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亢振岱的末日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風掃過北國,依舊有了初始的寒意。
這一天,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張家口二公子,踏上了回老家的路。回歸平陽府,意味著未來不可捉摸。
亢振岱帶著親信離開了亢家大院,亢振岳並沒有出門送別。有心人都能感覺到這兄弟二人的關係很微妙,似乎發生了什麼。
如果沒發生什麼事情,亢振岳至少會做做表面功夫,親自送亢振岱出城的。
庭院裡,所有的下人都被請了出去,亢振岱孤獨的坐在凋謝的掛花樹下。看著水池中魚兒無力地遊動,他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輕輕的顫抖著。
眼中的厲芒一閃而過,隨之而起的是一層水霧,神情變得茫然、憤恨。
就在剛剛,在這個庭院裡,亢振岱指著他的鼻子,說了一番讓人心底生寒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全印在了心裡。
「亢振岳,你覺得你能在張家口待多久呢?一年?兩年?你該好好待在京城的,張家口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有些東西,你不配擁有,你也搶不走,你無論怎麼努力,依舊是在做夢。我知道,那個賤人還有幾分姿色,你不就是靠著那個賤人在老爺子耳邊說幾句話麼?如果那個賤人被老爺子打出府,你會怎樣?」
「哦,我記得,那賤人年輕的時候曾跟他的師兄關係不一般吧?」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充滿狂妄與輕蔑,那些話就像一把把刀子,割的那顆心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亢振岳什麼都沒說,只是冷冷的望著亢振岱,直到他轉身走出這個院子。
其實,無言就是最好的回答。
當亢振岱走後,亢振岳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徑直坐在花池青磚上,痴痴地望著池中的游魚。
冬天快來了,天氣越來越冷,這些魚兒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和這些可憐的魚兒這麼像,它們游著,掙扎著,卻殊不知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終點。
亢振岱的話,狂妄無情,卻又是血淋淋的事實。
自己有什麼?除了自己的娘親,再無依靠。但亢振岱不一樣,他娘本就受寵,還出身不凡,亢振岱的舅舅便是東林黨干將張志平,其外公更是當年的東林大才張問達。
張問達雖然已死,可早年間任吏部尚書,門生故吏遍天下,其子張志平在東林黨內也是長袖善舞。
想著亢振岱的話,亢振岳渾身被恐懼占據。他知道,那些事情,亢振岱一定說得出做得到。
如果一切成真,母親會是什麼下場?亢氏家族是絕對不會留著這樣的女子辱沒門庭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在你的心裡,一點點兄弟親情都沒有了麼?
不知過了多久,亢振岳扶著桂花樹,艱難的站起身,凝望著那些魚兒,他苦澀的笑了起來。
「我們都有活著的權利,不是麼?」
......
幾日後,亢家車隊回到了平陽,可在車隊裡並沒有看到亢振岱。大夫人張茵問了下僕人,這才知道亢振岱半路帶著兩個人去了太原府。
至於亢振岱去太原府幹嘛,張茵心裡也能猜個差不多。
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亢家人也沒多想,可又過了兩天,還不見人回來,這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亢鼎言趕緊派人去了一趟太原府,沒多久便帶回來一個噩耗。日前,二公子亢振岱留宿萃英樓的時候,被一群蒙面人綁走了。
這下子亢鼎言立刻就急了,因為到現在沒收到綁匪討要贖金的信。
不怕綁匪要贖金,就怕綁匪什麼都不要。沒有任何信息,證明這群綁匪絕對不是普通的流寇山匪,這是私仇。
以亢家的財力,不怕綁匪獅子大開口的。雖然三晉人都稱亢鼎言為亢百萬,可實際上亢鼎言真正的身家千萬不止,否則也不會爽快的決定給喬家五十萬做補償。
但,綁匪不提要贖金的事情啊!
亢鼎言讓人備了馬車,匆匆忙忙的去了太原府。
新任太原府知府高捷對此事一籌莫展,雖然把衙門大部分人都撒出去了,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高捷直呼倒霉透頂,太原府之前經亂黨一鬧,本就不怎麼景氣,如今好不容易恢復一點元氣了,忽然又冒出這麼大的事情。不說亢家在山西的影響力,光亢振岱的舅舅就不是好惹的。
要是不把亢振岱找回來,惹怒了張志平,到時候他高捷還能有好日子過?
張志平現在官職是不高,只掛著一個吏部主事的官銜,可擋不住人家有個好爹啊。張問達門生故吏不知凡幾,官場又是最講究人情世故的地方,大多數人都給張志平一點面子。
聽說,張志平平日裡就寵這個外甥。
亢振岱啊亢振岱,你在哪出事兒不行,為什麼非要在太原府出事兒?
「知府大人.....亢員外求見!」
「他又來了?」高捷撫著額頭,心裡一陣哀嚎。堂堂知府,天天被一介草民施壓,想想都覺得憋屈。可又無可奈何,亢鼎言這個草民,那可不是一般的草民,惹得亢鼎言不痛快,他這個太原知府也得挪挪屁股了。
執掌太原府,以後許多事情還得靠亢家幫扶呢,高捷只能收拾好心情,去前堂見亢鼎言。
「知府大人,可有小兒的消息了?」
「鼎言兄,本官已經派人多方查探,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這可如何是好?」
......
太原府之南,有一座草垛山。平日裡,這裡是一座荒山,少有人至,可是最近這裡卻藏了不少人。
低矮的石洞前,清水緩緩滴落,亢振岱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此時他眼中只有慌亂,再無以前的囂張跋扈。
旁邊光滑的石面上,坐著一個男人,他哼著小曲,不斷擦拭著手中的大砍刀。
「鐵墨.....你想幹嘛.....」
持刀男子抬起頭,露出一張憨厚的笑臉。
「亢振岱,你年紀不大,但是記性不怎麼樣啊,還記得去年鴻香館內我說過的話麼?我說過,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你。」
看著那把鋒利的砍刀,恐懼襲來,亢振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連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