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朝廷現在的財力物力,根本無法與東虜開戰,甚至與東虜媾和還有一個好處。(-_-) (-_-)」張質說道「就是鹽場。武興之役,國家喪兩淮,兩淮鹽場盡為敵有,湖南一帶,鹽價騰高,以至於以至於百文一斤,即便如此,還只要攀升,沒有下降的。百姓淡食,鹽不僅僅是國之財源,也是百姓日常萬萬不可或缺之物。而各省鹽務一時不能支撐,只有從東虜哪裡買了。」
「盡有此事?」張軒大吃一驚。
對鹽務張軒之前並沒有多注意,也是在兩廣主政之後,才知道鹽務的重要性。
在明朝,鹽稅從來是僅次于田賦的財政收入。而兩淮鹽稅更是甲於天下。總體來說,雖然沿海各省都有鹽務,從山東到廣東,但是產鹽大端還是在兩淮。明時各地產鹽區的分銷都是有嚴苛的規定的。兩淮鹽分銷南直隸,河南,湖廣,江西。
當然了,分銷區與省份並非完全重合。但是大差不差。
兩淮鹽區的失守,兩湖,江西,南直隸一部分都缺少鹽,而廣東,福建,浙江三省的鹽產出量都不是太大。這與環境因素有關,一般情況之下,都是僅僅供應本省,多出來一些支援一些其他地方,但本來產量不多,即便下令擴大生產,以這個時代的效率,從張軒下令,到下面擴大生產,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更讓張軒不確定的,浙江,福建,廣東三省的鹽場,能供應起這麼多的海鹽嗎?
不想,不知道,一想張軒就覺得頭大。
鹽這東西,在後世看來從不覺得多重要,但是如果不吃鹽的話。根本幹不了力氣活。👊😳 69ⓢⒽu𝐗.cσΜ 🎁💋
「陛下,臣也是剛剛知道的。」張質說道「不過,西京與南京之中,還有一些存鹽,支撐軍需卻是可以的。不過支援百姓,卻是未必可以了。故以臣之見,與東虜議和,開關互市,如此民間得鹽,官府也可設卡收稅,當為一大端。」
張軒明白,如果真的按照張質說法,這關稅定然是一大筆銀子
。
剛剛開始的時候,張軒以為只要開海關,就財源滾滾來了,但是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張軒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十七世紀的海洋貿易,與十九世紀的海洋貿易是兩種不同的狀態。
清末在海關被英國人管控的情況下,依然能收入數千萬兩白銀,成為國家經費的大端。但是在這個時代是不行的,因為即便對西洋文明怎麼推崇,而在這個時代,東亞海洋貿易份額,遠遠比不上大明內部的交易量。
也就是說,中國本身才是最大的消費市場。
倒不是海洋貿易沒有前途,而是海洋貿易有的是前途,但是在實際上,卻比不上中國經濟體量。
如果這樣做的話,每年收個幾百萬兩,恐怕在預料之中。但是並非沒有壞處的,縱然夏朝在這樣交易之中得到好處,但是東虜得到的好處只會更大,張軒用腳趾頭想,就知道,東虜一定會用鹽換糧。
張軒本意不想與東虜議和,但是心中也不由的動搖起來。
「陛下。」曹宗瑜說道「東虜南下江南,天下為之禁聲,唯陛下高舉義旗,一戰而定,乃有今日。然天下士子誓死效忠陛下,所為何事?乃是漢虜之仇,華夷之辨。」
「天下漢人寧跟隨陛下戰死沙場,不願意為東虜牛馬。」
「今日陛下與東虜議和,恐失天下之望。」
張軒聽了,心中有些慚愧,不敢出聲。他很清楚,這一套當初是他說給曹宗瑜的聽的。
大義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說有用,很有用,說沒有用,也相當沒有用。但是作為朝廷即便是立牌坊,也要立下來。故而才有清廷的口號,「為明報仇。」
當然
了,提出口號,也是一種政治智慧。
張軒給自己的按上的口號,就是華夷之辨。
以華夷之辨來籠絡人心。也正是張軒這個口號,在東虜南下的時候,才有那麼多文人士子來投奔張軒。與東虜議和,恐怕是自打嘴巴。但是現實因素卻讓張軒不得不考慮是否與東虜緩和一下關係。
「唐王此言差矣。」張質說道「而今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曹宗瑜冷笑一聲,說道「公道自在人心,天人可鑑。張相自以為是權宜之計,卻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人的太平之策。」
兩人僅僅說了兩句,就不說了。畢竟他們兩人是大佬,下面的將領文官紛紛發言,就這個問題爭的面紅耳赤。
張軒分析來,總體來說是,武將主戰,文官主和。武將高舉大義名分,而文官卻高舉現實問題。
張軒也知道,雙方說的未必是那麼冠冕堂皇的。對很多人來說,大義這東西,看上卻很重要,也很虛無。有實力支撐的大義才是大義,沒有實力支撐的大義都是空談。
這就是張軒暗中傾向於不和談的原因。
因為南方的經濟體量在北方之上,恢復速度也在北方之上,而今雙方兩邊都打不動了,但是張軒卻敢肯定,將來主動進攻的人,必然是夏朝,故而這大義名分不應該現在就丟。 🄲
當然了,現實問題還是要解決了。
清夏之間有許多問題要解決,並非只要鹽這一端,但是比起來,也就鹽這一件事情最大罷了。
文官本身並非厭惡打仗,而是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但是打仗這東西,哪裡有什麼必勝的把握?自然要竭力阻止武將一方不靠譜的決斷了。
一時間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張軒見爭吵不出一個結果來,說道「好了,東虜使者是什麼意思?」
> 文安之立即說道「臣已經問過了,李雯不說話,說是唯有見了陛下才說。」
張軒說道「既然他想見朕,就讓他來吧。」
「是。」李國輔低頭答應下來。隨即用嘹亮的聲音喊道「宣滿清使者覲見。」
「宣滿清使者覲見。」
「宣滿清使者覲見。」
聲音一層層的傳遞了下去。
不管怎麼說,東虜是與大夏能夠匹敵的大國,即便不想議和,也要給東虜的使者,該有的尊重。張軒或許不覺得,但是下面的人卻不願意在這樣的外交禮儀上給李雯看笑話。
故而從宮門口到議事的正殿,一路上有千餘甲士而立,一個個都是甲冑明亮,刀槍犀利,這些人可不是花花架子,而都是從各部挑選出來的精銳士卒,還要個頭體格達標。
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集結起來,沖一下清軍八旗陣勢,八旗也未必能擋得住。
這樣的情況之下,李雯就感受到了一股凜然的殺氣。
不過李雯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心中暗道「夏果然是強國,不容小視。」但是臉上卻毫無表情,一點也沒有變化,似乎沒有將眼前的一切看在眼裡,穿著一身清朝官服,邁著平穩的步伐,一點點的走在南京皇宮的正道之上。
南京皇宮很多地方都破敗了,雖然整修好,但是與北京皇宮相比,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但是在這種莊嚴肅穆的場合之下,這些破敗的痕跡,卻更顯得有歷史的厚重之感。
「外臣大清禮部行人司員外郎李雯,拜見大夏皇帝陛下。」李雯沒有什麼傲氣規規矩矩的行禮說道。
張軒目光掃過李雯,心中卻有一絲可惜。
李雯相貌堂堂,可謂是青年才俊,但是一想到頭上的金錢鼠尾,就讓張軒覺得有些過不去眼,有一種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