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商議

  那兩名商人一面出言擠兌諷刺琉球世子尚義,一面放肆的朝著張虎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看他身上穿的鎧甲,似乎和守護大人、美濃守大人麾下那些旗本武士的樣式差不多哦!」

  「嗯!也許是當年大人在朝鮮從明國人那裡繳獲的戰利品吧?!」

  兩個人互相之間言語的配合十分默契,一個扮演捧哽,一個扮演下手,一搭一檔的,拿著眼前的張虎尋著開心。

  全然不知道當年自己那些守護大人、日本大名的下場。

  「你們兩個笑什麼,還不快滾。」雖然聽不懂兩人說什麼,但見兩個傢伙越說越高興,就知道這兩個穿木屐的日本商人不懷好意,張虎的手邊按到了刀柄上。

  「呦吼!!看哪!明人猴子把手按到刀柄上了,不知道他的刀會不會像我們武士的刀那樣受到精心的養護,我可是聽前輩說過,明人的刀槍都是樣子貨,和我們的武士刀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要不然也不會每年有那麼多的武士刀被賣到明國去。」

  「我和你打賭,這個傢伙,人和刀一樣,都是樣子貨!」

  兩個身份低微的商人,只是因為在琉球狐假虎威久了,被琉球這群人慣得毛病多了,這才如此的忘乎所以,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的主子都不是人家的敵手,便是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張虎面前如此胡說八道。

  終究是眼力勁差了!

  「世子殿下,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勸阻一下?」

  尚義悄悄的敲了敲肩輿的槓子,示意周圍的人靜觀其變。

  三方的距離不過幾步遠,兩個商人說話間便來到了張虎面前,閉著眼睛,看著張虎身上軍服和背後的認旗上的漢字,「基隆軍講武堂張。。。。什麼狗屁基隆軍?」

  「納尼?!基隆軍?」

  基隆的日語和漢語說出來一樣,再看他們囂張跋扈的摸樣,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是人家來找茬了,

  張虎也不慣著,就在另一個人為同伴的口誤而驚呼的時候,晚了!也完了!

  精鋼刀從刀鞘之中拔了出來,在半空中畫了一道漂亮而堅定有力的弧線,將口出不遜的傢伙天靈蓋整個削掉,之後更是落到了另一個商人的右肩膀上,齊著脖頸將頭顱斬下。

  人們驚恐的看著那一刀的揮舞,真正的一刀兩斷,一刀揮過去,兩個人的生命就此結束!

  被從脖頸中噴出來的鮮血灑了一臉一身的張虎,握著新竹鋼鐵廠出產的鋼刀,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尼瑪的!這刀果然是好刀!當真能夠做到一刀兩斷啊!」

  轉過頭,看著身後的順天營士兵,「這兩個倭人口中不乾不淨,辱我基隆軍,被我斬了。」

  從那兩個傢伙的語言表情動作上,周圍的士兵已經看得出這兩個人口中說的絕非好話,兩個倭國矮子,斬了也就斬了。

  咱們殺的人還在少數嗎?怕什麼!

  「什麼?兩名島津家的商人,被一名基隆軍小校一刀而斬首了?」

  「父王,當時碼頭上的人都親眼得見,兒臣在肩輿上也是看得清楚,那兩具屍體稍稍挺立了一瞬間才倒地。」

  王府內,尚仁以下的所有人都被張虎的這一刀給驚住了,原來在琉球耀武揚威的薩摩藩商人,在基隆軍區區的一個的小校眼裡如同螻蟻豬狗一般,想殺也就殺了,全然沒有絲毫顧忌?

  王超不失時機的為自己吹噓了一下,「據他言道,便是薩摩藩島津家主知道了,也不敢這麼囂張,其所部武士足輕就算是全派上戰場,也不是基隆軍一回合之敵。」

  槍桿子裡出政權,換句話說就是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原來以為島津家是拳頭大的,而且這個拳頭離琉球近,自然要另眼相看;不想今天來了一個更大更硬的拳頭,離得也不遠,琉球王卻不經意間將人家得罪了!

  「秦大將軍帶了多少人馬來到琉球?」尚仁王爺不知不覺的又將那頂冠冕抓牢,生怕一個不留神,出了洋相。

  「回稟殿下,據屬下聽聞,大將軍此番隨行順天一營人馬約有千餘人,另有大小船隻六條,船工水手亦不在此數之下。攜帶大小火炮至少二百餘門。不敢隱瞞,請主公定奪!」

  王超的話說的很是謙卑,但是話里話外的威脅味道卻是連一旁伺候尚仁王爺更衣的僕人都聽得出來。

  因為早些做生意的的關係,攀上了點交情,再加上在碼頭上看到了基隆軍的赫赫軍容,王超已經琉球的鐵桿親基隆軍派。

  面對著眼下似乎占據了上風的親基隆派,堂下的官員開始互相爭吵、謾罵,互相指責、推卸責任。

  是跟隨薩摩大名還是做新來強人的小弟,誰也說不清道不明。

  「大王,不好了!」

  一名侍衛隊長連滾帶爬的從院子裡跑到了尚仁王面前,口中氣喘不已,跪倒在面前,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又因為跑路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只是用手指著外面。

  「慌什麼!」

  琉球王只管口中申斥著那名隊長,但是身不由己的站立起來,走到院子裡向那霸港和琉球城的兩座門戶的方向望去。

  這個時代是沒有什麼工業污染、霧霾天氣的,空氣品質和可見度大氣透明度等觀測指數極佳,雖然沒有基隆軍的望遠鏡,尚仁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得清遠處的情形。

  炮台上隱約飄揚的不再是琉球的王旗,而是一面巨大的秦字大旗。

  基隆軍已經占據了港口,一點機會也沒給琉球剩下。

  尚仁頓時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便要向後倒去。

  幾名僕人、侍衛急忙上前扶起尚王爺,將他攙扶回臥室之內,又是命人端來茶水,又是喚人去請日本郎中,好是一陣忙亂。

  看著眼前圍著的眾人,尚仁覺得一陣煩惡,揮揮手讓這群礙眼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下了國相、世子等數位朝臣在眼前。

  他想要同這幾個親信重臣商議一下如何處理這咄咄逼人的基隆來的將軍。

  「王總管,還不速速退下!沒看到殿下要同我等議事了?!」國相擺出了執掌一國大權的派頭,要將這個不知道死活進退的礙眼傢伙趕出去。

  「啟稟殿下,方才屬下家人入府來尋屬下,受秦大人指派,轉述基隆軍秦大將軍的意思。如果我琉球國不願意的話,他們也絕對不勉強。」

  這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腦的。不由得尚仁王爺示意世子給王超搬了一個椅子過來,示意他坐下說。

  「如何對寡人說這樣的話?」

  「殿下,是這樣。日前,基隆軍說要是和琉球結成邦交。為表誠意,當年先王割讓給薩摩藩島津家,琉球北方的奄美群島,基隆軍可以為我們奪回來。

  秦大將軍此番前來,便是有意同王爺商議一番,看看王爺是否願意接受這些地方。」

  我願意!

  尚仁王爺就差喊出聲來了!

  能夠將在父親手裡丟失的土地收復回來,不管是用什麼手段,在國內百姓官吏面前,都是青史留名的一樁大功績,日後九泉之下見了祖先,也可以告慰先祖了!

  看著低著頭沉思不語的尚仁,王超心下雪亮,卻故意做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出來,「殿下,屬下這就去告訴基隆軍,我琉球的土地,不勞你勞什子基隆軍來假惺惺的表示好意,奄美各島嶼,我們自己會去取!」

  這還得了?

  沒等到尚仁開口,世子尚義已經將一杯茶遞到了王超面前。

  「王大人,稍安勿躁,您對我琉球、我父王的拳拳忠君之心,自然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對於基隆軍賞還奄美諸島之事,想來父王也是歡喜的。只是茲事體大,卻要從長計議才是啊!」

  「就怕是夜長夢多啊!」

  王超繼續他的鐵桿親基隆派的角色。

  繼續用一句又一句字字穿心的話語來摧毀尚家父子和國相以及六部官員的心理防線。

  「我聽基隆軍中有傳聞,說這次大軍滿腔熱忱而來,卻不料遇到如此冷眼,軍中群情洶洶,有人主張揮兵入城,大加懲戒一番,也有的主張嚴查我琉球的商船出海,說從此不再與我琉球進行甘蔗稻米貿易了!」

  這話一出,不由得令所有的人都高聲驚呼,「請王大人代為說項,不能這麼辦,絕對不能這麼辦!」

  這兩個處置方法,無論是哪個執行起來,都是讓琉球王身死國滅的下場。

  不要說發兵進城了,便是基隆從此不再與琉球進行甘蔗換稻米的貿易活動,便足可以讓琉球遍地餓殍,白骨累累。

  「停了甘蔗稻米貿易又怎樣?他基隆軍損失的要比我們大得多!反正又餓不死我們!」

  一名官員不知輕重的冒出了這麼一句,頓時讓周圍的同僚們紛紛以衛生眼球看他。

  作為一名官員卻說出這樣不知好歹、不知民生稼穡的話來,如何不遭到同僚們的鄙視?

  「你!你!」

  尚仁王爺用手指點著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傢伙,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還不快滾出去!」

  尚王爺憋了半天,將手中的茶杯連同一句硬邦邦的話語一同擲向了那名小官。

  自從島津家攻破了琉球,便在琉球強迫毀去稻田,種植甘蔗這種高附加值的經濟作物,從甘蔗中榨取糖來換取金錢。但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糖只是一種調味品、奢侈品,不像是大米一樣屬於必需品。

  從毀田種甘蔗開始,琉球所謂的三省並三十六島各地便不時的有島民因為口糧不足而餓死的事情出現。

  如今,在琉球各島嶼依舊種植著大量的甘蔗,只不過甘蔗的買主換成了似乎很好說話的基隆商人,用白花花的大米來交易甘蔗,也交換那些經過榨取的粗糖,讓琉球各地島民能夠獲得溫飽。

  如今,基隆軍只是因為禮儀的問題,便要祭起這個令琉球幾乎毫無反抗餘地的法寶,看似輕描淡寫,卻是殺人不見血。

  「國內各處府庫,有多少糧米?包括商人運來的糧米?」尚仁仿佛被人將脊髓抽走了一般,全身絲毫沒有力氣。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低聲的交換了一下各自掌握的情況,國相上前一步,將眼下琉球國內儲存的糧米數量報告給尚仁。

  「各處府庫,寨社,商鋪之中掌握糧米數量,只夠支撐到甘蔗收割之時,前後相差至多半月時間。」

  戶部官員提出的這個數字,令尚仁王如同一灘泥一樣癱在王座上。

  「人家這是謀定而後動啊!算準了我們處在這個節骨眼上,便來如此對待我們!」

  「父王!我們去大明京師告他!告他秦浩凌虐宗藩,圖謀不軌!」尚義到底是年輕氣盛,竟然想出了這樣的一個應對之法。

  在場所有的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在看著尚義。眼下人家將兵運到了城牆下,炮艦就在碼頭上,接管了外出港口,你這個時候卻要去大明告狀?

  且不說你是否能夠到得了大明,就算是你有逆天的好運到了大明,公文投遞,等因奉此等等諸多環節下來,只怕官司還沒有打,琉球的人已經被犁了一遍!

  再者,誰能確定這夥人就是明國人了,也不是每個人說漢化話之人都是大明臣子。

  尚仁畢竟在王位上待久了,還是有眼力勁的,這夥人雖說打著明人的旗幟,也許背地裡不過是海上一方豪強。

  在這個動亂時期,只希望他們不要太過殘酷,尚仁已然放棄心中那點奢求。

  這世道越來越亂,沒有武力全然是待宰的羊羔,說什麼時候吃你就什麼時候,比閻王爺還準時。

  遠處從王府外的街道上突然發出一陣陣嘈雜的喊聲,由小變大由遠而近,聲音越來越大,中間夾雜著慌亂和恐懼,還有不少人的哭喊聲。

  「外面又怎麼了?!」

  當值的親衛隊長出去轉了一圈,也是滿臉惶恐的表情回到了大王面前稟告。

  「大王,外面的人們紛紛說,有兩條炮艦,載著數百士兵,往久米島方向去了!」

  這下子,讓國相和一眾眾們都癱倒在地了!

  那久米島乃是官員家眷的聚居地,在這琉球,算是上流社會的居住區。

  差不多王府的各級官員家眷都在那裡,而且島上只有數百名民兵性質的侍衛保護,如何能夠是如狼似虎的基隆軍將士的對手?

  更何況還有兩艘炮艦在那裡助陣,用腳後跟都能想得出接下來的形勢會是如何發展。

  「父親大人!」

  「兒啊!」

  王府內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開始痛哭起來。

  琉球眼下的形勢便如同一個瘦弱的少年,被一個強有力的漢子用火銃頂著了腦門,眼前卻擺著一碟精美的食物,胯下又有一柄鋒利的尖刀死死的頂在了命根子上,如此的詭異,如此的兇險。

  是斷絕甘蔗、稻米貿易,還是要頂在腦門上的火銃,全在一念之間。

  「臣等乞殿下早作決斷!」

  自國相以下,所有官員以及門外的親衛齊齊在尚仁面前跪了一地。

  是吃下奄美諸島這碟人家送的精美的食物,讓自己名利雙收,還是為了禮儀之爭,斷然拒絕基隆軍釋放出來的善意?

  如果選擇了後者,只怕不用基隆軍動手,眼下跪在面前的這群人就會起來將尚家父子撕成碎片,然後出城迎接秦浩。

  看著獨自站在一旁的王超,尚仁心中恨不得一腳踢死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但是卻又不敢。

  眼下的情形,逼得他必須早作決斷,否則,只怕喪命就是呼吸之間的事!

  「王先生,煩勞您前去與大將軍言明一聲,小王馬上就冠帶袍服前往碼頭朝覲大將軍!」

  「全城百姓,自寡人父子以下,士族以上全體人員,俱都要身著盛裝前往!」

  「城中各條街道,一律黃土墊道淨水潑街,高扎彩棚,迎接大將軍入城!」

  「謹遵王命,屬下這就前去向基隆軍通傳殿下旨意。」

  籠罩在所有人頭上的烏雲頃刻之間隨著琉球王尚仁的一道道詔令變得煙消雲散了,人們的臉上開始看到了笑意。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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