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處理張溥

  「王師取得大捷可喜可賀,只是臣不知殿下所指殲敵數萬為幾何?昔日遼軍殲敵千人便稱之為大捷,而今日殲敵數萬……」

  張溥是想說要麼誇大其實,要麼是殺良冒功,二者必居其一。

  他根本不相信屢戰屢敗的明軍能夠趕走清軍,而且擊殺數萬敵兵。

  既然之前的問題沒有難住小太子,那就再換一個,總可以找機會扳回一局。

  「這是經過兵部、戶部等官吏現場清點過的數額,因為涉及到賞銀髮放,故而斷然不會出錯,而且有屍體為憑,當時還拍了照片,沒有作假之可能。進朝,將擊斃東虜的照片拿給幾位愛卿瞧瞧!」

  京城發展早已今非昔比,對於江南來的三隻土鱉,某太子還是表現地很大度的,全當給你們開拓眼界了。

  「是!」

  楊進朝從書架上拿過來一摞相關照片,發放三人觀看。這位伴伴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看三人就跟看荒野村夫一般。

  「嘶……」

  見到銅板上畫作惟妙惟肖,無比精緻,細膩異常,張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可是從未見過類似之作的。

  「殿下,不知此畫為何人所作?」

  張溥打算從畫師身上下手,伺機尋找破綻,說不定這是太子故意找人畫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此物名為『照片』,即將現場的狀況拍攝下來,將一瞬間的景物與人物都定格在這銅板上,並非畫師繪製。」

  哪只畫師有這等技術,那一輩子就不愁吃喝了,甩唐伯虎三條街!

  「莫非是西夷傳來的奇淫巧技之術?」

  黃宗羲腦子裡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便順勢脫口而出。

  「西夷也沒有,乃是本宮從仙界得來之術。本宮仿自仙界的利器,造出了飛艇,可以升空作戰。愛卿遠在南都,未曾聽說也情有可原。雖然一路奔波,不過能來京城開拓眼界,也算是沒有白來。」

  大冬天來一趟,還是空著手來的,你們也真好意思!

  哪怕是孫傳庭、楊文岳進京,也是帶了不少狗腿子的。

  現在看起來,就數你們仨最不會來事了,也就別想著白蹭了。

  「殿下,此物若是可攝人魂魄,便萬不可用啊!當須速速廢止,方可轉危為安!」

  張溥知道此物的妙處,可之前被太子揶揄了一番,眼下太子推崇的,他便要堅決反對。

  「愛卿才疏學淺,不知其中的原理,就不要刻意賣弄了,弄得你好像當真為本宮著想似的。我大明此前兩百餘年,一直在這方面獨步全球,領先世界,只是近期才被西夷超越。今太祖皇爺爺命本宮奮起直追,焉能半途而廢?」

  要不是某太子還沒想好如何處理這個禍害,現在就可以直接當眾宣布這廝的處理結果了。

  「臣素來一心一意為大明、為朝廷、為江山社稷著想,殿下莫要聽信讒言,致使千萬大明百姓遭受邪術之害!」

  張溥覺得只要一口咬定此物是邪物,此術是邪術,再發動一些京城的同僚以及不知實情的百姓加以抗拒,便可極大的削弱太子的威信。

  「未有真憑實據,便稱其為邪術,愛卿可是包藏禍心?本宮是不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可以認定愛卿乃是東虜細作,企圖毀我大明江山?口口聲聲說為大明著想,自打你進了東宮,便挖空心思,給本宮找麻煩。先是偏袒商賈、質疑戰果,後又跟瘋狗一樣在這窮攪和。此地為東宮,不是茶館,容不得你信口開河。既然你都說了一心一意為大明著想,那本宮便為愛卿尋個好差事,前往錦州前線,做個見證者,可以親眼看看王師將士是如何守城殺敵的,也以免再次質疑戰果之事。」

  這貨越說越來勁,但老子沒閒心陪你玩了!

  祖大壽那裡不是缺人麼?

  正好,給他送去個識文斷字的傢伙!

  你不是能攪和麼?

  去使勁攪和祖大壽好啦!

  把祖大壽惹急眼了,就把你滿口牙都打掉,看你往後還怎麼噴糞!

  「殿下不聽忠言,不辨奸佞,焉能治理好北廷?臣本是一片赤誠,奈何未能學以致用!」

  張溥擺出一副大義凜然之態,貌似決計是占理的一方。

  「你這叫忠言麼?收了商賈的銀子,便為商賈說話,你連條好狗都不如,好狗還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朝廷養著你,你卻反咬一口,還變本加厲,跟商賈勾結串通,坑害朝廷,這是忠臣所為?賣弄學識,不懂裝懂,污衊中傷,目空一切。復社有你帶頭,真是奇恥大辱!來人,將其拖出去,充軍戍邊!」

  張溥不如好狗?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從南都跑過來咬自己,沒把他下鍋燉了就算給甩鍋爹面子了。

  「昏君!昏君!北廷斷無希望!我乃南廷禮部侍郎,殿下無權處置我!」

  見到太子翻臉不認人,張溥也急了,頓時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仗著有崇禎皇帝做後盾,張溥便有恃無恐起來。

  「此事容易,回頭本宮給父皇寫封信,說明情況即可,而且禮部騰出來一個侍郎的廢柴,剛好可以讓剩下的人競爭一下,能者居之,也好補個缺嘛!你這廝就老老實實戍邊好啦,順便看看關外的景色也不錯嘛!對了,你還沒見過狗韃子吧?正好可以見識一番!」

  要是張溥的狗腿子找自己的麻煩,那就將他們都打發到祖大壽那裡去。

  《五人墓碑記》算啥?

  等到了錦州,你就有機會寫個《五十人墓碑記》了!

  「還望殿下三思,收回成命,畢竟張溥也是一時心急,口不擇言之處,還望殿下包涵見諒!」

  「是啊!殿下!望殿下念及陛下,免過張溥無禮!」

  劉宗周與黃宗羲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張溥被打發到錦州去,真那樣的話,恐怕有生之年都很難回到南都了。

  好歹也算供事一場,只要能有挽回的機會,他們便要竭力規勸太子,莫要意氣用事,還需從長計議。

  「好吧,本宮可以給兩位愛卿一個面子,繞過張溥。不過張溥污衊本宮是昏君,這是不容置疑之事。既然張溥交友甚廣,尤其是商賈朋友眾多,本宮便給他一個機會。只要在三個月之內,能籌集到一百萬兩銀子,送抵京城給本宮賠罪,本宮便當此事沒發生過。否則,污衊本宮之事決計不能當沒發生過,當須戍邊三十年!」

  別怪老子下手狠,是你主動給老子敲竹槓的機會。

  「這……殿下……」

  劉宗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副模樣,太子竟然以此為藉口,開始明目張胆地勒索他們了。

  「一殿下,臣等恕難籌集如此巨款啊!張溥結交的那些商賈,不過是養家餬口的尋常之人。」

  黃宗羲是沒想過為張溥募資的,想必那些商賈也不願意平白無故就搭進去一百萬兩銀子,這種事還是不發生為妙。

  「鹽商是尋常人麼?每年光是偷逃的稅款便高達近千萬兩銀子之巨!朝廷沒錢,那便意味著偷逃稅款的鹽商富庶得很。他們若是不願意為張溥謝罪,那就休怪本宮了。本宮自監國以來,安撫了山東、陝西的災珉,派兵進剿了流寇,現又擊退了東虜大軍,京城發展日新月異,在此獠眼中,卻成了十惡不赦的昏君!此獠目無君上,焉能不受罰?本宮沒有將其發配山東挖礦,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兩位愛卿若是覺得張溥戍邊是太長,本宮可以適當減少。改為戍邊二十年,挖礦二十年,不知兩位愛卿意下如何啊?」

  先戍邊,後挖礦!

  或者先挖礦,後戍邊!

  只要張溥願意,怎麼玩都可以!

  這貨不願意,那就幫他願意!

  本宮最喜歡幹些「助人為樂」的事情了!

  「……」

  不是三十年麼?

  這兩項相加不變成四十年了麼?

  越來越多???

  變成如此結果的話,劉宗周怎麼敢答應下來啊?

  「殿下若是能赦免張溥,江南東林、復社等萬千士子,定當感謝殿下寬宥之恩!」

  拿錢贖命估計不大可能,但用十萬士子之口來威脅太子,此事或許可以為之。

  黃宗羲不相信小太子能耐再大,還能堵住遠在江南各地的士子之口麼?

  「愛卿覺得本宮在乎那些士子的說辭麼?即便將本宮描述為一位昏君甚至曝君又如何?江南士子難道都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看不出此獠的醜惡嘴臉與險惡用心?污衊本宮便是動瑤國本,等同於威脅大明江山社稷,難道不應該被嚴懲?復社出了這等醜事,理應引以為戒!錢謙益之所以能成為閣老,主要原因之一便是識時務。對於那些不識大體又不識時務之人,本宮自有辦法來幫他們識大體、識時務!復社往後何去何從,愛卿大可以替士子們好好思量一番。本宮素來歡迎具有真才實學之人,為朝廷添磚加瓦。陝西巡撫左懋第、吏部尚書堵胤錫皆為破格提拔,而且本職工作幹得非常出色。本宮幫復社處理了張溥,剛好讓復社獲得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若是有人為其翻案訴冤,那便是勾結商賈的同儻無疑。對於偷逃稅款的商賈,想必愛卿也不想為其承擔罪責吧?這些賊人主動尋死,愛卿可願為其陪葬?」

  張溥就是自己把自己給玩死的,怨不得旁人。

  即便某太子不出手,等時候到了,旁人也會將其幹掉的。

  某太子此時收拾了這玩意,也算是替天行道,為珉除害了。

  復社有張溥、張采這種敗類,也有夏允彝、夏完淳父子這樣的楷模。

  所以不能一概而論,眼下的策略還是打擊一小撮,拉攏大多數,都弄死也不大可能。

  「……」

  對於小太子的這番話,黃宗羲不知該如何作答。

  結果一番唇槍舌戰,他算是領教太子的才智了。

  絕非一般頑童可比,口才更是超過大儒劉宗周,遠勝南都的那群大臣。

  他們三人聯手,況且如此,若是一人對上太子,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殿下一番話,令臣汗顏,不知臣可否在京城四處觀光,亦好了解學習不懂之務!」

  劉宗周現在也不好再為張溥開脫罪責了,太子說得如此堅決,只怕事情很難有轉圜的餘地了。

  為今之計,還是要在京城各地多走走,多看看,只有做到眼見為實,才能得出較為公允的結論。

  至於張溥……

  來京師之前,劉宗周便聽說太子遊學仙界,卓爾不凡,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現在都被他腦子一熱,給搞砸了,這麼一個爛攤子,該如何收場?

  即便張溥身為南都禮部侍郎,可來到京師,那就是來到太子兼攝政王的地盤。

  你跟太子鬧翻,並不意味著太子會跟其父皇鬧翻。

  人家父子還是一家人,你就是個外人而已!

  連這都看不清,你還胡攪蠻纏個甚子啊?

  即便張溥身後是復社,又能如何?

  在陛下眼裡,你跟錢謙益沒啥兩樣!

  東林勢力多大,實力多強,現在還不是依附了陛下。

  復社沒了張溥帶頭,剩下的人只怕會被東林拉走一部分了。

  「自然可以,本宮亦會遣人為愛卿做導遊,即『指導遊覽』之意。愛卿乃是當代大儒,當須學以致用,不知愛卿可否有意,參與編撰字典項目?」

  對於張溥,某太子是毫不留情地打壓。

  對於老劉頭,則是要伸出橄欖枝來拉攏。

  老劉頭算是明代最後一位大儒,由於聲望很高,所以即便已經六十出頭了,但還有不小的利用價值。

  「臣不知此字典項目……」

  對於這個邀請,劉宗周還得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便是幫助普通百姓識字的書,淺顯易懂,對於教化萬珉大為有益,愛卿若是毫無興趣,本宮亦不會強求。馮愛卿比較了解情況,莫不如由馮愛卿為你說明一番。」

  馮銓這貨坐了很久了,看熱鬧也不買票,那就只能讓他浪費點口舌了,免得過後還得白送一頓飯。

  知道自己該當場亮相了,會意太子爺的意思之後,馮銓也不含糊,為劉宗周大略說明了一番。

  「此書功在千秋,臣自然義不容辭!」

  對於其他事情,劉宗周是沒多大興趣的。

  但對於此事,劉宗周是有很強烈的興趣的。

  一來確實能為朝廷與百姓做件好事、實事,二來也是有個青史留名的機會。

  連北廷次輔吳甡都參加了,自己既然獲悉了內情,當然不容錯過了。

  「黃愛卿若是有意,亦可參與其中,劉愛卿年事已高,有些事情尚需年輕人在旁協助!」

  這仨人,一個被發配,兩個送去編書。

  如此安排,堪稱完美!

  「……臣……」

  黃宗羲現在不知道應該留在京城編書,還是立刻返回江南,將此事稟明陛下,通知復社的同仁,故而開始猶豫起來。

  「無須立刻回答,先陪劉愛卿在京城四處觀光,待臨行前告訴本宮即可。至於何去何從,本宮皆不會為難與你!」

  黃宗羲算是劉宗周之後的又一代大儒,只不過算清初的大儒了。

  念及其在清軍南下時變賣家產,組織鄉勇抗擊清軍,某太子也就不會給他穿小鞋了。

  黃宗羲最不濟,也比錢謙益那貨,先跪地乞降,後來沒嘗到甜頭才反正,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