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慈不掌兵
大多數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有些人已經開始驚慌失措的往城中逃。城外,大批的官兵開始撲過來,不消片刻,便會攻下城門。
此刻,魏子翔痛苦的吸了口氣,他心裡很清楚,洛南城守不住了,為今之計就是保住更多的人。如果繼續留下來跟官兵纏鬥,到時候官兵南北城門一堵,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城中。
「兄弟們,南門還在我們手中,快撤.....往南門撤....速速告知王頭領......」
魏子翔振臂大喊,城中的人總算有了主心骨,開始有序的往南門撤。劉國能手底下的人並不是太多,只能選擇先保住北城門,眼睜睜開著大量的亂黨遠去。
洛南城陷落,但是由於魏子翔反應及時,麾下兵馬並沒有損失太多。南城門大開,大量的農民軍沿著商洛古道朝南奔去,回頭看了一眼駐守了兩個多月的地方,魏子翔悵然若失。很難想像,自己守了兩個多月沒出事兒,這一次卻在不到一個時辰里就把洛南城給丟了。官兵到底是怎麼發現華山那支伏兵的?
天邊有火紅的流雲在不停變幻,夕陽染紅了半邊天。草木凋零,大風飛揚,塵土隨風起舞,與那如血的天空交織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好美的風景,可不知為何,魏子翔的心裡感覺到一絲冰寒。五月雖然有風,但還還不至於讓塵土迷濛了天空。觸目遙望,那片天空下似乎藏著什麼。
繼續向南,可越走,心中越是不安。不久之後,前方一名狼狽不堪的探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他身上一片血污,臉上也掛著傷口。
魏子翔曾經派出不少探子,一方面是打探前方情況,一方面是通知商州城內的王大梁,讓他派兵接應自己。可是,等待許久之後,卻只跑回來一名探子,看樣子剛經歷了一場血戰。
「魏大哥.....前方發現大量的官兵,全都是騎兵,為了掩護兩名兄弟去商州,最後.....只有我一個人跑了回來.....」
那名探子神色動容,說著話,眼中已經落下豆大的淚珠,臉上兩道傷痕,看上去更是猙獰可怖。
魏子翔微張著嘴,持著馬韁的手也輕微的顫抖了起來,雖然他在極力隱藏,但嚴重的驚慌卻騙不了人的。
「騎兵?這裡怎麼會出現騎兵?人數大約有多少?他們.....」
還沒問完話,魏子翔的眉毛就扭在了一起,不受控制的朝著西南方向望去。
踏踏踏.....轟轟轟.....
奔雷般的響聲沖那裡傳來,放眼望去,正是天際間最迷濛的地方。聲音越來越清晰,大地也隨著陣陣轟響,輕輕顫抖。
騎兵,大量的騎兵,只有大量騎兵衝鋒,才會有這樣的結果。魏子翔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回顧左右,他的心破裂開來,化作滿滿的絕望。完了,麾下全都是兩條腿,怎麼跑得過一群凶神惡煞的騎兵?幾十里平坦的土地上,面對騎兵,幾乎逃無可逃。
騎兵,一直是存在於眾口相傳中的兵種,自從起事以來,轉戰蜀地,進入商洛道,魏子翔從未見過官兵出動騎兵。後來問過從官兵那邊投靠過來的兄弟,這才知道騎兵是個金貴的兵種,至今為止,也只有邊軍精銳才有騎兵。哪怕是大明九邊,養得起騎兵的也只有宣府、大同府和遼東。
騎兵太金貴,輕易不會調入內地參與剿匪,對朝廷來說,動用騎兵剿匪,太過奢侈了。可是現在,騎兵真的出現了。
漸漸地,視野之內出現一片黑色洪流,戰馬奔騰,威勢如天,膽小的人已經開始雙腿顫抖,心裡想逃,腿腳不聽使喚。
魏子翔心裡痛呼一聲,完了!可是明知道完了,他卻不敢逃,他聽那些老人說起過,面對騎兵,千萬別想著逃,逆勢衝殺,有可能活,只顧著逃命,那必死無疑。
手中鋼刀一舉,左腳踩著馬鐙,右腳踩著馬背,魏子翔瞪著眼睛嘶吼一聲,「兄弟們,別慌,靠緊一些,跟官兵拼了.....扛過去,我們有可能活.....」
重新夾緊馬背,魏子翔混在人群中,靠著自己的親信兵馬,慢慢收拾好幾近崩潰的士氣。也算魏子翔有威望,在他的努力下,周圍的人竟很聽話的聚攏集結,保持好完整的陣型,只有少數人太過害怕,選擇了逃跑。
終於,騎兵殺至,他們手持騎兵槍靠著戰馬催動,槍頭直直的衝過來,必能撞飛一人。
由於農民軍沒有大量的盾牌組成盾牆做防護,純靠肉盾擋在前方。頃刻間,騎兵槍沖陣,剛剛集結起來的陣型便像豆腐一樣被切成了好幾塊。
魏子翔吞了吞口水,腦袋嗡嗡作響。此刻,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自己好不容易努力維持好陣型,可是在騎兵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陣型被切割開,緊接著便看到一支詭異的騎兵殺過來,他們維持著整齊的隊列,戰馬保持著一段距離,之間用鐵索連起來。當這支騎兵涌過來之後,這片天地變成了一座血色屠宰場。
一名農民軍士兵殺紅了眼睛,他大吼一聲,衝殺過來。可是鋒利的鐵索從腹部掃過,拖著他在地上滑行了好幾丈。
地上一道殷紅的血跡,他痛苦地哀嚎著,雙手本能的捂著腹部,可是鮮血還是順著指縫不斷滲出。遠處,已經被染成紅色的鐵索上,掛著半截紅白色的腸子。
「不......不......」
看到這一幕,有人丟掉手裡的兵刃,捂著腦袋悽厲的慘叫起來。
一方是久經沙場的漢蒙騎兵,一方是烏合之眾。這支農民軍連真正的騎兵都沒見過,更遑論眼前的拐子馬?在這支騎兵面前,他們毫無反抗之力。
這是一場屠殺,鮮血染紅了大地,與那紅色的夕陽融為一體。
......
遠處,鐵墨與沙雕等人騎在馬背上,遙望著那片戰場。
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哀嚎聲,幾個人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喜色,哪怕是見慣死亡的鐵墨也生出幾分不忍。
那些人之前大都是一些與世無爭的農夫,他們曾經是大明治下的良民,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可是天災、人禍,讓他們飢不果腹,最終他們拿起武器,成為亂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