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四川有獻忠

  眼見李過等人不戰而棄漢中，阿濟格和多鐸二人皆認為大順軍已經成為了喪家之犬。

  就宛如去年一樣，雖然李自成在潼關，李過在陝北，皆與八旗爭鋒一時。

  可待陝甘失守後，便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於是二人帶著十萬清軍在漢中大掠一番。

  補充了清軍的糧草和輜重。

  待準備就緒後，二人令固山額真葉臣統領一萬兵馬留守漢中，保障後路。

  並負責從關中轉運糧草到四川。

  九萬清軍大舉南下，在阿濟格和多鐸的統領下正式進兵四川。

  而此時此刻，李過和賀珍等人帶著五萬大順軍已經翻越了巴山。

  抵達了劍閣。

  二人原本還以為大順軍會和駐守此地的大西劉進忠部產生一些摩擦。

  哪曾想就在大順軍抵達劍閣之時。

  守將劉進忠便帶著麾下主力從保寧而來，竟然要投降大順。

  李過不敢怠慢連忙和劉進忠在劍閣會面，進行會晤，問明緣由。

  「西王濫殺，又在汪兆齡的蠱惑下對川人敵視。」

  「末將麾下多為川人，又因先前戰敗之事被西王所辱。」

  「特此來降也。」

  劉進忠緩緩開口，將自己投降大順的始末一一道來。

  原來張獻忠本人性格就喜怒無常，平生又迷信暴力。

  在湖南雖然挺正常的。

  可是進入四川後，他卻變得非常殘暴了。

  早在大西軍攻克重慶之時，張獻忠便下令將全城丁壯的胳膊砍掉一隻。

  理由是這些百姓曾經相助明軍抵抗過他。

  而且他還認為將重慶丁壯弄成殘疾人，再派往四川各地。

  有利於讓川人恐懼，不敢再抵抗大西軍。

  打下成都後，張獻忠又想要屠城。

  義子孫可望等人聲淚俱下。

  甚至說出：『請王手中劍刎頸先百姓死』，「願刎頸代民死」等話。

  這才制止了這場屠城。

  再之後，張獻忠統治粗糙，又愛濫殺。

  結果四川多地不平，屢屢爆發叛亂。

  大西軍兵來則亂止，大西軍兵去則復叛。

  在一團亂麻中，煩躁無比的張獻忠愈發著敵視川人。

  去年七月，他便對孫可望和汪兆齡說：朕得蜀二年，蜀民恩之不附，威之不畏，屢撫屢叛，將若之何？

  此時的張獻忠對治理四川已經絕望，開始打算帶著大西軍放棄四川另尋出路。

  孫可望勸說他要以恩止殺。

  並言川人都是他的子民，兒子雖然忤逆，但為人父母者當以慈愛待之，不可輕動殺伐。

  並將建議大西軍依舊留在四川，推行仁政。

  但是精神錯亂的張獻忠已經不是昔日的大西王了。

  正如昔日努爾哈赤在遼東於民生息，安排漢人種地，成為遼東唯一的光。

  無數漢人爭著要投奔女真。

  晚年又動輒殺伐，要盡屠漢人一般。

  早年殺貪官，濟百姓的張獻忠。

  現在滿腦子都是對四川百姓的對視。

  在南下嘉定被楊展擊敗後。

  張獻忠大掠成都。

  帶兵屯兵順慶，想要放棄四川，北上奪取陝甘，返回老家。

  此時此刻，西營的主力以及家眷、百姓。

  共計五六十萬眾正在順慶駐紮，準備開進陝甘，和清軍進行決戰。

  而駐紮在保寧的劉進忠，不僅麾下將士對大西已經離心。

  他本人也被張獻忠那道要日他老母的聖旨給搞破防了。

  所以他早已經有脫離大西政權的打算。

  這個時候，就算前來的是清軍他亦會投降。

  更何況前來的是不需要剃髮的大順軍呢？

  「大帥，末將以後就跟著您，就跟著闖王了！」

  「去他奶奶的張獻忠，這世上哪有要日部下老母的聖旨啊！」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老子已經逝去的老母。」

  「我劉進忠也不跟著張獻忠混了！」劉進忠滿肚子委屈道。

  張獻忠的那種喜怒無常，隨心所欲的性格，就非常不招人待見。

  如今大西政權式微，大順軍到了自己眼前。

  劉進忠連韃子都敢投，連發都能替。

  投降大順那自然沒什麼心理壓力了。

  「好了，我知道了。」

  「劉將軍，我代陛下封你為果毅將軍。」

  「帶著你的部下為大軍開路，咱們去夔東吧。」李過開口道。

  夔東這片區域，歷史上是大順軍徹底覆滅的地方。

  可是現在卻是李自成設想中的決戰地點。

  李過既然已經退入四川了。

  那自然是轉而向西。

  去儘量地靠近長江，好便於和大順軍主力匯集。

  依託長江航線的水運。

  凝聚整個大順政權的力量和清軍展開決戰。

  「是！末將這就去吧！」

  劉進忠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無比舒服。

  在張獻忠麾下心驚膽戰許久的他終於解脫了。

  劉進忠部有三萬多人。

  但是其中披甲能戰之兵不過區區幾千之眾。

  這樣的兵力用來封堵保寧一帶是遠遠不夠。

  劍閣雖險，但昔日姜維尚且需要數萬兵力封鎖各處小道。

  山海關和潼關雖雄，可也得兩三萬兵馬才能徹底堵死。

  劉進忠的幾千兵馬是守不住保寧一帶的。

  就算他能夠堵死劍閣，也堵不住各處小道。

  昔日李過第一次南下之時。

  他便沒有堵住大順軍。

  如今更是直接投降了。

  而大順軍雖然兵力足夠，既可以堵死進入漢中的各處通道。

  亦可學習姜維，將清軍主力堵在劍閣之外。

  可錢糧不濟，又想要誘敵深入的李過根本沒有堅守劍閣的打算。

  於是五萬大順軍在幾千降兵的開路下。

  放棄了劍閣，放棄了保寧全境。

  一路上拋灑各種輜重，飛速地向著夔東前進。

  十一月下旬，清軍不戰而進入四川。

  保寧全境落入了阿濟格和多鐸之手。

  當看著大順軍繼續『潰敗』。

  宛如昔日李自成的主力放棄襄陽一樣，放棄了保寧全境後。

  阿濟格和多鐸更加堅信了闖賊已無還手之力的打算。

  在保寧收拾了大順軍丟下了輜重。

  又劫掠了周圍的州縣。

  並派出哨騎偵查後。

  十二月初一日，阿濟格和多鐸決定繼續追擊了。

  只是眼下李過帶著大順軍東去。

  張獻忠卻帶著大西全軍駐紮在順慶。

  對於兩股流賊，如何作戰還需要商議一番。

  「大哥，闖賊在東，西賊在南。」

  「不如我帶本部人馬南下打張獻忠。」

  「大哥乃我大清第一名將，你辛苦一點去追擊李過如何？」

  保寧城中，多鐸轉著眼珠子開口道。

  他乃是狡詐之人，昔日多爾袞派遣兩路兵馬南下之時。

  在大順和南明之間。

  多鐸果斷嚷嚷著要去打南明。

  然後大順這個硬骨頭就歸三兄弟中的大哥阿濟格了。

  多鐸連戰功都能竊取阿濟格這個大哥的。

  現在讓阿濟格再苦一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

  在多鐸看來，大哥不就是用來苦得嗎？

  「去去去！老十五！」

  「被跟老子套近乎。」

  阿濟格氣不打一處來道：「以前你挑弘光這個軟柿子捏。」

  「在江南吃香的喝辣的。」

  「老子累死累死從陝北一路追到了九江。」

  「跟闖賊大小戰無數。」

  「就這老子都要被老十四給扣上一個『除惡不盡』的罪名。」

  「而你倒好，反而成為我大清的戰功第一了。」

  「而現在西賊比闖賊好打。」

  「你又想耍心眼了不是？」

  「老子告訴你，這次老子就要去打西賊！」

  「李過這塊硬骨頭，你帶著人去啃吧。」

  「反正老子打了一輩子的仗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這西賊雖然多爾袞一直對其不放心。

  可在阿濟格和多鐸看來，張獻忠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

  畢竟去年年初之時。

  他麾下的李定國三萬人打賀珍三千人都沒打過。

  就這水平，在阿濟格和多鐸看來，算個屁啊！

  而現在吊打李定國的賀珍就在李過的麾下。

  李過明顯比張獻忠難打啊。

  阿濟格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吃一塹長一智。

  滿洲諸王是能偷懶就偷懶。

  而他阿濟格卻被安排乾了一輩子的髒活和累活了。

  如今去年自己累死累死還要被罵。

  多鐸卻吃著火鍋唱著歌，在江南一路招降，一路玩女人悠閒畫面還歷歷在目。

  阿濟格就算是傻子也該明白過來了。

  多鐸這是一直在把自己當槍使啊！

  一想到自己追了李自成幾千里，卻還要挨罵。

  多鐸打個四鎮，玩了一大堆揚州瘦馬。

  就特麼被評為戰功第一。

  阿濟格的心裡就有炸了。

  如今故事重演，任多鐸怎麼說。

  阿濟格都不想要自己去啃李過，而把張獻忠留給坑自己的多鐸了。

  多鐸聞言，直接傻眼了。

  他平生最愛耍小手段了。

  一有事就戳阿濟格這條傻狗上牆。

  要細論水平，潼關擺烏龜陣，被吳三桂追著跑，松錦之戰時，被明軍家丁突襲，立馬跑路。

  這才是他的真正水平啊！

  阿濟格能打硬仗和惡仗。

  可多鐸卻打得最硬的一仗。

  也只不過是在潼關，面對大順軍主力。

  在這片狹窄的區域擺下烏龜陣求穩而已。

  阿濟格不肯去打李過。

  要是他去了，萬一被李過給陰翻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對於李過這種狠人。

  一向喜歡撿軟柿子捏的多鐸，未戰便已經卻了三分！

  「大哥，伱言重了。」

  「是老十四讓我去打弘光的，又不是我主動要求的。」

  「要是早知道大哥不願，昔日我就請命去陝北打李過去了。」

  多鐸厚著臉皮，連忙和阿濟格繼續套起了近乎。

  然而阿濟格仍舊不鬆口，堅持要去打張獻忠。

  就這麼著因為兩大主帥的爭議，九萬清軍竟然在保寧停滯不前了起來。

  多鐸又是歌舞，又是宴會。

  好說說盡，希望好哥哥阿濟格再拉自己一把。

  但是阿濟格死不鬆口搞得多鐸差點淚奔。

  好在兩天後，多爾袞的聖旨送來了。

  按照慣例，多爾袞依舊讓阿濟格去啃李過這塊硬骨頭。

  而多鐸則被安排去打張獻忠。

  接到聖旨後，多鐸大喜過望。

  連忙帶著麾下的兵馬連夜拔營，向著順慶急行而去。

  深怕事情又起了變故。

  但是半路上，多鐸還是被阿濟格個追上去了。

  「多鐸，我x你罵！」

  「打個張獻忠，你個狗日的至於帶這麼多兵馬嗎！」

  阿濟格騎著戰馬，對著多鐸破口大罵道。

  他本部才三萬人，而多鐸卻有四萬人人。

  從吳三桂手中抽調的蒙古兵以及被收編的降兵亦是大批地被多鐸帶著南下了。

  結果此時此刻，保寧一帶，只剩下了阿濟格的三萬餘人。

  可憐的英親王還得安排個幾千人鎮守保寧。

  然後以區區三萬之眾去追擊李過。

  而多鐸這個奸詐小人卻帶領足足五萬多人南下。

  浩浩蕩蕩地去打張獻忠。

  這尼瑪是人幹得出來的事情嗎！

  阿濟格被氣得勃然大怒，當眾直接拔刀揚言要砍了多鐸這個好弟弟。

  就連自己的親媽，為了罵多鐸，在阿濟格口中也給日上了。

  阿濟格一番氣勢洶洶，不殺多鐸不罷休的氣勢。

  直接把多鐸給唬得不要要的。

  「大哥，我有事好商量，咱們是一母同胞。」

  「我媽也是你媽，可不能日啊！」他連忙開口勸說道。

  阿濟格聞言更怒，直接大吼一聲，撲向了多鐸。

  清軍眾將以及多鐸的侍衛連忙上前拉扯。

  但是阿濟格氣大如牛，眾人一時間竟然制服不住。

  咔嚓一聲，一名侍衛直接被二愣子阿濟格給砍了。

  血光一出，眾人直接傻眼。

  「大哥，萬事好商量，我給你留一萬兵馬！不！一萬五千兵馬。」

  「咱們親兄弟，有話好好說啊！」多鐸連忙道。

  最終在眾將的好說歹說之下。

  多鐸撥出了一萬五千人兵馬給阿濟格。

  這一次他原本還打算將老弱降兵塞給自己大哥做做樣子。

  但是看到阿濟格那殺人的目光後。

  戰功第一的豫親王深怕阿濟格再次暴走。

  便撥出了部分滿洲精銳，讓自己的一萬五千兵馬有模有樣。

  最終十萬清軍出陝，留下了一萬人鎮守漢中。

  又派出五千兵馬留守保寧。

  剩下了八萬五千清軍，多鐸帶著四萬人南下攻打張獻忠。

  阿濟格則帶著四萬五千人繼續追擊李過。

  在深入四川，拉長戰線後。

  清軍不僅需要分兵鎮守後路。

  而且還需要同時面對大順和大西兩個對手。

  甚至四川的明軍和土司乃至搖黃武裝也能對清軍造成一定的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