短暫的平靜。

  滿桂已經趕回大同府,這邊由鐵墨坐鎮。十幾天時間,鐵墨只是穩守河套,沒有輕舉妄動。張大受陳兵安塞城,早已做好了防備,兵出河套,攻打延安府,恐怕討不到半點好處。

  官兵不動,農民軍也不敢動。

  鐵墨過得挺舒服的,可是一紙書信,讓他變得憂慮起來。信是張嫣送來的,按照信中所言,陛下與侯世祿有意讓他去河南。

  這個時候去河南,真的是一點信心都沒有啊。

  手底下缺兵少糧有沒錢,憑什麼剿滅農民軍?鐵墨很苦惱,但是他知道,既然張嫣寫信過來,那就說明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