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潑皮中的翹楚

  第40章 潑皮中的翹楚

  那衙役見王文龍排眾而出,看他身上穿著儒衫、帶著個大頭巾打扮清清楚楚,只道又來了什麼讀書人,當下也不想得罪,忙攔著說道:

  「督稅司辦事,不相干的人不要管。」

  王文龍指著面前的王宇說道:「你們明擺著欺負人,要是不管,那還有天理嗎?」

  「呦,又來了一位秀才公?」

  那陳少爺滿臉輕蔑的看向王文龍。

  「怎麼著,你也想欠幾十兩銀子?」

  王文龍看了陳少爺一眼,見他拿個小扇扇著肚子那欠揍的模樣,二話不說走上去衝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好重,那陳少爺整個人往後退後了兩步,不過王文龍畢竟沒練過,沒有一掌就把他給打翻。

  不光是陳少爺,周圍看著的人也都傻了。地上王宇一個前車之鑑在那裡,這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年輕書生居然還敢炸刺。

  那個衙役好歹是有眼力見,不知王文龍的來歷沒敢貿然上前,但陳少爺手下的潑皮們則一下把王文龍給圍上。

  陳少爺也被一群潑皮扶起,氣的嘴唇都發抖,走到王文龍面前:「你知道我是誰?甘霖良,高公公的人伱也敢……」

  他的話剛出口還沒說完就見王文龍一擺手。

  王文龍身邊的李八斤噌的就竄了出來,一腳就衝著陳少爺的肚子踹下去。

  這貨可是大潑皮出生,壞的腳下都流膿,早就忍半天了,這時終於得到王文龍的准許,哪裡還會留情?

  他這一腳雖然沒有王宇的力氣大,但是踢的特別陰損,一腳下去,陳少爺抱著小腹唉喲直叫。

  把人踢翻之後,李八斤一把撕下臉上的膏藥,一臉自豪的展示著自己臉上的金印,這傢伙是福州的大潑皮,臉上金印疊了三道,一看就是潑皮中的翹楚,平時要是不貼膏藥出門都能把小孩給嚇哭。

  李八斤指指王文龍說道:

  「這位乃是高公公府上的幕僚,公公親命店仔碼頭督稅的王老爺。」

  又指指自己臉上金印:「老子是高公公府上掛了名的緹騎,跟著公公走福州下漳泉,鞍前馬後。你們這幫什麼貨色,也敢到王老爺的碼頭上收稅?」

  而聽到王文龍的身份,那陳少爺直接呆了,一愣之後連忙掙扎著起身,捂著肚子跪在王文龍面前:

  「王老爺,我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

  圍觀眾人都看傻了,這時才知道原來是兩個稅監在鬥法,然後就樂起來。

  高宷手下的稅監在八閩早就臭名昭著,難得有一個像王文龍這樣的還能替百姓們出氣。

  王文龍冷笑看著陳少爺:

  「高公公叫我來碼頭收稅,我就說怎麼一分錢也收不到,原來全被你給收走了,公公還跟我發脾氣呢!」

  陳少爺瞬間嚇得面無人色,跪著走到王文龍面前道:「王老爺饒命,我實在只來過這一回啊!」

  王文龍哪裡理他,吩咐說道:

  「八斤,東西撿起來。」李八金連忙從地上搶過那張欠條。

  「這就是罪證,我回去就向公公告你一本。」

  陳少爺叫苦連天,王文龍卻一瞪眼說:「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滾開。」

  陳少爺不敢忤逆,只能帶上手下屁滾尿流的逃走。

  而圍觀眾人見到沒樂子可看,也慢慢散開,王文龍轉頭就見那衙役也要逃跑直接一把拉住他。

  衙役只能苦著臉陪笑:「王老爺,有什麼事?」

  王文龍避開眾人,把他拉到路邊問道:「你是海澄縣衙里的?」

  那衙役知道躲不過,老實說道:「俺是縣裡二班的班頭,叫做趙發的。」

  王文龍點點頭,問他道:「那什麼陳少爺家裡有錢沒有?」

  趙發聽到不是找自己的麻煩,連忙回答:「有錢有錢,他家是個租河船的,有幾十條船,有錢的緊。」

  王文龍心想:原來是船東。

  這年頭的船東主要做的生意就是租船給別人跑內河航運,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此時這群人本來名聲就不好。

  而陳少爺作為船主投靠到高宷手下,王文龍猜也能猜到肯定是為了能夠少交稅。

  此時的內河航運苦稅監鈔關久矣,如果能直接巴結上收稅的太監,甚至成為稅監的一員,別人要交稅他不用交,那這船東生意可太好做了。

  而這陳少爺家得了利益還放縱子弟出來訛詐他人,妥妥的土豪劣紳。

  王文龍笑道:「你就跟他說王老爺很生氣,拿我的名頭去他家敲出五百兩銀子來,咱們的事情就一筆勾銷,我還給你五十兩的利潤。」

  趙發聽聞之後,眼睛瞬間放出光來。

  王文龍問:「給你半個月能不能做到?」

  趙發連連點頭:「我赴湯蹈火也為王老爺把這事情辦好。」

  王文龍早在剛才見到陳少爺時就打著這個主意,他正愁沒地方去弄高宷的稅收呢,這位陳少爺卻是自己撞上來,不坑他坑誰?

  讓趙發這些衙役做事也是好主意,這些個貨敲詐起人來比可是專業的多,而且手下也有分寸,讓趙發出馬他也可以少得罪人。

  趙發萬萬想不到這一回居然因禍得福,非但沒被王文龍記恨還得了一個發小財的機會,更是萬分高興,許諾必定完成,一臉諂媚的去了。

  ……

  回到幾人面前,李國助才哈哈笑起來。

  「精彩精彩。」

  而李國仙則感覺這傢伙好壞,又好聰明,不禁白他一眼。

  幾人已經把王宇扶起,只是王宇被打的重了,一時站不起來,只能坐在路邊喘氣。

  王文龍走到他面前蹲下問道:「王賢弟傷的可重,要不要找個郎中來看看?」

  王宇聽到王文龍身份時也有些戒備,這時打量他幾眼,終於開口說道:「沒事,都是些皮外傷。」

  思索一番,王宇拱手對王文龍說:「方才多謝先生搭救。」

  王文龍擺擺手道:「何必如此說,我也是讀書人,只是因為寫小說被高宷看中所以才被那廝強征入府做了個幕僚,想推脫也推脫不掉,只能用此權力救幾個人。」

  王宇聽聞這才仔細打量了王文龍一陣,「不知先生寫的什么小說?」

  「說來慚愧,也不知朋友是否聽過《儒林外史》。」

  王宇大驚:「閣下就是寫《儒林外史》的王建陽?」

  「正是在下。」

  王宇連忙站起,一臉崇敬說道:「先生之書我早讀過,仰慕不已,先前我還道先生是那高宷的爪牙,請先生恕罪。」

  王文龍連說不礙,邀請道:「相請不如偶遇,咱們幾人便找一處座頭吃喝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