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西安戰役(十一)

  大體等到十一月二十日。

  武功縣傳來奏報,同賊部將弓二,統軍三千包圍武功之後,立刻命兩個營的軍隊作為前鋒,強闖結冰的河面,前鋒已經抵達盩至縣。

  很顯然,王三是準備堵住漢中方向來的援軍。

  不過,大同軍每次的進軍,為什麼這麼激進,一座武功縣杵著,他是一點都不著急奪下來,真的覺得自己野戰無敵嗎?

  洪承疇看了一會兒地圖,又聽到了錦衣衛千戶朱財求見的消息。

  很快朱菜走進來,笑吟吟看著洪承疇:「秦王我看了一下,確實像個豬,你寫的童謠,大王很喜歡,讓我給你送來一個好東西。」

  洪承疇看了一眼朱菜遞來的書信,伸手接過打開說:「什麼?」

  「作戰計劃。大王的意思是,你看看上邊他的布置有什麼薄弱點,然後你帶著人來打薄弱點。」

  「就不怕我是詐降?」洪承疇看一下地圖和布置,臉色越發凝重。

  他在心中,不免對還未見面的王三,產生了不滿。

  感動是不存在的,因為隨便給作戰計劃,明顯就是展露了王三對他的輕視。

  這是羞辱。

  要麼是王三真的覺得他垃圾,要麼就是王三還沒信任他,這個作戰計劃裡頭肯定有陷阱,對方來試探他。

  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對洪承疇的一種輕蔑。

  朱菜笑吟吟的說:「凡舉兵事,以正合,以奇勝。

  就西安府這些沒有經過多久操訓的兵馬,面對九邊下來的百戰之兵會是一合之敵嗎?

  你是打過仗的,我軍之所以敢屢屢蛙跳,就是吃准了整個關中沒有幾個敢戰之兵,就算有敢戰之兵,我軍也有把握以一當十。

  至於這作戰計劃,你信還是不信,對於戰局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影響。

  你很清楚,能給一個不算明朗身份的人看這些,正常人都會覺得算計不少,但對於大王來說,這些戰略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你想要調查,很輕鬆就能查到。

  所以,能給你看,必然是告訴你,你就算有算計,負隅頑抗又能如何?一力降十會,古來便是如此,在絕對實力面前,拖延並不能改變敗亡的命運,更何況你沒有拖延的機會。」

  「嗯……」洪承疇看著手中的不圖紙,和進攻方向布置,嘆息道,「確實,現在的西安府內,人心浮躁,士紳就算有心用命,百姓卻不見得跟他們一條心。

  這一次我對外拓展了人手,你們巡境使從中埋伏了多少人進去?」

  朱菜看著洪承疇嘆息模樣,呵呵一笑道:「什麼叫埋伏?都是棄暗投明的好人家,好同志。

  本朝立根大同,並不是跟宋明那樣,沽名釣譽的,而是要切實去做的。

  現在我們就在咸陽府分田分糧,只等半個月後,我軍打進來,西安府的百姓田也有,地也有,屋也有,糧也有。

  甚至只要從軍的,任何一場戰役,上下都會有分潤,賞賜也會及時下來,再不濟還有債券債基。

  這玩意兒可是隨著各地人口增長,稅基增長而換來更多收益的。

  十年,二十年,甚至可以展期。

  只要大順一日不滅大明,稅基債券發行就會一直在,如此士兵用命,子孫無憂,比侵吞田土分配給百姓的手段高明了不知多少。

  畢竟債券走的不是財政,而是監督財政分配,類似於虛封食邑,但又有不同。

  因此誰敢禍害他們的稅基來源,誰就是找他們的麻煩。

  有這些在,相信西安府百姓也會從軍而征,畢竟西安府的稅基,可是冠絕西北,沒人會放棄。」

  聞言,洪承疇不再多言,他仔細研究過這個傢伙說的辦法。

  確實很高明,但也有所不同的就是,利益分配太過明確,土地的產值會被直接壓縮到一定程度,文武百官就算想要回老家去侵占本地田土,只怕也很難能達成。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搞政治的,會將自己徹底置於一整個利益集團的對立面。

  哪怕是明朝,勛貴、衛所長官,都得跟兵部文官一起上下其手,才能是壓得住整個大明衛所幾十年,但現在反噬已經開始了。

  洪承疇這幾日接管了秦王府的兩個護衛,調查了一番也發現了哪怕是秦王府是護衛,空餉問題也很重要了。

  甚至帶頭吃空餉的,還是秦王本人。

  這讓洪承疇上哪說理去?

  否則,洪承疇也不必將護衛打散,然後填補新的人力進去。

  至於三護衛現在被眼前的朱菜滲透進入多少人,洪承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了,離開之前,親軍參謀張志和就遞給我了一張令牌,說是給您看看,也讓您有個醒。」

  朱菜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塊「洪」字令。

  洪承疇看到這令牌,眼底閃爍了幾下凌厲光芒,但很快平靜下來笑道:「這是什麼?」

  「白蓮教徒送來的,聽說他們從南贛起義之後,就散入了福建地界,其中你們洪氏與之交流匪淺。」朱菜說是交流匪淺,但實際上洪承疇也聽出了其中意味。

  王三的起義軍中,有白蓮教徒,同時白蓮教徒的分布很廣,其中就包括了南贛、福建,再加上散落在河南、山東、南直隸這些漕運、平原要地的人手,洪承疇算是明白為什麼王三能知道建奴入侵京師的事情了。

  白蓮教如果和王三合流,那麼未來王三對外征伐,這群人絕對能成為助臂。

  甚至,就連洪家內部,也被滲透了。

  能拿出這種牌子的,絕對是洪家高層之一。

  也就是說,洪家一脈,已經開始下注了。

  「張參謀說,這玩意兒只能用一次,能在西安府內,發動一次起義,讓我慎用。不過,我現在將他交給你。

  不必警惕這玩意兒我不需要。

  秦王如今在咸寧縣衙,我安排幾個人,必要的時候劫持他離開西安府,給你掃平障礙。

  另外我需要借秦王的名頭,進入大明錦衣衛的中高層。」朱菜笑吟吟說完。

  洪承疇接過令牌,深吸一口氣道:「所以,新順王已經布局好了各種突發情況?」

  「兩年前就開始了,秦王府的破落宗親搞事,就是大王的布置。接下來,告訴你也無妨,今晚開始,破落宗親們就會開始舉旗造反。你做好彈壓,西安府該亂起來了。」

  朱菜言罷,拱手離開。

  洪承疇舉著令牌看了有一會兒,接著就聽到了喊殺聲。

  「殺秦王,迎新順!造了大明的反,才有我們的一線生機!殺呀!」

  洪承疇收了令牌,將手中的布置圖燒掉,做完這一切才走出來。

  就看到了衙役匆匆趕來:「撫台老爺不好了!宗親造反了!秦王府玉牒在冊破落戶朱嗣塗,自封新順國咸寧千戶,總領宗親三百,正在搶奪武庫。」

  「立刻彈壓。」洪承疇沒有說旁的話,轉而看向其他人:「立刻將咸寧縣控制下來,不准秦王離開咸寧縣衙。

  現在,我們沒有退路了!如果秦王因為宗親造反而走,那就鎮不住了。西安府士紳,有一個算一個,必死無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