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言被帶著往縣衙中去,這士兵帶路卻不是往縣衙大堂,而是去縣衙中的偏房。
偏房中也不是江安,只是邱合與張春河在房中等待,張知言一進偏房,兩人便與他見禮。
三人都是文官,身份相似,自然先是一番客套寒暄。
說了好些套話後,張知言率先開口道:
「知府大人,那劉澤清武夫習慣,粗鄙不堪,驚擾了知府大人,非是屬下之過啊。」
「無妨,無妨,不過有驚無險,我邱某並不大礙。」
邱合擺了擺手,不太在乎。
「邱某不過一介老夫,可是當不起大人的稱呼。」
「張知縣也不是我邱某的屬下,要是也只能是江大人的屬下。」
邱合說完捻須而笑,張春河在一旁也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張知言聽出了話外音,但卻還是試探著問道:「邱大人的意思是?」
「知言,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覺得城中百姓的心是向著朝廷還是向著江大人?」
「自然是向著江大人。」
張知言一挺胸膛,頗有些真誠的說道:
「江大人英明神武,文武雙全,又寬容慈悲,自然是最得民心。」
此時張春河也是插話道:「那張兄是想當朝廷的縣令還是江大人的幕僚?」
張知言眼珠子轉了轉,立即便答到:「江大人英明神武,威武霸氣,我張某十分敬仰,願為江大人操勞。」
此時任誰都知道朝廷無力,宛如行將就木的大樹,他稍微權衡利弊就明白該如何做了。
一個這麼強的大腿就在身邊不趕緊抱住還等什麼?
邱合與張春河眼神交流,都心領神會,張知言也算是被他們拉入伙了。
三人又各自行了一禮,邱合指了指門外:「江大人已經在大堂,那知言便隨我等前去拜會?」
「自然自然,屬下早已對江大人心生敬仰,恨不能立刻拜會江大人,以表達我心中的崇拜之情!」
三人便前去縣衙大堂拜會,在門口等衛兵通報,得到江安允許後,三人這才進入堂中。
「下官張知言拜見大人,大人率領大軍前來高密,下官未有遠迎,是下官之錯。」
一進入大堂中,張知言納頭便拜,態度誠懇恭敬。
江安正在看幾日前的軍情文書,聽見張知言說話,這才悠悠抬起頭。
「非張縣令之錯,乃是那劉澤清逼迫,張縣令也是無奈之舉。」
「多謝江大人體諒,下官不勝感激。」
張知言又是行了一禮,他心中不由得竊喜。
聽江大人這意思,不打算治他罪了。
「江大人散盡家財,招募兵馬抵抗建奴,一心報國,下官願為江大人的事業一同奮鬥。」
堂上江安聽到這一番話,也是點了點頭,這張知言還是挺上道的。
「張縣令有心了。」
「這劉澤清在高密城中殘害百姓,犯下累累罪行。
張縣令既然有報國的心思,那就搜集他的罪證,數日後菜市口審判行刑。」
「咱們是仁義之師,懲奸除惡也要講究個明正言順。」
江安看著堂下跪著的張知言,笑著說道。
劉澤清雖然被打得不省人事,但他畢竟是個武將,小命還是在的。
不過江安也不打算讓他在活多久,再過幾天就行刑示眾。
擅殺朝廷最高武將總兵官,無論怎麼說可都跟反叛有關。
要張知言來做這件事,就是要他也參與進來,讓他上了船就沒法脫身。
這樣張知言可就不能再投降朝廷,當不了二五仔。
堂下的張知言也是心中一驚,心中不禁感嘆:江大人還真是治人的手段精妙絕倫。
真不愧有雄主之風!
「是,屬下這就去辦。」
張知言恭恭敬敬,不敢說半個不字。
說完張知言,江安又看向邱合:
「劉澤清的部下還有許多,他們劫掠過百姓,但畢竟也是窮苦之人。」
「把他們編入懲戒營,施行教化,這事就交給邱知府來辦。」
「懲戒營中的待遇只有正常兵卒的一半,兩天才准吃一次肉。」
「是,屬下一定辦妥。」
邱合當即領命。
聽見江安的話,張知言卻是有些懵逼。
張知言知道懲戒營是什麼。
懲戒營里都是戰陣上逃跑的士兵,裡面的士卒大都犯過錯,但還有戰鬥力,所以編成一營。
懲戒營里能吃飽就不錯了,結果他江安的懲戒營中兩天吃一次肉,這叫個什麼懲戒?
那些軍頭手下最精銳的家丁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吧?
張知言又偷偷打量江安跟邱合的神情,兩人神色淡然,一點也沒有吹牛逼的樣子。
江大人果然是深不可測,能給手下的士卒這麼好的待遇。
看來跟著江大人果然是前途無量啊。
張知言心中暗自估量,對江安的忠心又深了幾分。
————
數天之內,高密城中的各種工作也是開展得如火如荼。
招兵練兵,清理士紳,釋放家奴,清除債務,這一套流程同時進行。
城中的百姓紛紛歸心,民心值飛速增加。
高密城中大部分人都歡天喜地,只有那些士紳跟懲戒營中的劉澤清舊部還在對未來擔憂。
懲戒營被設立在一個獨立的區域,營門封閉,四周還有江安麾下的士卒看守。
每日被人監視,他們更是提心弔膽。
這幾日城中忙得熱火朝天,他們被丟進懲戒營中。
只有最開始邱合送來一批糧食,之後就被晾在一邊,似乎無人問津。
「你們說,再過幾日,俺們不會被拿去用刑,然後砍頭吧?」
懲戒營中,一群士卒圍在一起,其中一人悲觀地說道。
「誰知道,兵器武備都被繳了,要殺要剮還不是隨他們的意。」
聽見這話,這群劉澤清舊部齊齊沉默。
「說不準不會要咱們的命,咱們還能打仗,這位江大人說不準也要咱們賣命呢。」
另一個兵卒蹲在地上,觀點卻是不同。
「他稀罕要咱們給他賣命?那江大人手底下一萬精兵,甲冑刀槍哪個不比咱們的破銅爛鐵要好。」
「那江大人會稀罕咱們這些老兵油子?」
原先那人反駁得有理有據,這群兵丁也是齊齊點頭,十分贊同。
「一個兵是招,兩個兵也是招,他在城中招那些市井平民當兵,就不要咱們這些打過仗見過血的兵了?」
另一人繼續反駁,兩人爭執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
「蔣大勇,你來說說唄,昨日不是讓你出營做事嘛?」
這群兵丁的目光都投向被提到的那人。
被叫做蔣大勇的人此時正抱著手,背靠著牆小舔,聽見眾人問話,這才悠悠轉醒。
「江大人要咱們懲戒營的當兵,不過待遇只有正兵的一半,兩天才准吃一次肉。」
眾人一聽,頓時一愣:「啥?還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