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攻入湖口城的時候,湖口已經是一座空城了。
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被張軒拿下來了。
只是毫無用處。
湖口一去,官軍在長江南岸的所有炮壘都變成了無根浮萍,曹營在圍攻之下,紛紛敗落,或敗或降。
鄭芝龍船隊繼續西進,在湖口與黃蜚大戰一場。
大戰之中,黃蜚三換座船,但是力不能支,投水而終,不知道生死,很多年後,有人說附近的石鐘山上新起一座寺廟,就在長江沙洲之上,遙望當年的戰場,其中有一位大師,有遼東口音,非常像黃蜚。
不過,張軒下令,無須細查。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湖口段打通,鄭芝龍船隊直入鄱陽湖。
鄱陽湖水域寬闊,比長江更適應鄭氏船隊的發揮,官軍所謂的鄱陽湖水師,根本沒有怎麼抵擋,幾乎是一處即潰,鄭氏立即奪取了鄱陽湖的控制權。隨即張應元授命,跨湖進攻南昌。
方國安與張應元在南昌城下一場大戰,大敗虧輸,從此不敢出城一步,只好依城堅守了。
於是乎張應元數萬大軍屯於南昌城下,四面圍攻。萬元吉早有準備。
徵集城中民夫,死命固守,並曉喻城中上下,言兩廣,雲貴的援兵不日即到。
張應元數次請求援軍,最後得到重炮支援,不過都被羅汝才拒絕了,羅汝才不想這這個次要方向下太多本錢,讓張應元圍困為主,安撫江西府縣為先。張應元不得已,只好用鎖城法。 南昌城封鎖的嚴嚴實實的,然後分兵四出,將南昌城附近的府縣全部攻下來。
南昌成為一座孤城了。還在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的援軍。
而曹營大軍在做什麼?
在進攻九江城。
左良玉在戰敗之後,溜之大吉,根本沒有進九江城,繞城而過。左良玉留守的軍隊,被他幾乎全部帶走。袁繼咸攔都攔不住,但是左良玉走了,袁繼咸卻並不會走。
他只能徵召民夫,想要固守九江城。
九江城也是長江下游一處要點,九江不下。大軍不能長驅直入,進攻武昌。
但是曹營重兵圍攻之下,九江城又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了。
正是潯陽江頭夜送客的使節。
但是此刻的九江城內外,根本沒有一點江州司馬青衫濕的意境。
九江城,北靠大江,南往廬山。
依山靠水,但是此刻,城外遍地劫火餘燼,大隊人馬正在清理曹營所部的屍首。
作為原左營軍隊,新近投靠,自然是做最危險的事情,所以攻城之事,都是曹營本部壓陣,而降將進攻,猛攻數日,傷亡不小,這才算交了投名狀,張軒下令收兵。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鄭芝龍所部大炮到了。
雖然是臨時借用,但是張軒看見幾乎有一人高,重數千斤的重炮,心中也十分激動,細細撫摸炮聲,頓時感動這火炮鑄造的技術,就是不一樣,張軒撫摸炮膛,頓時覺得,炮膛之中的光滑度,根本並不可同日而語。
一瞬間張軒有所猜錯。«-(¯`v´¯)-« 6➈Ⓢħᵘ𝕩.Ⓒᵒ𝕞 »-(¯`v´¯)-»
他的鐵模鑄炮法,所鑄造的大炮,內膛是打磨的。
鄭芝龍的大炮,似乎並不是這樣。
「應該是工具機。」張軒瞬間判斷道。
張軒畢竟是後世來的,雖然對機械製造,一知半解,但是最基本的概念還是有的,倒不是他不覺得工匠打磨不可以到如此光滑,純粹是一種感覺,一種工業品的感覺。
「只是他們現在就用能加工鋼鐵的刀具嗎?」張軒心中暗道。
他估計這火炮是先鍛造出鐵塊,然後直接用車床,或者別工具,刨出一門火炮來。這思路非常簡單,但是要實現這個思路,卻很難。不過張軒摸著炮聲的一串字
母。
雖然不認識,但也知道,這是表示這門是在澳門造的。
「大人,信使已經回來了,袁繼咸拒絕大人的好意,頑抗到底。還口出不遜之言。」鄭廉說道。
張軒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說道「那就開炮吧。」
張軒一聲令下,所有火炮紛紛開火,無數炮彈越過天空,砸在九江城牆之上。
朱元璋當年搞基建的能力相當不錯,這九江城就是朱元璋當年打下的底子。夯土包磚,相當的堅固。數十門大炮連續轟擊了兩日,才算是轟出一個缺口,隨即大軍殺入,九江城塵埃落定。
在九江城塵埃落定的時候,羅汝才也到了。
羅汝才僅僅是瞄了一眼,袁繼鹹的人頭,就讓人帶下去了。
現在早已不是當初了,當初殺一個官軍巡撫級別的大員,羅汝才就高興好一陣子,但是此刻羅汝才根本不在乎區區一袁繼咸了。說道「我兒做得好。」
張軒說道「都是大王提攜。」
羅汝才說道「有人可堪提攜,有的人不堪提攜,即便提攜也都提攜不起來。本來,你連戰數場,我應該讓你修整一下,不過時間不等人。只好督促你繼續進攻,從現在到武昌城下,都不許停。」
張軒大聲答應道「是。」隨即聲音微微一弱,說道「爹,可是有什麼消息?」
「兩個消息。」羅汝才微微一笑說道「一好,一壞。先聽哪個?」
張軒說道「爹說那個,我就聽那個?」
羅汝才說道「先說好消息,左良玉病了,病得很重,據說已經不醒人士了。每日睡的時間多,醒得時間少,在當日決戰之日,據說還吐血了。」
聽了這個消息,張軒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
人的名,樹的影。
左良玉縱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但是也是官軍之中最有能力的大將。即便
打過再多敗仗,僅僅是左良玉大旗豎著,張軒就不敢怠慢,而官軍很多士卒就有士氣。
這個關鍵時候,左良玉病倒了,豈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張軒高興是高興,但是心思一轉,問道「卻不知道壞消息是什麼?」
「李自成完了。」羅汝才語氣之中,有一種恨他不爭的感覺。
張軒心中微微一緊,說道「北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汝才說道「東虜分兩路,進攻陝西,一路從太原出發,由阿濟格帶領,一路打贏了懷慶之戰,順勢進攻潼關,是多鐸帶領,你知道李自成是怎麼應對的嗎?」
張軒說道「闖王是怎麼應對的?」
羅汝才說道「猶豫不絕。在洛川縣停了整整半個月。」
張軒大吃一驚,說道「闖王怎麼會這麼做?」
這一招大失水準。
誠然,李自成敗退到陝西之後,不僅僅是丟掉了大片地盤,也丟掉了不知道多少軍隊。畢竟這些新降的軍隊,自然沒有與大順同生共死的心思,故而見形勢不妙,就投了東虜。
這樣一來,李自成的軍隊,雖然還不少,但是難免有捉襟肘見的感覺。
面對東虜的兩路夾擊。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但是狐疑乃是三軍大忌。
他當時最應該的做並不是,權衡那一路敵軍更具有威脅,而是寧可放棄大片土地,聚集優勢兵力,圍殲一路,努爾哈赤都知道,敵有幾路來,我自一路去。李自成卻在最最關鍵的時候,浪費了整整半個月的寶貴時間。
這一件事情,簡直是大失水準。
張軒忽然有一個念頭湧上心頭,暗道「李自成或許怯了。」
有些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敢拼命,但是卻沒有打破瓶瓶罐罐的勇氣。或許李自成就是如此,他不想讓陝西有失,卻不知道所有土地擁有權都在刀鋒之上。
勝者才能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