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度達到兩尺的利箭瓢潑大雨似的從鐵絲網後面狠狠的潑了過來,密得不給進攻的蒙古士兵留下一丁點的閃避空間。望著那幾乎可以遮住天空的箭雨,正在打滑的蒙古士兵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他們徒勞地舉起小圓盾似圖遮住自身要害,甚至乾脆抱著頭順著山坡滾下去,然而沒有任何作用,利箭以每秒鐘數十米的速度激射而來,小圓盾瞬間被撕成碎片,點鋼箭鏃毫不留情的撕開那些倒霉的蒙古士兵的肌肉筋腱,箭杆微微抖動著透入內臟,造成致命重創!箭雨掃過,蒙古士兵割麥子似的一叢叢倒下,站著的被射成刺蝟,順著坡勢往下滾的直接被釘入地面,死得無比難看!
第一波箭雨還在肆虐,第二波又呼嘯而來,一些蒙古士兵拼盡全力拉開角弓,以最快速度將手中的箭射出去試圖壓制守軍的火力,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屬國騎兵穿的胸甲戴的鋼盔都異常堅固,哪怕是後金白甲兵用的重箭也不易射穿,何況是他們這些弓力弱得一逼的騎弓!弓力軟弱的騎弓配上骨質箭鏃和石質箭鏃……結果用膝蓋都想得到,零星的利箭徒勞地撞擊著屬國騎兵的盔甲,叮噹作響,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為他們招來了更加可怕的打擊。屬國騎兵用的步弓,步弓的弓力是騎弓的兩三倍,一名士兵能在馬背上開一石弓的話,在馬下至少能開三石弓,用騎弓跟步弓對射跟找死沒有任何區別————這也是遊牧民族不敢輕易攻擊陣列嚴整的步兵方陣的重要原因,他們都還沒有進入騎弓的有效射程,沉沉呼嘯的箭雨就劈頭蓋臉的呼過來了,那不是要命嘛。這不,蒙古士兵射過來的箭對屬國騎兵不起任何作用,而屬國騎兵射出的箭卻可以輕易的將他們射個對穿,有幾個甚至被兩個兩個的穿成一串————誰讓你們站那麼密的!
三輪箭雨過去,衝鋒的幾百名蒙古士兵已經死傷大半,屍體和傷兵一起順著坡勢往下滾,在一些射界良好的地段,死屍疊起了三層。污血從被利箭撕開的窟窿中噴涌而出,將整個坡面裹在一片駭人的暗紅中,讓人膽寒。殘餘的蒙古士兵被射得靈魂出竅,連滾帶爬的滾下丘陵往後逃,屬國騎兵中的神箭手照著他們後背放箭,像射兔子一樣將他們一一射倒,有命逃回軍陣里的人還真不多。
吳克善勃然大怒「幾輪箭雨過來就全垮了?廢物,全是廢物!」拔出馬刀放聲怒吼「把所有重盾都拿過來,形成盾牆掩護弓箭手攻上去!他們不是喜歡射箭嗎?我們就跟他們對射好了!」
蒙古騎兵雖然講究靈活機動,很少攜帶那些沉重的大盾,但是考慮到有時還是要下馬步戰,他們還是準備了一些重型盾牌。這種盾牌長一米二,寬四十厘米,用堅硬的原木製成,外面釘了一層硝得跟鐵板一樣硬的牛皮,總重達二十斤,舉著這麼個大傢伙進攻的滋味當然不好受,即便是膂力出眾的大力士,舉了一陣手都會酸痛,因此蒙古士兵很討厭這種盾牌。不過在看到屬國騎兵箭出的重箭將前面那一撥人手中的小圓盾當成紙片撕得稀巴爛之後,蒙古士兵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這種死重死重的玩意兒。四百多名盾牌手手持重盾出列,形成一道盾牆,這次他們學乖了,特意挑選了一個離圍牆最近,坡度最為平緩的位置,有經驗的老兵乾脆割下衣服的一角裹住鞋底,這多少增加了一點摩擦力,讓他們不至於走三步退兩步。準備得差不多了,一聲哨響,四百名盾牌手如牆推進,用重盾將自己遮掩得嚴嚴實實,一千多名弓箭手排成三排跟在後面,吃力的往上爬。
額哲愣了一下「居然還有這麼多重盾?我真是小看他們了!」
汪有才撫摸著拳頭說「沒用的,我們的火槍能將海碗那麼粗的大樹打個對穿,這種所謂的重盾在我們眼裡跟紙糊的沒有任何區別!」
額哲鬆了一口氣「那太好了,如果我們應付不了他們,就指望你們啦!」
汪有才說「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幾句話間,盾牆已經漫上了丘陵。馬上,無數羽箭呼嘯著朝他們激射而去,釘在盾牌上篤篤作響。三石步弓射出的羽箭一如既往的凌厲,但是那些厚重的盾牌經受住了它的考驗,雖然在轉眼之間就被釘成了箭垛,但是被射倒的人卻少之又少。盾牆後面一聲哨響,萬箭齊發,羽箭密如斜雨,照著屬國騎兵飛了過來,屬國騎兵中間也傳出了痛苦的慘叫聲,他們的盔甲雖然比蒙古騎兵強了好幾個數量級,但是離刀槍不入還差得遠,不少人肩部、脖子或者腿部中箭,倒了下去。蒙古軍見戰術奏效,放聲歡呼,盾牆後面的弓箭手瞬息之間便傾泄了五支箭,屬國騎兵的陣地很快就多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蘆葦叢。吳克善興奮地叫「壓制住他們了!進攻!馬上進攻!」
立刻,兩千多名步兵沖了上去,形成異常壯觀的人浪往破虜城涌去。屬國騎兵用密集的箭雨招呼他們,在這方面屬國騎兵是占有巨大優勢的,他們用的是滑輪弓,比較省力,又是居高臨下,射那些蒙古軍一臉那是很輕鬆的事情。箭雨呼嘯中,慘叫之聲不絕於耳,鬼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了。不過,屬國騎兵還是拿那道盾牆沒辦法,正對著盾牆的弓箭手將弓拉成了滿月狀,可還是射不穿,盾牆後面的弓箭手綿綿拋射,將成噸的箭鏃傾泄過來,給他們帶來傷亡。眼看著對方步步逼近,屬國騎兵不可避免的有些慌亂了。這時,圍牆後面突然迸出長長一排火光,匯成一道火線,鉛彈尖嘯著從屬國騎兵的頭頂飛過,狠狠打在盾牌上,盾牌馬上多了一個個不小的窟窿,後面傳出悽厲的慘叫聲,不知道多少盾牌手胸部腹部炸開一個窟窿,內臟都流了出來,扔掉盾牌抽搐著倒了下去。第二個排槍馬上打了過來,這次倒下的人更多了,再來一個排槍,盾牆已經被撕得支離破碎,連帶後面的弓箭手也東歪西倒的躺倒一地,污血橫流,慘不忍睹。屬國騎兵弓箭手見狀大喜,火力全開,在極短時間之內就將一萬多支箭掃了出去,蒙古軍在磅礴大雨般的箭雨中掙扎哀號,屍橫遍野。
破虜城的東北角傳來沉悶的爆炸聲,一隊蒙古精兵突破了弓箭手的火力封鎖線,衝上了丘陵。然而,地雷和鐵絲網擋在了他們的面前,地面騰起團團火光,每一團火光騰起必定有一名蒙古士兵慘叫著抱著被炸飛了腳掌的腿倒在地上打滾撲騰,這根本就看不見,卻又似乎無處不在的地雷讓蒙古軍渾身發冷,攻勢一下子就停頓了。然而地雷僅僅是他開始,鐵絲網後面飛出成群的手榴彈,噝噝冒煙的落在他們中間,緊接著就是一陣陣密不透風的大爆炸,彈片呼嘯,血肉橫飛,被擋在雷區和鐵絲網前沿的蒙古士兵成片倒下。
又是這該死的震天雷!
吳克善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這仗沒法打,明軍占據地利,居高臨下,有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有用不完的箭枝,更有殺傷力巨大的火器,尤其是那可以單兵使用的震天雷,隨便扔一顆過來都可以炸死好幾個人,而蒙古軍卻很難對他們造成有效的殺傷,這仗還怎麼打?蒙古軍的慘叫聲和嘶叫聲令他神思恍惚,腦海里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就算讓後金勁旅來打這一仗,恐怕遭遇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是的,旅順之戰就已經證明了,強大的後金八旗勁旅面對地雷、塹壕、鐵絲網、大炮構成的混凝土式防禦面前束手無策,如今明軍手中又多了可以單兵投擲的震天雷這一利器……這恐怕就不是策手無策那麼簡單了!
蒙古大軍早已紅了眼,不用吳克善指揮了,喉嚨里發出駭人的咆哮聲,一波接一波的衝上去。他們很害怕傷亡,因為他們人口太少,經不起消耗,但是他們並不怕死,死了那麼多人,他們都紅了眼,不顧一切的猛攻,不將那些據地而射的弓箭手和火箭手砍成碎片誓不罷休!一些打瘋了的部落頭人甚至直接讓騎兵沖陣,結果是添亂,前面的步兵把路給堵死了,騎兵衝上去踩死踩傷了不少自己人,然後又讓雷區和鹿砦、鐵絲網給攔住,無法前進,被明軍的火槍手當靶子一槍一個打下馬來。依靠著頑強的精神,蒙古軍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衝過了雷區,在鐵絲網上弄出了一段口子沖了進來,恭候多時的明軍士兵幾排手榴彈掄過去,然後揮舞橫刀、工兵鏟,或者端著上好刺刀的步槍怒吼著衝過去,跟他們毫無花巧的撞在一起,展開慘烈的肉搏。應該說,這是整場戰役中蒙古軍離勝利最近的一次了,然而他們還是被打了回來。明軍不僅在火箭輸出上完勝,在肉搏中更是大占上風,橫刀自不必說,隨便劃拉一刀都會形成可怕的傷口,讓鮮血噴泉似的噴出來。工兵鏟更加恐怖,不少士兵把工兵鏟掄得呼呼作響,那玩意兒在他們手裡跟大斧似的,很輕鬆就能將蒙古士兵整條胳膊沿著肩膀切下來,或者將大腿齊根卸掉,甚至將整個腦袋劈成兩半!事實上,就算用工兵鏟往你胳膊隨意揮上一下,你至少也得骨科、外科、神經科、微細血管科四個科的專家一起上才能治好了,那些正在跟明軍扭打成一團的蒙古士兵當然不會有這麼好的條件,被工兵鏟劈中,非死即殘。
……
異常慘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深夜,明軍的陣地依然是固若金湯,疲憊不堪的蒙古大軍最終絕望地選擇了撤退,在這場硬碰硬的交鋒中,他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不僅輸掉了這場戰役,更輸掉了未來的希望————是的,在經歷了這場戰役之後,蒙古人已經不對與天雄軍對抗的前景抱任何希望了。
雨又裹著細細的冰雹落了下來,一萬多具蒙古士兵的屍體就這樣躺在雨中,任憑雨水沖涮。屍體中間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在呻吟,在呼叫,很快就沒聲響了,那些喪失了行動能力的傷兵被泡在血水中,很快就停止了呼吸。血水順著坡勢往下流淌,在丘陵下方的窪地匯成一條血河,那屍山血海的場面令人震駭!不到一天的時間裡,一萬一千七百名蒙古士兵倒在了破虜城下,屍體圍著這座小城鋪了一層又一層,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和屍臭,數月不散,破虜城由此成了蒙古軍的夢魘。
明軍傷亡不到五百,這點傷亡絕大多數都由屬國騎兵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