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河套陷落
侯世祿雖然是兵部尚書,可是如今各部兵馬真正支持侯世祿的,也只有大同府和宣府,孫承宗雖然也支持侯世祿,可遼東兵馬太複雜了。
侯世祿的位子越穩,影響力越大,那對鐵墨越有利。同樣,鐵墨麾下的宣府大軍立功越多,戰力越強,侯世祿的地位就越穩固。雙方之間,相輔相成。
......
崇禎三年,註定不會太順。宣府各部兵馬剛剛離開京城,還在半路上,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王自用趁著高迎祥攻打劍門關,吸引官軍注意力的時候,突然放棄攻打咸陽,猛攻北邊。一日間再下延安府全境,隨後趁勢向北,奪下了整個綏德府。綏德邊軍本來戰鬥力就有限,大部分精銳又隨著曹文詔駐守咸陽,王自用大兵壓境,歲的方面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正月十二的時候,農民軍已經沿著延安府,北上保安軍,攻取綏德。不沾泥張存孟不作停留,領一萬大軍沿著綏德北上,連破榆林、神木,兵鋒直指陝西東北角的河曲縣。河曲,乃是陝西以及山西北部少有的產糧地,若是被農民軍拿下河曲縣,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河曲縣駐軍只有三千餘名衛兵,這些兵馬還大都是寧夏、綏德逃過來的敗兵,士氣全無。張存孟所部還未抵達,整個河曲縣已經亂了套。寧夏副總兵白漢谷情急之下,只能趕緊發出幾道公文,請求宣府和大同府邊軍馳援河曲。
可是,大同府和宣府各部兵馬還在回去的路上,餘下各部兵馬也有自己的防衛任務,不能輕易離開,援兵哪是說趕到就能趕到的?
婁大集催促著騎兵趕緊往回返,還從李嘉盛這裡討了兩千騎兵幫忙,為了馳援河曲縣,婁大集快馬加鞭,跑的胃酸都快吐出來了,可即使這樣,還是沒能來得及。
張存孟顯然知道兵貴神速,在河曲城下,根本沒做什麼試探,一上來就對河曲發起了猛攻。河曲因為不是邊關重鎮,城牆修的很矮,不到兩個時辰,農民軍便爬上了河曲城頭。就在這要命的時候,城內士氣崩潰的敗兵又開始逃竄,竟然有人打開城門,直接往陰山跑去。白漢谷一看這情況,居然也領著人逃進了陰山。
河曲知縣武極良更是趕在白漢谷前邊,裹著家財逃到了大同,至此,河曲縣群龍無首,農民軍再無阻礙,拿下了整個河曲縣。河曲陷落的太快了,從張存孟率兵攻城到城破,前後不到四個時辰。婁大集率兵趕到山西鎮,一聽河曲陷落,氣的差點沒暈過去。
靠著河曲城,麾下幾千士卒,還有不少青壯幫忙,怎麼也能守兩天啊,居然沒撐過四個時辰,便讓農民軍奪了城。那個白漢谷和武極良腦袋裡裝的是大便麼?
不管怎麼生氣,婁大集心裡也明白,這個時候就算趕過去也沒什麼用了。農民軍肯定會在河曲以及神木駐紮重兵,想要奪回來,可不是手底下這點兵馬能做到的。
河曲,乃是靠著河套平原發展起來的,擁有河曲城,就能輻射整個河套平原,並能隨時攻打寧夏與綏德。照這個情況,河套平原必然落入農民軍之手,雖說如今陝西大旱,可是河套平原依舊產糧不俗,每年上百萬石的糧食啊。
河套平原必須奪回來,婁大集對此心知肚明。要是讓農民軍坐擁河套,發展個兩年,後果不堪設想。心情糟糕的婁大集只能休息半天后,領著兵馬返回大同,他的人幾乎跟滿桂前後腳進的城。
滿桂的傷還沒好利索,所以好多事情都交給別人去應付,可是這件事兒太大了。河套平原陷落,滿桂幾乎氣瘋了,婁大集等人剛進門,他便吊著膀子罵道:「狗娘養的武極良,大集,你派人去武家,給老子把武極良抓起來,我要上書朝廷,把這狗東西千刀萬剮了。」
滿桂如何能不生氣,身為河曲知縣,跑的比白漢谷還快,不求與河曲共存亡,但凡多撐一段時間,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見滿桂怒不可遏的樣子,婁大集趕緊上前安撫道:「總兵大人,息怒啊,武極良再不是個東西,他也是河曲知縣,不歸咱們管啊。而且,這老小子精明得很,咱們沒回來,人家就已經給自己想好退路了,眼下朝廷公文已經下來了,武極良削職回家。」
滿桂瞪圓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沉重的呼吸聲,預示著他有多麼的憤怒。沒一會兒,身體裡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他頹然的坐下,無奈的笑了起來,「呵呵,犯了這麼大的錯,居然只是削職丟官,這叫什麼懲罰?看來這老小子沒少花銀子啊......」
正月十五上元節,本該是萬家燈火,喜氣洋洋的日子,可是在西北大地卻是再添噩耗。寧夏副總兵白漢谷北出陰山,突然對瓦剌南部的土爾扈特部發起了猛攻,並對外發聲,脫離大明朝廷,投靠喀爾喀部阿巴岱汗。土爾扈特部對明軍幾乎一點防備都沒有,固始汗更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跟阿巴岱汗的爭鬥上。白漢谷如入無人之境,打得土爾扈特部毫無還手之力。
與此同時,本來還算想對安穩的阿巴岱汗,也開始集結大軍於圖拉河上游,強攻原准格爾部防區,一時間北地風雲突變,瓦剌人被打得焦頭爛額。固始汗本來就對瓦剌缺少足夠的掌控力,連番受挫之下,瓦剌各部更是對固始汗失去了信心,開始各自為戰。
白漢谷的背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白漢谷反叛的時間點掐的太微妙了,要說他之前沒跟阿巴岱汗通信,傻子都不信。白漢谷的事情,仿佛一個耳光重重的扇在了大明朝的臉上。年前韃子剛剛在京畿肆虐了一段時間,過了年,還沒安生幾天,又出了這檔子事情,大明朝的威信幾乎跌落到了谷底。
在這件事情上,內閣六部少有的與崇禎變得極為一致,那就是想辦法滅了白漢谷,哪怕暫時不收回河套平原,也要先把白漢谷這支叛軍滅掉。如果不滅了白漢谷,大明朝的威信一降再降,長此以往,那些親近大明朝的蒙古部落,恐怕也要生出其他想法了。
必須告訴蒙古各部,大明朝依舊強橫,否則北地非出大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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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府張北城,自從回來之後,鐵墨就被一連串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讓人應接不暇。本來之前還想著配合大同府方面,儘快收回河套平原的,哪曾想白漢谷會突然叛出大明。
河套平原太重要了,那裡可是西北糧袋,晉北有四分之一的糧食從河套平原出,各大晉商也在河套有著不少的地。可以說河套平原陷落,損失最大的不是朝廷,而是他鐵墨。
白漢谷這檔子事一出,奪回河套平原的念頭只能暫時押後了。此時,宣府諸將恨透了白漢谷。
丟了綏德、寧夏,又丟了河曲縣,朝廷肯定會問責,白漢谷為了自保,自謀出路,這都可以理解。可是背叛大明,選擇給阿巴岱汗當狗,這是難以容忍的。如今蒙古各部可都看著呢,要是不把白漢谷滅掉,大明朝的威信必然一落千丈。
黑雲龍目露凶光,拳頭攥緊,咯吱作響,「白漢谷這個王八蛋,丟了河套不算,竟然還跑去給阿巴岱當狗,實在可恨。鐵總兵,你下令吧,只要你一句話,我老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把白漢谷這個狗東西給滅了。」
鐵墨臉色複雜的搖了搖頭,「不,白漢谷自有滿總兵應付,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不是白漢谷,而是阿巴岱。阿巴岱集結重兵於圖拉河上游,看似是想一口吞了瓦剌,實則狼子野心。若是讓他吞下瓦剌,喀爾喀部大軍就可以暢通無阻的南下,我們將再無寧日。」
「這次,我們要集中全部精力對付阿巴岱,老子要一次性把阿巴岱打殘了,讓他以後再不敢有南下之心!」
說著話,鐵墨目露凶光,雙手按住桌子,掃視著諸將,「李嘉盛、周定山聽令,你二人率本部騎兵,先趕往莫斯那,兩日後過狼山,只要阿巴岱那老東西敢動,你們就直接殺到圖拉河。到時候,哈斯勒會配合你們,爭取把喀爾喀部老巢給我打殘了。」
「喏」周定山和李嘉盛趕緊起身。
「劉國能、奧爾格、脫不花,我給你們一萬兵馬,你們的任務是越過土默川,一旦喀爾喀部湧入瓦剌北部,你們直接出兵,把居延海牙帳拿下來。至少,居延海必須要在我們掌控中,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要是拿不下居延海,軍法處置。」
劉國能頓感壓力很大,但還是拱手道:「總兵放心,拿不下居延海,末將提頭來見!」
「阿琪格,你留守瀚海草原,尤其是留意東邊的林丹汗,若是林丹汗敢這個時候過來,給我狠狠地打,烈火營暫時交給你,你的任務就是保證瀚海草原不出事兒,正在興建的烏蘭城絕對不能出岔子,否則的話,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為了這座烏蘭城,投入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幾,上百萬兩銀子都砸進去了,要是修到一半被人摧毀,那可哭都沒地方哭了。
這一次,一定要把阿巴岱汗打殘了。只要少了喀爾喀部這個禍患,大明邊軍能抽出許多兵力應對國內的匪患,尤其是大同府和宣府,就可以沒有壓力的對付陝西的王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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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冰涼如水的夜晚,月光清冷,枯萎的樹枝在風中搖晃。夜已深,努努熬不住,趴在鐵墨腿上睡得香甜,萌萌蹲在另一邊,啃著盆子裡的肉骨頭。
海蘭珠和常閔月安靜的看著帳本,不時地交流幾聲,露出疲憊之色。興建烏蘭城,遠征遼東,劃撥一筆錢給孫督師,接著又要全面北征喀爾喀部,軍餉物資如流水一般,哪怕多福號財大氣粗,常閔月經營有道,這個時候也有些扛不住了。
海蘭珠已經陪著常閔月翻閱了兩遍帳,也找不出能摳錢的地方。糧食還好,雲府之前存的還能支撐半年,但是銀錢,所剩不多了,如果戰爭持續三個月,不需要阿巴岱汗發威,雲府財政自己就得破產。
鐵墨現在總領宣府軍務,看似權力大了,可需要掏錢的地方更多了,偏偏朝廷財政空虛,拿不出多少錢支持宣府。
海蘭珠放下帳本,看了一眼坐在窗口發呆的鐵墨,「你倒是輕鬆,卻不知這軍餉物資有多難。從去年開春到現在,雲府就沒怎麼休養,一直在打仗,眼下積攢的家底真的要被掏空了。」
說起軍需物資,常閔月比海蘭珠更清楚,她緊蹙著眉頭,愁苦萬分,「我翻閱帳簿,想了許久,這次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到哪裡弄軍餉去。而且,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最近半年的兵器耗費是不是太多了?」
鐵墨對這些可是沒什麼概念的,不由得問道:「哪裡不對勁?」
常閔月苦笑著翻了個白眼,捏著眉心說道:「不知道,只是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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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宣府各部兵馬磨刀霍霍,準備對阿巴岱汗動手的時候,其他地方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崇禎三年正月二十,因為流寇肆虐陝西,河套平原陷落,朝廷下令,撤銷楊鶴三邊總督之職,緝捕回京,再行定罪。陳奇瑜將取代楊鶴,出任新的三邊總督,同時,曹文詔提為綏德總兵,暫時轄制寧夏兵馬。朝廷的意思,是希望陳奇瑜能配合大同府、宣府邊軍,儘快收回河套平原,限制住王自用。
陳奇瑜本來興致沖沖而來,到了陝西之後,才知道形勢有多爛。宣府要應付阿巴岱汗,抽不出兵,大同府方面要分兵幫宣府對付阿巴岱汗,還要分出精力剿滅白漢谷。總之,宣府、大同府暫時是沒多餘精力出兵陝西的。就靠陝西眼下這些兵馬,能幹嘛?陳奇瑜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上摺子催促朝廷派援兵。
援兵是不可能有的,不過陳奇瑜這道摺子,卻是幫了楊鶴的忙。本來成基命等人想定楊鶴的罪的,但陳奇瑜也是無所建樹,侯世祿再出面保楊鶴,一番計較後,楊鶴雖然沒能恢復官職,但至少性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