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大軍發病

  差點忘了,除了紙條之外,還有一件物證,並非是太子爺欽賜的令牌,而是……

  飛騎將一幅照片從包裹里拿出,呈遞上去,這可是比口空白話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照片上的內容很震撼,背後依稀可見一座城樓,近景則是明軍官兵踩著東虜屍體擺拍。

  屍體不光出現在王師跟前,連背後都是,數量多到簡單掃一眼都無法估量的地步。

  「此照片在何處拍攝?」

  照片已經問世多時,楊文岳這邊也得到了不少,不過這種照片還沒機會拍,因為駐守宣大的王師對東虜還沒打過勝仗。

  「回督爺,是在阜成門拍的!」

  帶隊的錦衣衛小旗抱拳施禮,如實稟明了情況,他們就是京城本地人,只要照片裡出現較為醒目的建築,辨認片刻便能確定拍攝的大致位置。

  「京城守軍當真斃敵數萬之巨?」

  能夠憑藉堅城擊退東虜的進攻倒是可能,但被東虜攻入城內,還能將其殲滅,那就太難了,楊文岳此時還是對這則消息將信將疑,不敢完全確信。

  「回督爺,前些天東虜通過地洞入城,太子爺命周總戎指揮王師兩萬,並調集數萬壯丁助戰,在飛艇、坦克、馬卒的協助之下,苦戰一天兩夜,終於擊退此股頑敵,並殲滅入城東虜大半兵力。根據事後清點,收集到的整具屍體超過兩萬,加上之前東虜攻城擊斃之數量,合計不下三萬,可謂自薩爾滸之役以來,王師對東虜所取得的最大勝利!」

  這都是實打實的戰果,屍體就在哪擺著,沒人想去偷,因為偷了也沒用,被逮到還會嚴加懲處。

  「嘶……壯哉!天佑我大明!」

  楊文岳捋著鬍子不禁嘖嘖稱道,他早已聞聽畿輔被兵,只是宣大亦是戰略要地,萬不可被東虜偷襲得手。

  然而京城乃是大明都城,自己身為總督,統領上萬兵馬,面對如此狀況,又不得不南下勤王。

  太子殿下雖未命令駐守宣大的部曲前去勤王,可食君之碌,分君之憂,太子乃是國本,皇后更是國體,萬不容有失。

  考慮到京城守軍要麼是客兵,要麼是新兵,多半勇衛營都已隨陛下南下,楊文岳這才決定收縮防區。

  給大同與宣府各留下兩千守軍,他自帶四千騎兵、一千車兵、五千步兵,所部兵馬合計一萬,前來勤王。

  雖然面對規模高達二三十萬的東虜大軍,宣大開來的王師兵力顯得很少,可在危難關頭,也要忠君報國。

  眼下孫傳庭尚在河南剿寇,洪承疇更是率部在湖廣作戰,畿輔若是被兵,只能依靠宣大、保定、遼西這三股人馬的馳援。

  保定的兵馬之前為了平叛王朴,也被抽調過半了,這會兒想北上勤王,與東虜作戰的難度比宣大這邊還要大。

  至於山海關的王在晉是否發兵救援,楊文岳就不得而知了,他發也好,不發也罷,自己都要儘快趕到京城。

  只是所部走到延慶衛以南,馬卒大隊便與前來阻擊的數千東虜血戰了一場,損失高達千人之多。

  再往南進兵,東虜會越來越多,楊文岳並不想讓己部全軍覆沒,那樣根本就無法勤王了,只能暫時駐守延慶衛,多派飛騎前往京城送信,希望守軍能繼續固守。

  在心急火燎地等了好些時候,總算得到了消息,還是一個振奮軍心、提振士氣的好消息之後,楊文岳卻又開始躊躇起來。

  東虜攻城失敗,損失頗大,轉而放棄攻城,改為圍城的話,自己靠手頭的這點兵馬依然無法給京城解圍。

  根據情報,此番東虜已然是傾巢而出,總兵力不下二十五萬,即便損失了四五萬人,也沒到立刻收兵撤退的地步。

  東虜若是長期圍困京城,待各路勤王之師相繼趕到,東虜再行與王師決戰,只怕王師依然勝算無多啊!

  除了自己這路人馬,其他各路勤王之師走到哪裡,何時能到,楊文岳一概不知,當年薩爾滸之役便是多路進兵,結果互不協調,最終導致徹底失敗。

  協調上是問題,兵力上仍然是問題!

  東虜可戰之兵尚有二十萬,王師若想將其擊退,起碼勤王的人馬當須達到二十五萬至三十萬。

  除非孫傳庭與洪承疇兩部人馬悉數前來勤王,否則將東虜擊退,只怕短時間內是不大可能成功了。

  人家就是占據京城外圍不退,你打又打不過,反而可能被敵軍一口吃掉,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之前探馬來報,說延慶衛以南約二十餘里處發現東虜多股人馬,說明東虜對己部早有防備。

  小股人馬只是安插在前方的眼線,在其後方數里位置,必然有大股馬卒,甚至八旗兵作為主力。

  楊文岳這下也不敢輕動了,只要離開延慶衛,暴露在荒野,己部車兵與步兵較多,行動遲緩,面對東虜鐵騎,便可能遭遇重創。

  「督爺,太子爺說不出十日,東虜必然退兵,讓督爺勿要輕易追擊,先行率部開赴京城,再行計較!」

  「……嗯~!」

  對於太子殿下的估計,楊文岳也不明白倒是是何理由,但其中必有玄機,說不定是天機不可泄漏。

  不過真如預期的那般,東虜能在十日內開始退兵,便是件極好之事了,京城之圍頓時便可接觸了。

  如此這般,太子殿下運籌帷幄,神機妙算,是役僅憑京城守軍,便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力拒東虜大軍。

  真可謂自開朝以來,大明第一名將了,穩穩勝過徐達等人一籌了,這可只是黃口之年的孩童啊!

  往後長大成人,本事必將再次飆升,為大明立下潑天之功,那還了得???

  只怕真若是打下比大明本土還大的江山,功勞必定蓋過成祖,直逼太祖高皇帝陛下了。

  既然太子殿下不著急讓己部前去勤王,那就呆在延慶衛靜觀其變好了。

  也就這麼幾天的時間,東虜便會夾著尾巴撤出關外。

  楊文岳對此非常好奇,太子倒是使用了甚子仙術,可讓虜酋皇太雞乖乖撤兵。

  「你可知此前城內有何變故?」

  為了提前知道答案,楊文岳還不免要向這名錦衣衛打探一番。

  「督爺,您只是指……」

  這小旗不甚理解,也就不知如何作答了。

  「太子殿下此前可用了甚子退敵手段???」

  「……倒是加派了城頭的人手,實施了宵禁,又命廠衛全員出戰,再就是……」

  「還有何手段?」

  「呃……對了!太子爺說是仙法可以護身,讓全城百姓接種仙藥!」

  「哦???此仙藥為何物?」

  「這……據說威力不下天花!」

  「啊???你可被種過?」

  「回督爺,小的兒時得過天花,便無須接種了!」

  「……」

  楊文岳捋著鬍子左思右想,良久之後,方才明白過來。

  想必這便是太子殿下的仙術了,若是用來固守倒是可以,只是又如何能讓東虜退兵呢?

  「你可知東虜因何退兵?」

  「回督爺,小的不知。小的知識聽說東虜大營近期會被天花肆虐,屆時……」

  「哦~!好了,一路辛苦,下去好生歇息吧。每人賞十兩銀子,酒肉管夠!」

  「多謝督爺!」

  太子殿下不會貿然得到如此論斷,若是料定東虜會大規模被天花傳染,那必有讓東虜感染之策可施。

  具體是甚子辦法,楊文岳一時半會還猜不出來,但只要知道東虜馬上便會得天花,他的心情便近似雨過天晴了。

  「來人,備上一桌酒菜,本督要款待諸將!」

  既然太子殿下有如此把握,那如何退兵,便不是自己的份內之事了,只需靜候佳音即可。

  十日之內,若是東虜退兵,則必遭天花打擊。

  反之,說明太子殿下這招未必管用。

  東虜此時還能圍城,說明並未得知實情。

  既然東虜不急,自己就更不急了,己部據守延慶衛,可進可退。

  按理說天花發作時間都在半月左右,說明不少東虜士卒已然被天花所染,卻渾然不知。

  皇太雞本人亦不知如此要緊之事,但越是不知,便對大明越發的有利。

  一想到可以固守而屈人之兵,楊文岳便覺得此法甚妙!

  若是不用此法,東虜大軍長期圍困京城,勤王之師再被擊退,久而久之,情況便會逐漸危急起來了。

  太子殿下言之鑿鑿,自己還擔心甚子呢?

  此前一連多日未有食慾,今日趁此機會,理應好好找補回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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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不好啦!」

  「何事驚慌失措?」

  鑲灰旗此前攻城未果,從地洞入城又被擊退,損兵折將高達四千,杜度正在自己的大帳里借酒消愁,聽到牙將來報,立刻不悅起來。

  「回貝勒爺,天佑軍大營不少傷兵出現疫病,症狀近似於天花!」

  「啊?你可確定?」

  「末將起初也是不信,湊近逐個查看,發現其表皮出現很多紅點,有人身上的紅點已然擴大,與出痘別無二致,症狀極近天花!」

  「這……患病之人幾何?」

  「不下千人!」

  「啊???」

  天花乃是無藥可救之病,不是鬧著玩的,能活下來,全憑命硬,在此時在天佑軍大營發作,可是當須小心對待。

  「貝勒爺,該當如何是好?」

  「呃……容我三思!你立刻傳我命令,吹響號角,我部拔營,後撤十里,不,二十里,在上風口處紮營!」

  「嗻!」

  事關全軍勇士的性命,牙將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領命之後,立刻出營去辦。

  杜度喝完杯中酒,覺得這是個天大的壞消息,必須立刻稟明皇上才行。

  等到了皇太雞的大帳,發現恭順王孔有德與懷順王耿仲明已經在這了。

  皇太雞一臉的陰沉,面色凝重,沒有言語,仿佛已經知曉了相關事宜。

  杜度心裡腹誹不已,這兩個混帳,出了事情,不報與自己,反而越級上報。

  「安平貝勒來的正好,現正灰旗、天佑軍與天助軍兩部皆已出現天花之兆,我軍是進是退啊?」

  待皇太雞說完,杜度心裡便是一驚,連七叔阿巴泰所部都被染上了天花,這還得了?

  阿巴泰面如死灰,本來入城作戰就死傷極多,這下所部人馬還染上了天花。

  加上被十四弟多爾袞調走的一個甲喇,正灰旗總供剩下不到三千人了。

  若是等到天花泛濫成災,勇士們皆被病倒,還如何繼續作戰?

  但他可不敢直接說出退兵的意願,還得看看眾人集思廣益的結果。

  「啟稟皇阿瑪,十四叔所部兵強馬壯,此前並未參與攻城,想來應當無礙,可與圍城大軍進行換位。」

  豪格即便已經把正藍旗的人馬揮霍得差不多了,可還是不想如此狼狽的收兵撤退,那等於承認了是役遭到了徹底失敗。

  就搶了些糧食,其他甚子都沒撈著,反而損失了四五萬的勇士,這可是天大的恥辱啊!

  豪格說完,還真就完了,大帳里重新歸於寂靜,其他人都不願意開口。

  情況已經非常明了了,天花若是在軍中泛濫,那就不可能長期圍困京城了。

  這等於殺敵一千、自損一萬的下策,只有不考慮後果的莽夫才會一意孤行。

  既然攻城失敗,圍城的條件又失去了,那就只能趁著大軍多半人馬還未被感染,立刻撤至關外修整。

  真若是到了十人五病的地步,即便可以重創,甚至殲滅蠻明的勤王之師,最後也是兩敗俱傷,費力不討好。

  大清要的是王師大獲全勝,滅敵而留己,絕非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豪格如是說,便是至王師將士安危於不顧了。

  此番王師傾巢而出,若是不能攻克京城,也要將大半人馬安全帶回關外才是。

  依豪格所言,只怕要折損不下十萬兵馬了,而京城未克,可謂得不償失也!

  皇太雞還在考慮進退之事,他還不確定這天花是本身營中將士自帶的,還是在攻城時被染上的。

  想來多半是後者的原因,可事已至此,已經過了防備的時候。

  此時只能選擇留守或者撤軍,再拖下去,只怕又生變故。

  天花如何防備,他是沒對策的。

  「諸位愛卿誰有高見呀?」

  皇太雞看著四位智囊,意思就很明顯了。

  「回皇上,臣以為當務之急,乃是將身染病症的將士匯集起來,與他人隔開看管,避免更多的將士被傳染。」

  寧完我並非醫師,但卻說了一個可行的辦法,又沒言及進退,倒是留足了轉圜的餘地。

  「皇上,臣以為將附近的醫師請來,為我大清勇士治病。」

  范文程又進行了補充,兩個策略一起實施的話,這下便能基本上穩住大營里的病情了。

  「皇上,只要待將士們出過天花,我大清王師依然可以恢復戰力,繼續圍攻京城,直至取勝為止!」

  剛林是支持豪格所言的,是役損失如此之多的人馬,可是須在今後反敗為勝,將失去的本錢討回來。

  「臣以為大軍或可後撤二十里,重新紮營,將患病將士匯集在下風處,大軍在上風處,可避免被風向殃及!」

  希福見皇太雞猶豫不決,便猜出皇上不願意就此罷兵,便順水推舟起來。

  「……嗯!四位愛卿皆言之有理,將四策匯總起來,全軍加以實施吧!」

  剛吃了大虧便要撤退,皇太雞是心有不甘的。

  情況究竟如何發展,他還要再觀察數日才能聖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