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轉為強攻

  角樓上的勇衛營的官兵都聽見從城外大概京營的方向傳來的隆隆炮聲,還能瞧見些許火光,不過沒過多久便重歸寂靜了,大家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並沒有探馬來報,又不能出城去過查看一番,眾人抻著脖子看了一陣子也就沒興趣了,站崗巡邏的和打盹睡覺的都各司其職。

  結合眼前急轉直下的形勢便可以揣摩出,適才那邊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定是在聚眾造返,這些叛逆從城外的營盤開進外城,又打起了內城的主意。

  「放箭!」

  裝填火炮和火銃都要花上一段時間,在這個當口,冷兵器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了,拉弓射箭僅僅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在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對火器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勇衛營士兵在角樓上能夠居高臨下的俯攻來犯之敵,雖然是夜裡,而且對城牆施射,但有火把照亮,射界與視角都不錯,而對方則要頂著地形劣勢,發動仰攻。

  一波二十幾發的箭雨便將六七個京營叛徒射翻在地,中箭者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其餘都打在盾牌上沒有造成更大的殺傷。

  盾牌手急忙擋在傷者身前,防止他們再次被襲,可沒等這些倒霉蛋被身旁的人拉起,第二波箭雨便驟然而至。

  即便把總安排了不下三十個盾牌手,用來抵擋從角樓上射來的箭矢,並不能給他的部下提供全方位的保護。

  勇衛營弓箭手發動的第二次施射,又有了四五個戰果,有的是腿部,有的是肩膀,最倒霉的一個直接腦門中箭,瞬間就一命嗚呼。

  「啊呀~!給老子上,宰了他們~!」

  京營把總見狀氣得哇哇大叫,躲在盾牌兵身後揮舞著腰刀,己方發動偷襲竟然還吃了大虧,這實在令其難以接受。

  雙方旋即開始在十幾米的距離展開弓箭對射,不過京營士卒發動的反擊收效甚微,從角樓上扔下來的滾木雷石讓他們叫苦不迭。

  這些防禦武器本來是給前來攻擊京城的辮子們準備的,不過皇太雞聰明的很,根本就不打傷亡很大的攻堅戰,入關專挑軟柿子捏,著讓守備京城的明軍有些無的放矢。

  今晚有了一群不速之客,可以讓他們全盤吃下,給這些叛徒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下地獄做鬼之前也好死個明白。

  十餘斤乃至數十斤重的石頭和木頭被從角樓上丟下來,下面的京營士兵被砸得措手不及,用手擋便是骨折,若是被砸中腦袋,那便中了頭彩。

  招呼叛徒就無須手下留情了,尤其是適才這群兔崽子竟然敢刻意麻痹自己,好前來偷襲,你們不是願意過來給爺爺們磕頭麼,那就來吧!

  凡是城頭上能扔的東西勇衛營的官兵都會砸個痛快,守衛每個垛口的士卒都在竭盡所能地教訓下面不聽話的龜孫們。

  「嘭~!」

  第一批裝填完畢的火銃已經開火了,冒出屢屢青煙,空氣中摻雜著甚為濃郁的火藥味,旋即從對面便傳來中彈者的求救聲。

  這種距離火槍的命中率是極高的,下面本就不太寬裕的城頭上又聚集了數十人,讓射殺效果幾乎與後世的步槍差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勇衛營並不是戰五渣都不如的炮灰京營,作為大明的五大主力之一,在黃得功、周遇吉、孫應元等將領的教調下,官兵戰鬥素養在此時堪稱一流。

  沒有一人畏敵怯戰甚至臨陣脫逃,歸於平時訓練得當,剛剛又補發了欠餉,角樓里的官兵士氣高昂,都在各就各位地進行積極防禦。

  「轟~!」

  等待了多時,六門裝填好的佛郎機也瞄準對面被京營控制的角樓先後開火,霎時間火團驟起,照亮了大半個角樓,爆炸聲不絕於耳,彈著點附近碎屑橫飛。

  勇衛營所在的角樓正面剛好對著京營占據的角樓的側面,若是雙方用火炮對轟,勇衛營這邊因為垛口數量多,裝備的火炮數量也就相應的多,所以更占便宜。

  「龜孫們!你爺爺的屎好吃不???」

  或許是覺得把對面轟了個七葷八素還不夠解氣,勇衛營的炮手們還在扯著脖子的邊打邊罵,然後開始著手更換藥室。

  論襙炮的水準,疏於訓練的京營炮手遠不及勇衛營的同行們,更何況奉太子諭令,京營已經把手裡能夠快速裝填藥室的大小佛郎機火炮都交了出去。

  在偷襲之前,京營這邊也不敢提前裝填火炮,生怕由於己方動作太大,被對面的哨兵發現就壞事了。

  這時候差距就體現出來了,本來火炮品種就差勁,加上炮手能力偏低,等對面開始第二波轟擊了,京營這邊還沒搗鼓完事呢。

  「啊……」

  由於彈丸重量有限,佛郎機的毀傷效果遠遜紅夷大炮,炮彈轟在城牆上並無大礙,但打到女牆上卻能把駐守在對面的京營士兵打得血肉橫飛,頭破血流。

  光是目測,勇衛營的兩輪炮擊至少給五軍營造成了三四十人的傷亡,氣得角樓里的千總除了罵街就沒別的辦法了。

  「這???」

  京營這邊的大炮在點火之後竟然沒有反應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炮手不知如何是好,用手捻了捻,又放在鼻孔前聞了聞,感覺好像是火藥受潮了。

  「你們這群廢物都是幹甚麼吃的?點炮都不響?」

  千總見狀不禁勃然大怒,一腳踹翻身邊的炮手,敢情自己眼前的火炮就是個擺設,丁點實際作用都沒有,這群廢物連火藥受潮了都不知道,真是該殺。

  「稟千總,前些天剛下過雨,想是天氣濕熱所致!」

  為首的把總只能找個牽強附會的理由來抵擋上司的怒火,一門炮不響也就罷了,所有炮都不響,這就說不過去了。

  「濕熱?對面的炮怎麼能響?你們這群廢物是不是想被對面活活轟死?」

  千總聽了更加生氣,這都多少天不下雨了,前幾天就下了那麼一陣雷雨,也能當作火藥受潮的理由?

  一定是你們幾個狗糧養的哪天喝多了,偷偷往火藥桶裡面撒尿了,不然怎能如此。

  炮手們聽了很是委屈,又不敢貿然衝撞高高在上的千總,只得愣在原地。

  千總更加生氣,怒斥道:「都特麼在這發呆啊?多換幾桶火藥試試啊?一群沒腦子的玩意!今晚要是點不響炮,老子把你們都宰了!快去啊!」

  必須給這些酒囊飯袋一個警告才行,不然被對面轟上兩個時辰,估計這座角樓都被轟城廢墟了。

  臊眉搭眼的炮手們在把總的帶領下只得重新忙碌起來,畢竟被砍腦袋可是不好受,那樣再也吃不了大魚大肉,更玩不了女人了。

  勇衛營的炮兵們都開始第三波轟擊了,可對面的角樓里還是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法出來。

  腦子靈光的傢伙瞧出了端倪,在裝填的間隙朝炮擊方向大喊道:「對面京營的弟兄們聽著,你們要是不會裝填大炮,爺爺可以過去幫你們!你們要是不會入洞房,爺爺我也能幫你們入個夠!免費送你們個白胖小子!」

  「龜孫們,你們那玩意就是鳥銃,爺爺這物件就是大炮,而且點的響,不像你們那些玩意中看不中用!」

  「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他們的婆姨就真的結伴要來找你辦事了,就怕倒是你扛不住啊~!」

  「啊哈哈哈哈………」

  聽到這傢伙放湯不羈的喊話,大家都開心極了,一個個咧嘴大笑不止,仿佛緊張激烈的戰鬥都開始變得輕鬆愜意起來。

  面對戰五渣一樣的對手,就要從身體和靈魂上進行雙重柔躪,既然是言語上的侮辱,那就往對手的心窩子裡狠戳,戳地是越狠越好。

  若是雙方高級將領對峙,多半不會如此這般。但到了最下面的士卒,除了技戰術能力有差距之外,其實都是文盲級別,打到興起,那就什麼葷菜都能從嘴裡往外蹦了……

  但這只是勇衛營僅有的優勢而已,城下大量的京營的士兵正在用雲梯鋪上盾牌,強渡護城河,攻擊城牆和附近的馬面。

  由於對本地的防禦情況很是了解,所以在占據兵力上的優勢,可參將郝明宇並沒有讓部下去進攻帶有瓮城的崇文門,而是重點攻擊內城與外城的結合部。

  這樣付出的傷亡代價比攻擊城門要小一些,只要能夠攻破其中的一處,就能讓大軍蜂擁而入,直取皇城。

  如果硬打崇文門,即使攻破了外面的瓮城城門,還要繼續攻擊後面的內城城門,打不下來後者,那部曲就只能被憋在翁城裡動彈不得。

  崇文門以西的正陽門和宣武門也大同小異,這三座城門裡,勇衛營在正陽門部署的兵力最多,防禦力度也最強,想要攻克至少要付出傷亡數千人的代價。

  想找另一個攻擊點的話,那就是城西外城與內城的結合部,可以實施與城東這邊一樣的「對稱打法」。

  郝明宇刻意沒有讓城下的步兵率先發動進攻,因為他們被城頭上的敵人發現的話,在城牆上偷襲的部曲就失去了先機。

  如今城牆偷襲這招已然失效,至少暫時還看不到攻入角樓的希望,那就只能進行大範圍的強攻了。

  「快!給我上!架雲梯!」

  五軍營的把總們揮舞著手裡的腰刀,賣力的吆喝著手下,讓頂著箭雨剛剛完成渡河的士卒們,做好攀爬攻城的準備,倘若不順勢衝上去,站在城下只能白挨打。

  有的人儘管適才差點掉進河裡,渾身濕漉漉的,可還得連滾帶爬的扶起又長又重的雲梯,幸好天氣不錯,很是溫暖,身上沾點水也不會因此而結冰。

  「……見你個鬼!」

  五軍營上次禦敵已經不知道是哪個年頭的事情了,久疏戰陣加之晚上視線不佳,讓他們有些組織混亂,甚至兩條雲梯都能玩出交叉圖形,然後開始互罵對方蠢貨。

  城頭上的勇衛營官兵可不管下面智商誰高誰低,一律用軍械熱情招呼,一鍋鍋燒得冒泡的火油往下一潑,再往下丟個火把,那真叫一個「暢快淋漓的享受」。

  「啊……」

  十二三個沾到火油的五軍營士兵眨眼間便被點燃,尤其是皮膚會體驗到強烈的灼燒感,能達到痛不欲生的境地,疼地不停地地上打滾,不住地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種液體攻擊是任何鐵甲、皮甲、棉甲都抵擋不住的,而且難以被立即撲滅,被澆到一定劑量的話,即便不死,撿到半條命,也會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殘廢。

  面對敵襲,訓練有素的勇衛營的反應速度是非常快的,自打看到角樓上發出的煙花,聽到敲鑼聲,角樓附近的城門、馬面、女牆等位置的守軍便立即進入戰備狀態了。

  等郝明宇下令開始大規模攻城的時候,城頭上的勇衛營已經裝填完火炮和火銃,可以對城下密密麻麻的敵人進行無差別的反擊了。

  「戰況如何?」

  「稟將軍,城防嚴密,賊兵遲滯不前!」

  黃得功派副將張一龍鎮守內城南面的三座城門,作為勇衛營的悍將之一,張一龍在得報之後便披掛整齊,很快帶領親衛隊從正陽門移師崇文門,指揮各部禦敵作戰。

  在此之前,他與監軍太監王裕珉商定,由後者率部繼續固守正陽門,避免中了賊兵調虎離山之計,同時將此處發生的情況立即飛報給太子與總兵黃得功。

  張一龍偷眼從射孔往外一看,只見城下火把數以千計,點點黑影不住在攢動,橫飛的箭矢穿梭其中,數十部雲梯已經架起,越是靠近城牆下,形勢越是危急。

  喊殺聲震天,聽上去很是駭人,對方竟然在全力以赴的攻城,這番景象全然不像是酒囊飯袋一樣的京營,若非親眼所見,決計不能輕信。

  在單一位置,對方投入的兵力遠多於自己,張一龍見狀立刻眉頭緊蹙,思索對策。

  他在每座城樓部署了三百人,每座角樓均有一百人,馬面與女牆上也有若干兵力,但對付這樣的猛攻就有些吃力了。

  繼續按兵不動的話,眼前這裡勢必會吃緊,一旦從他出調兵,又要擔心賊兵會聲東擊西,所以還對增兵的打算猶疑不定。

  用五百人防禦下面兩三千人的進攻,在敵人也配備了火炮的情況下,張一龍並無太大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