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士秀的印象之中,幾乎所有火銃兵,就好像是炮仗一樣,只要稍稍引動,都會在射程外噼里啪啦的開火,甚至一口氣,將所有火器都打空,然後再進攻,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取勝。
但是這一次,他百般引誘,甚至已經決定派一隊過去當誘餌了,根本是呆如木雞,紋絲不動。
這看似傻子一樣的舉動,讓馬士秀心中微微發寒。
他忽然想到老輩人講過的傳說,傳說戚少保調任宣大,調來數千浙兵,正在演武之時,忽降大雨,北軍轟然而散,唯有浙軍數千人不動如山。
他隨即將這個荒唐的年頭全部打消。
並不是所有的浙軍都是戚將軍的。還有衛所軍。
「看來取巧不得了。」馬士秀眼睛之中露出凶光,暗道「左將軍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馬士秀下定決心之後,也不去管什麼虛虛實實了,一聲呼哨,帶頭衝下,身子一側,就藏在戰馬一側。
遠遠看去,似乎大多數戰馬都沒有主人一樣。
「放。」賀虎頭大聲說道。
「砰。」一聲齊射之聲陡然響起。
不過,這一輪齊射大多打在馬身上了。
似乎馬與人不同,鳥銃的威力有限,打在人身之上,似乎一打一個準,但是打在馬身上,卻未必能一槍斃命。
再加上火銃準頭又很是神奇。有的馬匹連中數處,自然會倒地身亡,有的戰馬,雖然中了一兩銃,還會活蹦亂跳,努力向前。🎄💀 ❻➈𝓼Ĥυ𝔵.ᑕ𝕠𝓂 🐤🐯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馬匹栽進了壕溝之中。
胸前之後,火銃兵更加緊張,二話不說,就壓低了火銃,對壕溝之內的人開始射擊。
片刻之間,壕溝之內,不管是人是馬,都沒有個喘氣的。
只是這個時候第二隊騎兵沖了上來,這一次,卻不是從正前面衝過來,卻是從兩側攻上來的。
整個戰線有數十里之長,曹營也做不到,在這一條戰線
之上,全面防禦,故而張軒的決定是數里距離之內,就放一批火銃兵駐守,就如同賀虎頭這邊一樣,營地與營地之間,遙遙相望,不過相距數里的距離而已。彼此還能互相支撐。
官軍也不敢繞過這些營地深入。
因為一旦這樣,很容易被截斷後路。
但並不是說,兩側就沒有迂迴的空間了。
只是賀虎頭也不是沒有準備的。或者說張軒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張軒一聲令下,兩側數千騎沖了出來,纏住了馬士秀的士卒,雙方騎兵在兩側空地之上,往復廝殺,不過,曹營的馬隊明顯很保守,他們只需護住兩側就行了,只要左良玉馬隊如果撤離的話,根本不去追擊。
一場廝殺由賀虎頭的火銃開始,卻由馬隊的交戰結束。
這一場戰事,僅僅是三場大戰的一處而已,在南邊與北邊,也同樣有類似這樣的大戰。
左良玉所部都在火銃隊面前碰得頭破血流。🍭💜 ➅❾𝐒卄Ux.Č𝐎𝔪 🐜★
不管是本能還是什麼,見識過火銃隊的實力之後,左良玉各部的將領,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繞開。而不是硬磕。
避實就虛的兵法奧義,幾乎每一個將領都懂。
這才是張軒對未來大戰之中,有沒有類似歐戰的排隊槍斃的戰術,感到疑惑的原因。
中國太大了,戰場選擇的餘地又太多了。一方如果不想打,有太多的辦法,迴避會戰。所以,類似於排隊槍斃的戰事,估計很少能打起來,當然了,真正的名將,或許能逼迫對方在處於下風的時候,不得不戰。
但是這樣的名將在這個時代並不是太多的。
這一場戰事,有一些虎頭蛇尾。
左良玉僅僅打了一上午,就休兵止戰,就地紮營了。顯
然要打持久戰的意思。
只是火銃兵的表現,也讓曹營諸將大吃一驚。
「怎麼樣?」賀虎頭說道「今日我表現的怎麼樣?」
「不錯。」張軒不吝誇獎的說道「你算是出師了。」
賀虎頭嘿嘿一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張軒看著賀虎頭的表現,就好像是考了一百分的學生一樣,臉上處處寫著三個字快誇我。
不過,張軒卻沒有心思夸賀虎頭。
他有一些心不在焉,總覺得有一些不對。至於不對在什麼地方,一時間想不明白。總覺的這一場戰事之中。有什麼關鍵點,被他錯過了。
他一邊處理著各方面的戰報,看著南北兩處戰場之上,官軍與在賀虎頭之前遇見狀況差不多,不過,兩部火銃兵,比賀虎頭所帶差了一些,有一處差點被撼動陣勢。
還好挺過去了。
對此,張軒還是很滿意的。
不過訓練多長時間,都比不過在戰場之上打一仗。只要挺過這一關,將來這些士卒也能算得上老卒了,再上戰場也就不會慌了。
隨即張軒翻開了,楊承祖的寫來的書信,他眉頭一皺,他忽然明白,他的問題在什麼地方了?
「銳氣。」羅汝才冷哼一聲,說道「像一個小腳老太婆一樣,沒有一點年輕人的銳氣,這張軒是幹什麼吃的。」
「好了,爹爹。」羅玉嬌聲音之中有些委屈,說道「張郎不是打了勝仗了嗎?」
羅玉嬌當然委屈了。
張軒打仗的時候,可不敢讓羅玉嬌跟在身邊,兵危戰急的,萬一有一個三長兩短的,張軒根本不知道如何向羅汝才交代,也不知道如何對自己交代。他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羅玉嬌死。
自然是將羅玉嬌放在羅汝才這邊了。
羅玉嬌得到前線的戰報,自然是交給羅汝才看。想
聽見父親對夫君認可,卻不想羅汝才這樣說張軒。
這其實並非沒有道理了。
白天一戰,雖然是一次小小的交鋒,但是左良玉前鋒大敗,挫動銳氣。的確是一個乘勝追擊的好機會,但是張軒卻輕巧巧的放過了。羅汝才自忖如果自己來指揮,定然當時就全軍壓上,鏖戰竟日,一舉擊敗左良玉。
當然了,如果羅汝才來指揮,也不會將火銃兵放在第一線,他不放心這些新兵。對這一次火銃兵發揮出來的威力,也暗暗吃驚。
「真因為他打了勝仗,我才來說他,他如果打了敗仗,我才不會多說一句。那是與他說話的不過是軍法而已。」羅汝才說道。
其實羅汝才還是認可張軒的能力。
雖然羅汝才覺得張軒的戰場嗅覺有一點遲鈍,在用兵天賦之上,有一些平庸。不過,張軒做事,他還是放心的。他見過很多將領,特別是那種天賦型,在戰場之上嗅覺非常之好,覺得該怎麼打,這樣打往往能打贏,讓他說為什麼,卻說不出來。
明明不利的戰事,偏偏能打出不可思議的結果。
只是這樣的人,用兵都太險了,很多人在事後給為他捏一把汗。一旦有什麼意外,就是一場大敗。
而張軒雖然沒有這種天賦,但是他將每一步都落到實處,戰前布置,更是不耐繁瑣,種種條條框框的,讓羅汝才看了都有一些頭暈。一個預案,接著一個預案,似乎在張軒這裡,你不是學富五車,你就不要想領兵打仗的事情。
不過,這樣做雖然麻煩,但卻輕易敗不了,就如同白沙河一戰,明明中了別人算計,還能咬著牙撐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
只是一看羅玉嬌滿眼都是張郎張郎的,羅汝才能說張軒的好話,才是怪事。
「大王,張將軍來報。」李國輔說道。
羅汝才接過書信一看,眼睛微微一亮,說道「張軒也算是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