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江華島之戰四

  黃梧根本沒有選擇。

  只能將自己的老底子頂上去。

  黃梧的嫡系人馬,也就是當初的鄭氏降軍。這人數不多,只有數千人了,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都分散到全軍之中當軍官,還有一部分黃梧留在身邊,組成清軍水師之中,最有戰鬥力的軍隊。

  只是這些人馬,死一個少一個,極其難以補充,或者說根本不可能補充。

  只有將這些精銳部隊填進去,才能抵擋住周全斌的進攻。

  就如同之前的陝西人一般,這裡又打了一場福建人的內戰。對於叛徒,鄭家從不吝嗇送他們去死,故而當發現對面是福建老鄉之後,鄭家的船隊,非但沒有停手,殺得更加慘烈了。

  轟轟的炮聲幾乎要連成一片。

  有不少炮彈遠遠打過來,就落在浮橋附近,一道道水柱沖天而起,隨即砸在浮橋之上,將浮橋之上好像人淋成一團落湯雞,即便如此,清軍士卒也一個個什麼都不顧,幾乎以沖的速度,闖了過去。

  無數雜亂的腳步之上,踩在浮橋之上,這些浮橋都是用船隻並列而成,中間再鋪墊著木板。所以當有炮彈砸在附近的水面之上,隨即被水面衝擊力,弄得浮橋不斷的晃動。

  有些清軍士卒根本站不穩腳跟,從浮橋之上栽在水中。在水中不住的掙扎。

  但是沒有哪怕一個士卒,留下來營救。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ღ(¯`◕‿◕´¯) ♫ ♪ ♫ 6❾𝓈ĤỮⓍ.c𝕠𝓜 ♫ ♪ ♫ (¯`◕‿◕´¯)ღ

  每一個人都知道,黃梧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就在清軍還沒有過完的時候,數艘船帶著火焰,撞在浮橋之上。隨即船隻上的火焰隨即將浮橋點燃了,無數士卒大聲慘叫,砸進了水中,浮橋在撞擊之下,分崩離析。

  「剛剛傳來消息。」博洛對阿濟格說道「黃梧已經戰死了。」

  阿濟格說道「黃梧可惜了。」

  阿濟格話中說著可惜,但是臉

  上沒有一絲可惜的樣子。

  黃梧固然重要,但是用黃梧的小命來換數千八旗弟子的性命,阿濟格連眨眼都不眨一下。而今雖然有一些士卒沒有撤回來,要麼連浮橋都砸進水中,要麼就留在江華島上了。

  這些士卒雖然還在,但是面對這一道河道,就是永遠不能跨越的天險。他們的結局早已註定。

  不過,這並不放在阿濟格心上。

  此刻阿濟格麾下的八旗軍,漢軍綠營,朝鮮附從軍,算起來有十幾萬了,即便而今折損了數千漢軍士卒,阿濟格根本不在乎。只是阿濟格而今心情也不好。

  因為他能看出這一戰的轉折,他今後的對手,不是周輔臣了,而是鄭成功。

  曾經的手下敗將。

  「走吧。江華島這邊沒事了。」阿濟格說道。

  阿濟格甩馬而行,八旗大軍就跟在後面,其餘軍隊也跟著他們而去。

  就在距離阿濟格百餘丈的地方,河道上一艘大船上,鄭成功站在甲板之上,舉起千里鏡,細細的看著清軍大軍的離開,他忽然想到南京城下的種種,心中長出一口氣,暗道「阿濟格,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南京之敗,是鄭成功打得最慘的一戰。

  這一戰,斷送了鄭成功對天下所有的念想。鄭成功從小到大,稱不上順風順水。但也沒有經受過如此大的挫折,甚至他從此只能為張軒階下之臣,大部分原因,也都是南京之戰下,鄭家陸軍精英喪盡。

  即便而今鄭成功再次掛帥,他麾下的陸軍之中,大半是張軒嫡系人馬,小半是地方兵馬,他甚至還準備從朝鮮本地拉起一些人馬。但是他鄭家嫡系陸軍,幾乎沒有。

  這依舊是當初那一戰

  的後遺症。

  從鄭家興兵十萬,到而今,只有一些看家護院的守備軍隊,這其中天地之差,都是因為南京之戰。鄭成功如何能忘記。

  不過,他心中再怎麼不爽。也知道此刻,兵不應怒而興師,這一戰安穩江華島,將局勢搬回。但是這僅僅讓他站穩腳跟,真正的反擊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鄭成功上島的時候,劉國軒已經將江華島上的事情擺平了,殘留在江華島上的清軍清理乾淨了。以周輔臣為首的將領,來迎接鄭成功。

  寒暄過後,鄭成功說道「周將軍,陛下有聖旨。」

  周輔臣一聽,臉色頓時蒼白到底。

  之前周輔臣一直擔心局勢,沒有多想個人命運,而且在勝利的消息之下,精神有些亢奮,也沒有多想,但是此刻才想起這自己個人命運,聖旨雖然沒有念,但是周輔臣心中已經猜到了。

  隨即鄭成功將聖旨讀了,正是張軒對周輔臣的處置,流放南洋。 .🅆.

  周輔臣臉色帶著淒涼的苦笑,說道「臣遵旨。」

  鄭成功上前將周輔臣攙扶起來,說道「好了,周將軍在聖心之中還是有位置的,區區磨難,算不了什麼,定然會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周輔臣說道「多謝王爺寬慰,我知道這一戰,我搞砸了。有今日的情形,是咎由自取。」 一瞬間他想到了阮進。他不知道對阮進,該怎麼個觀感,雖然說,人死為大。但是阮進打敗了如此關鍵,如此敵我差距如此之大,怎麼看都該贏的戰事。

  如果不是阮進戰死了,周輔臣都有將水師之中姓阮的人都給殺了。

  周輔臣即便會去職,在去職之前,他還是有權力的。正如鄭成功所言,夏軍上層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周輔臣是張軒的元從班底,即便今日被罷職遠謫。也沒有人敢看不起周輔臣。

  「周將軍,對

  於朝鮮戰局有什麼可以教我?」鄭成功笑語瑩瑩的說道。

  周輔臣說道「敗軍之將,何足言勇?」

  鄭成功說道「戰場之上什麼事情,都會可能發生,周將軍不過是為人所累而已。難道周將軍臨走的時候,對朝鮮戰局,就真得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周輔臣微微一愣,說道「是啊,總有一些話要說。」

  碼頭之上並不是說話的地方,兩個人尋了一個房間,有人上了茶。周輔臣說道「這一戰,阮進誤我。但我也誤了楊將軍,想來很是慘烈,局面弄成這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朝鮮這地方是一個半島,雖然大部分仗都要在陸地上打,但是真正決定勝負的,卻是海上。當然了,這一點,對於王爺來說,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要對朝鮮人報有多少期望。打仗不能指望朝鮮人,只能靠我們自己,也是因為夏軍比例太少了,否則即便是海上有些挫折,也未必不能翻盤,只是朝鮮人雖然不能期望,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得供著那一尊佛爺。」

  鄭成功心領神會,知道這個佛爺就是韓王。

  周輔臣細細想想,不由苦笑,不覺得有什麼好說的。隨即說道「我損兵折將,是我無能,並非軍中沒有人才,文有周昌,武有梁化鳳。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周昌孤身入漢城,上安朝鮮百官,下鎮朝鮮士卒。主持江華島上下庶務,從無疏漏,最重要的是,對付韓王最有辦法。梁化鳳雖然是降將,但是對朝廷忠心耿耿,此刻雖然轉戰太白山脈,小白山脈,烽煙數百里,接以之為謀主。讓清軍上下不安。」

  「這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我今天要走了。但是這些人就留給王爺,請王爺善加利用。」

  鄭成功心中將這兩個人名記下來,說道「好。」

  隨即變成鄭成功問,周輔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