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戰正酣!

  明崇禎二年五月初六,晴,無風。

  歷史上的這一天,註定要成為熊本家的噩夢,永遠的噩夢!

  從熊本男手中的單筒千里鏡向西望三里,基隆軍的士兵正在號角聲中將幾門火炮推進陣前的炮位。

  不過,在他眼中,仔細的數了幾遍,也只看到了三門火炮。

  「敵軍只有三門大筒,不是很多!」熊本男大聲鼓舞著周圍的旗本武士,那巨大的嘶吼好似讓他忘卻了心中的懼意。

  不過,若是熊本男讀過中國典籍,就知道古聖先賢們曾經說過,「國之利器,豈可示人!」

  這三門火炮只是推到陣前的掩飾,在營寨後的炮陣上,整齊的放著十門8磅的鋼炮,炮兵們正緊鑼密鼓的調整著炮口的角度,爭取一炮即中。

  兩軍陣地前,本是熊本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布置而成的尖竹陣,不過就在昨晚,已經被趙大海用扶桑足輕給清理乾淨了,剩下的碎屑也被火炮襲地,摧毀的千瘡百孔。

  「終於可以上陣了!」

  大營內,到處是剛剛吃完了早飯的士兵,他們正在緊張的整理著自己的武器裝備。

  營官們用磨刀石將自己的青鋼刀磨得更加鋒利一些,好在砍頭的時候不至於卡在頸骨之間拿不出來。為數眾多的火槍兵們,則在輜重官的面前排起了長隊,領取定裝紙筒彈藥。

  自從秦浩推行分田制度,大力發展轄區內經濟以來。

  如今,在基隆、新竹的一畝三分地上,大片荒田被開闢出來,至今已經開墾了五百多萬畝,其中水田有三百多萬畝,其餘的大多為山地,旱田。

  這些土地平均下來,可以達到每一季畝產四石左右。

  和明廷最富饒的湖廣一畝三石相比,也是妥妥的高產量。

  況且,這是僅僅平均值,在基隆戶政司的統計下,其中大部分是將剛剛開墾的熟荒都包括在內。如果僅僅計算那些可以正常收穫的,這個數字差不多要翻上兩番。

  按照秦浩制定的十稅一的公糧繳納標準,差不多每一季收上來的公糧便可以滿足軍隊、工匠、商人等非農業人口一年口糧的消耗,並且略有盈餘。

  伴隨著基隆造船廠的業務從官造轉向民營,民間便有人開始購買。

  若是個人財力有限,還可以多人合資,;若是想要獨營,沒錢可以向銀錢司貸款。

  如此一來,在近海、遠海上,大量的漁船進行拖網捕撈,為基隆百姓帶來了大量的魚蝦,提供了豐富的海洋蛋白;

  同時琉球島上的牧場獸醫們也進行了醫術革新,他們劁豬閹雞,去除這些養殖動物的世俗欲望,讓他們能一心的長肉,為人們提供大量的肉食和蛋類。

  豐富的食物品種,和充分的供應,令秦浩的軍隊士兵臉上泛著油光,身上肌肉隆起,能夠承擔高強度的軍事訓練。

  營帳之內,趙大海和幾個營官在帳內吃著早飯,羅大有依舊改不掉他大大咧咧的暴脾氣,他一邊大口的吞咽著,一邊高聲的叫罵著。

  很快,一碗冒著熱氣,鋪滿了紅艷艷辣椒的酸米粉,就被羅大有送進了圓鼓鼓的肚子。

  「老羅,你少吃一點,等幹掉了熊本,回到基隆主公有得賞你,有的是好東西吃!你別總是像餓死鬼投胎似的!」旁邊的梁展嘴裡嚼著一塊辣味雞塊,含糊不清的調侃著自己的同袍。

  「呵呵,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個樣子,比俺也強不到哪裡去!」羅大有回罵了一句,拍了拍肚皮,轉身又端起了一大碗,開始同酸米粉進行堅持不懈的戰鬥。

  膳食結束後,便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戰。

  也許身處扶桑,熊本男這個土著有著神靈的庇護,他竟然出奇的下令讓全軍衝出城外,擺開陣勢。

  如此一來,倒叫他躲掉了剛剛調整好的火炮仰角,可即便如此,熊本男的心情卻好不到哪裡去。

  看著對面的一面面旗幟下,彪悍精壯的士卒,再看看自己身邊瘦小羸弱的足輕士兵,熊本男便氣便不打一處來,抓住身邊的足輕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罵:「廢物,廢物,都是廢物,要是這次不能擊潰敵軍,你們都要自裁謝罪!」

  面對家主的責罰,被抓住的足輕只好含淚默默忍受。

  似乎是罵累了,心舒暢了,熊本開始注意起兩軍的軍陣。

  熊本軍和基隆軍都是將主力放在了第一線,熊本軍軍力3000足輕,基隆軍則是順天營600火槍兵,雙方都試圖畢其功於一役。

  不僅列陣的陣型相似,而且,雙方都是依託著自己認為很是牢固的後方列陣,基隆軍背靠大營,大營後面便是溝壑縱橫的炮兵;而熊本家則是背城借一,依託城池同基隆軍野戰。

  「開戰!」

  「戦爭を始める!」

  雙方的統兵將領幾乎同時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在基隆軍的陣地上,隨著一聲令下,趙大海將手中的令旗擺動,十名號手吹起了手中的銅號。

  聽到號聲的梁展,在炮兵陣地上指揮炮手們裝填火藥,然後咧著大嘴嘿嘿的笑了起來,「勇士們,早上都吃飽了沒?」

  周圍的炮手們立馬異口同聲的高聲回答,「飽了!」,,聲音振聾發聵。

  「那就卯足了勁給老子狠狠的打!把對面的那些扶桑矮子、廢銅爛鐵給老子幹掉!」

  頃刻間,炮聲怒吼,數十枚炮彈在空中交叉掠過,按照各自的彈道,落在彼此的目標附近。

  一顆顆鐵球呼嘯沖入熊本軍陣內,霎時間軍陣內血肉橫飛。

  炮聲響起,熊本家唯一的炮兵立刻發現,自己與對面的同行的差距。

  同樣的8磅炮,自己的火炮最多打一里,炮彈就失去了威力,這還是要冒著炸膛的威脅裝填大量的火藥才能辦到的結果。

  對面的8磅炮,不僅僅是數量上的壓制,更是技術上望塵莫及,他們輕而易舉就將炮彈送到了自己的軍陣當中,將數十枚炮彈,變成了數百人的催命閻羅。

  拜工業硝石製作所賜,如今基隆軍所有的火炮、碎發請都採用粟色火藥作為發射藥。這種火藥是有煙火藥的巔峰,威力大,持久性強,能將炮彈推進更遠的距離。

  在這樣的距離內,基隆軍裝備的所有火炮都在有效射程之內,而且命中率極高。

  而熊本軍為了形成一種威懾,將足輕排列的十分緊密,若是對於這個時代其他士卒,這樣的陣型並不為過,方而看得出主將不是一個碌碌無為之人。

  但將此密集陣型用在順天營身上,真是老虎頭上拍蒼蠅——尋死。

  如此密集的軍陣,一枚實心炮彈衝進去,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不過,好在熊本軍中全身披著竹甲的,特別是披鐵甲的不多。(主要是因為窮,買不起鐵甲)

  如果身上披有鐵甲,甲葉子在實心彈的作用下,會變成碎屑破片,造成更多更大的傷亡。

  基隆軍的火炮打完一輪齊射後,梁展很是得意的命令炮手們暫時停止射擊,他要讓觀測手們利用硝煙散去的短暫時間,觀察一下對方的陣地情況,對這一輪的火炮打擊效果進行評定。

  在熊本軍整個陣內到處可見殘肢斷骨,鮮血滿地。

  那些瘦小的足輕士兵,抱著自己被炮彈帶走的手腳大聲的嚎哭著,旁邊的人避之如同鬼魅,如此可怕的火炮,與鬼神何異。

  熊本男臉色蒼白,額角的汗珠沁濕了鬢角,口中喃喃自語,不停地握住因恐懼而抽搐的手掌。

  這一切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對面的大筒和自己一樣是8磅炮,但是卻打得如此之遠,如此之狠,給己方的士兵,造成了如此大的打擊。

  在他的身後,那些平日裡如狼似虎的旗本武士,也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或是如無頭蒼蠅般亂轉,或是似乎不知道敵軍遠在射程之外,毫無意義地端起手中的長槍向著對面的基隆軍投射,一邊尖聲大叫;更有甚至哭喊著往後陣逃去。

  這就是武士大人,簡直就是墜了武家的威儀!

  幾名軍目付躍馬而出,揮動著手中的鐵刀,刀光閃過,十幾個失魂落魄到處亂跑的武士被砍翻在地。在軍目付的帶動下,各隊的隊率們也紛紛拔出刀來制止足輕以及武士隊伍潰散。

  經過一陣短暫的混亂之後,熊本軍的陣勢恢復了平靜。為此,熊本家又付出了近百人的生命作為代價。

  炮轟的死傷加上營嘯,讓熊本軍只剩下了2000人。

  但是,又一輪基隆軍的炮火來臨了。

  「家主,這樣不行!」一名親信急切的對著熊本吼叫著,此時,他已經忘記了熊本才是自己的主子,而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奉行官。

  「如果敵軍的火炮一輪輪不停的轟擊,那我軍勢必被他們的炮火摧毀,或者自己潰散!他們的大筒比我們多多了!」

  熊本也被對面循環不絕的炮火驚得有些手足無措,在轟隆隆不絕於耳的炮聲中,他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仿佛都被震出了竅。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對面陣前的大筒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殺器其實掩藏在陣後。

  後知後覺的他悔恨不已,卻無可奈何。

  「那你說,我軍該如何?」

  「家主,要麼我們撤回城內,說不定還能守!」

  聞言,熊本大失所望,可眼下也沒有什麼別的法子,只好讓親信下達撤退的軍令。

  所有軍目付、旗本、武士撤回城中固守,至於那些足輕,熊本根本就沒有提到,親信也很自然的忘記了這隻熊本家人數最多卻是最弱的隊伍。

  「山口!」看著回來的的親信,熊本艱難的從腦海里翻出他的名字。

  「家主!」不知道是炮火的熏燒還是對熊本記得他的名字而激動,山口滿面紅赤。

  「熊本家的未來就要靠你了。」熊本一臉鄭重地看著山口,「當初德川大殿被西軍殺的大敗,眼看就要被擒拿的時候,一位勇士」

  山口面如死灰,聽著這個不知道從哪裡翻找出來或是它只是新編的英勇事跡,反正都無跡可查。

  他只知道他今天走不掉了,他要被當成炮灰了。

  山口的家人都在熊本家,他無可選擇,想到自己只有一個女兒,無法繼承自己的衣缽,他無奈的走向陣前,開始收集散兵。

  「山口,本大人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兒子的。」丟下一句,熊本頭也不回的疾馳而去。

  不多時,又是一輪散彈,一輪實心彈,兩輪火炮的射擊之後,熊本家軍的陣型已經變得破爛不堪。方才還是整整齊齊的大方陣,如今已經是一片狼藉。

  「是時候輪到我們了!」

  從望遠鏡里看到了對方的情形,趙大海很是滿意。

  他朝著身邊的屈萬笑了笑,「命令前營,列隊出擊!」

  「命令炮隊!繼續火炮壓制敵人!」

  一陣紅旗擺動,幾聲銅號吹響,前營的司號官也很快用旗幟的擺動,和銅號的號音做出了回應。

  炮隊則是用大炮的持續轟鳴,回應了趙大海的命令。

  炮火在持續射擊了三輪之後,暫時停止,讓微微發熱的炮膛降溫,要是繼續發射,就算是鋼製火炮也有炸膛的可能。。

  利用這個空擋,前營的士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按照哨音調整著步伐,緩緩的,壓向了熊本軍的陣地。

  此時熊本大軍已經基本不能稱為軍隊。

  「殺!將這群怕死鬼給我老實點!」山口揮舞著手中的鐵劍,高聲吆喝,帶著幾名還清醒並且願意留下來的武士開始籠絡足輕。

  連續斬下了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之後,潰兵們終於安靜了下來,聽著熊本的命令開始重新編組,整隊,撿起丟棄在地上的刀槍,顫顫巍巍的看著遠方。

  山口心只想要靠這麼一支足輕隊伍根本不可能反敗為勝,不過他的任務就是拖延時間即可,等到家主進城,他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就在此時,一聲聲驚恐的尖叫傳來!

  「他們上來了!」

  足輕們惶恐的看著面前恢宏如海的基隆軍,此時他們的內心都有一個疑問。

  我們為什麼要和這樣一支軍隊作戰,我們只是田間的農夫,不應該遭受如此的痛苦啊。

  望著地上死的死,殘的殘,絕大部分足輕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

  不能再打了!

  可是總有人不放過他們,回到城牆上的熊本恢復了以往的威嚴,大吼道:「若是看到有人放下武器,全家處死!」

  這是時代的悲劇,也是這些足輕們的悲劇。

  他們的命不是自己的,他們家人的命也不是他們的。

  熊本家讓他們生便生,死則死。

  無法破除心中的奴性,他們無奈的握緊了手中的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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