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順二年暨大明崇禎三年、後金天聰四年,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
三月初四,阿敏和碩托帶著鑲藍旗進入關內。
阿巴泰等人看到了狼狽的阿敏,以及得知了林丹汗在西平堡打出來的驚天戰績,也是感到震撼。
他們一開始聽說西平堡被襲還不信,但這一次阿敏在進入燕山的時候,被埋伏而損失了一個甲喇的八旗兵,著實震撼了他們。
若是之前是夜襲,趁著西平堡上下還沒有反應過來,狠狠來這麼一下,還可以搪塞說是蒙古人是挑選了一個好時候。
那這一次呢?
一切戰爭的終結,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實在是太快了!
可見,林丹汗真的雄起了!
「這可不妙!這一次林丹汗肯定會回查干浩特,之前沒奪下來,現在有了林丹汗回歸,西部的察哈爾諸部應該會回來。
咱們必須儘快撤離。這些人口趕緊帶走。
不然拖的時間越久,咱們就越有可能被堵死在喀喇沁。」
薩哈廉一聽始末,一時間就有危機感。
濟爾哈朗不置可否,不過阿巴泰卻在這之後不滿的說:「怎麼能這樣就撤了?咱們八旗旗丁還在四周劫掠,再等幾個月,少說還有二十幾萬人可以帶走,如果現在就撤了,豈不是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是大汗的命令,咱們還是撤,遵化這邊的劫掠以後還有機會。這一次林丹汗回來查干浩特,估計已經開始聯繫明廷了。真要明廷和林丹汗合作了,我們就算是完了!前有狼後有虎的,就算你能殺出,東西也帶不走,還得損失大量的旗丁。」
薩哈廉趕緊阻止阿巴泰,讓他別太貪了,見好就收才能活得長久!
「你……」阿巴泰剛想反駁,濟爾哈朗道,「我同意,現在就撤。我們能打進來一次,之後就還能再來一次!」
阿巴泰一看他這裡的兩個主將都同意換防了,他也沒辦法阻止。
只能不甘不願的撤退。
不過召集換防,還需要時間。
與此同時的山海關處,一群從西平堡騎著快馬「逃回來」的明軍俘虜,帶著書信求見祖大壽。
祖大壽看到了幾個熟悉的手下,趕緊命人下籃筐撈上來。
「老爺!老爺啊!差點就以為見不到你了!」祖三墩拉著嗓子哭嚎,抱著祖大壽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
祖大壽黑著臉看著祖三墩:「你就算逃回來了,跑來山海關幹什麼?直接回去寧遠不成嗎?」
祖三墩一聽,趕緊抹了眼淚,摸出書信遞上來:「老爺,我們這一次是在西平堡暴動的,察哈爾的虎墩兔憨(林丹汗)帶著一伙人偷襲了西平堡,直接殲滅女真韃子五個甲喇,就連黃台吉麾下的勇將佟養性都被當場斬殺,蒙古可汗放咱們回來,就是想要將這些消息上陳大明,繼續互市。」
祖大壽臉色凝重了。
拿過書信,打開看起來。
並不是蒙古文,而是漢字。
上邊寫:「吾乃西北新順王麾下中將馬元利。
此戰乃是新順國遣精銳,協同察哈爾部的林丹汗東進。
西平堡戰役已經終結,吾等連挫正黃旗、正白旗、鑲白旗,以三千騎兵,斬旗丁五千餘,戰損不足五百。
再加上西平堡夜襲戰在內兩場戰鬥,共殲滅女真旗丁及包衣一萬五千餘人。
戰績可查,敵人部分屍首,制京觀座於西平堡內。
黃台吉的正黃旗、多爾袞的鑲白旗、多鐸的正白旗均被大傷元氣,並損失一半左右的輜重和擄掠的人口。
想來黃台吉必然第一時間用換防的名義撤回前線兵馬,從而將其撤退後搶掠來的人口和輜重帶回來,以此來填補本次瀋陽空缺 。
不管你們這些明軍再怎麼膽怯,作為漢人,我們新順國能遠征數千里而正面擊斃八旗旗丁五千,可見八旗不過爾爾。
爾等就算做不到如我新順國這般,也該能打個平手。
如今,我軍已經放歸了一批貴軍戰敗的俘虜,且按照舊有編制重新給他們兵器武裝。
讓他們前往燕山各地劫掠蒙人部落,並南逃歸塞內。
他們已經沒有多少食物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在打游擊了。你們大可找到他們,讓他們配合你們,襲擾輜重,搶回人口或者食物。
不管是你們大明還是我們新順,都不會想要看到女真人一波而肥。
咱們漢人的事情,漢人自己解決,這一次我們新順國重新將林丹汗送回東面,目的也是為了防止東北局勢徹底糜爛,讓咱們漢人之間的爭端,被蒙古女真所趁。
若是得空多聯繫林丹汗,這一次我們給林丹汗提供了不少火器,三五年內,林丹汗跟女真之間還有一戰之力。
總之,言盡於此。
這一次,務必截斷林丹汗走燕山入關的收穫,否則,再讓女真人嘗了甜頭,他們必然經常跨越喀喇沁,繞過寧錦防線襲擊順天各地。
屆時寧錦無用,以明廷戶部和內帑無錢,而我新順國他日東出中原,三餉日益繁重的情況下,朝堂文武必然找由頭裁撤爾等遼將遼人,並且大概率內遷你們於薊鎮,用以填補被女真劫掠京畿的人口損失。
是繼續擁兵自重,自由自在,還是在關內被盯著,你們自己選好。
崇禎三年二月三十,寫於西平堡。」
祖大壽看完,再看看祖三墩說:「這種書信,你們有多少?」
祖三墩想了一下說:「基本上所有遼地的家將,都有分來一些。」
祖大壽點了點頭:「下去將這些都收上來。我得先對照了,才能確定真偽。」
「是。」
祖三墩趕緊下去,很快功夫書信都收上來。
仔細一看,寫給遼將的書信跟祖大壽手中的大同小異。
但寫給明廷其他將官的,則變成了漢蒙雙語的內容,是林丹汗給的國書,除了吹噓他們這一次西平堡大勝之外,還有就是希望能夠封貢宣大,這樣一來林丹汗可以協助大明一起對抗女真人。
「新順國嗎?」祖大壽想了想,對後邊喊了一聲:「祖寬。」
一個將軍很快走上來:「老爺。」
祖大壽拿起一些「漢蒙雙語」的書信,交給祖寬說:「帶上他,以及一百多騎兵,趕往通州,儘快將書信送呈孫督師那邊。並且將這張紙上內容告知孫督師。」
祖寬接過信和紙,將信揣好,但打開看了一下紙上的內容。
都是一些套話和情報。
「老爺,為什麼要強調林丹汗的回歸?他一出現,難不保朝廷之中會有人起以夷制夷的心思。到時候咱們的遼餉怎麼辦?」祖寬微微皺眉,語氣之中帶著些許不滿。
祖大壽聞言,嘆息一聲道:「你能以夷制夷,旁人難道不成嗎?林丹汗大概率會一直活躍在薊北,避無可避,既然如此何不趁著現在多撈一把軍功呢?
袁崇煥已經被下獄了。
朝廷被女真人禍禍了一把京師,難道不想要找回場子?
以孫督師的性子,他之後肯定是回守遼地,到時候林丹汗肯定會被孫督師聯繫,雙方一起合力進攻女真人,就算不是合力進攻,也是相互鼎立。
所以,未來數年,咱們需要被拖在遼東,而不進入關內。」
「啊?這為什麼?」
祖寬還是有點不明白,但祖大壽已經不想說話了。
祖寬只能趕緊下去送信。
等看到祖寬帶著百騎離開,祖大壽喟然長嘆道:「新順國的馬元利既然敢放出戰績可查這種話,必然底氣十足。這樣的騎兵,哪怕是偷襲得手,也是神勇無敵。
大明陝西的那股反賊氣候已成。
來這封信,不是勸我等遼將守遼土,而是勸我們別入關找死。
接下來,關內要變天了!
不管如何,一靜不如一動,且看看關內時局如何發展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