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爆豆子一般的銃響之後,悽厲的哨子聲傳來,之前還欠著馬匹的光永康手下紛紛躍馬,馬策戰馬腹部,揚起鞭子,戰馬吃痛慘叫,瘋狂的沖向羅汝才的麾下。
這些人都沒反應呢!
先是被一頓銃響防倒了幾個人,接著看到了戰馬衝來,也不管羅汝才了,嗷嗷的就往外跑。
光永康獰笑起來:「都他娘的給老子站住!」
但回應的他,只有不斷逃跑與慘叫的聲音。
雙方距離太近了。
羅汝才的騎兵能上馬的只有寥寥幾個,其他好幾個才上馬,光永康就逼近,然後手中的刀快速翻飛,刀刃、刀背都用上,見人就砍,只要從馬上摔下去,他就不管他們的死活。
王海這邊,看到了光永康帶著十幾個人衝鋒,也不含糊,轉身對周萬年說:「你來帶。」
「是!」
周萬年接過命令,快速招呼一聲,旌旗前壓,三十五個甲兵一哄而上,剩下十幾個中,五個護著王海左右,其餘的上去將羅汝才捆得結結實實,拉著就來到了後邊。
刀盾列前,槍兵左右,弓弩在後,現場立刻出現了一個圓陣。
然後高迎祥他們就呆呆看著光永康到處砍人。
羅汝才的三百騎兵,說得好聽,其實就只是三百個會騎馬的馬匪。
或許響馬他們是厲害,但遇到了硬茬子,立刻就原形畢露,不肖半刻鐘,有人開始喊風緊扯呼,慌亂迭起,逃亡無算。
真正的兵敗如山倒。
羅汝才這才反應過來,氣得大叫:「結陣!結陣啊!你們白痴嗎!老子以前是怎麼訓練你們的啊!」
但慌亂的戰場,他的聲音也就在人群之後響動,影響不到戰局。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光永康騎著馬回來,身後一串用藤條捆著的人,垂頭喪氣跟著回來。
足足四百三十個人。
「怎麼這麼多?!」
王海都驚呆了,高迎祥帶來的不過就是兩百多的騎兵,怎麼現在帶來了四百多人?
高迎祥卻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向鬥敗公雞似的羅汝才道:「這四百多人,肯定是羅汝才這些天在安塞劫掠的成果。
不成想,現在就成了……呵,你倒是會幫人做嫁衣。」
羅汝才臉色難堪,但沒說話。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光永康,會這麼狠辣,才幾個人,就敢沖自己的陣!
「光兄,可有傷著?」王海上前問。
光永康翻身下馬,擺了擺手:「就這樣的響馬,我在錦州見多了,有些時候,那些家丁還會幫著各家將主去劫掠對家的鏢。
我之所以會逃回來,就是因為我負責的鏢,讓人給劫了。
死裡逃生。」
光永康看向羅汝才,不屑一笑:「就你這樣的歪瓜裂棗,還想妄圖跟大同軍抗衡,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這些人留給你了,我帶這個羅汝才離開。」
「這就走?」
「任務完成了,順手掐了一尾還算可以的魚,拉回去討賞。」光永康難得露出市儈的表情,「所以,到時候可別忘了跟三爺報備我們這一戰的功績,對了後邊還有輜重,你記得帶著人去拿回來,也一併寫上。」
「哈哈!會的。」王海自然知道光永康的意思。
大同軍是戰役功為主,每一場大小規模的戰役,是需要報備的。
再小的亂子,也是功勳。
抓個羅汝才,他們上下所有人都會積累一定的功勳,干係的是以後的津貼,還有以後的升遷,光永康肯定不會放過羅汝才。
要是能從他手中壓榨來後續的資源:比如羅汝才這些天的繳獲,人口,甚至從羅汝才拷打之中弄到地圖,情報,這些後續延伸出來的價值,都會算他的一份功。
光永康很喜歡現在大同軍的戰役論功的氛圍,因為這樣每個人都會有更多的動力一起配合。
力氣也能一塊使。
總之,羅汝才被押到一批馬上,幾個人看著,打了個招呼就要走。
為此,他還被用布團堵住了嘴,高迎祥也沒聽到羅汝才想說的話,等他們離開了,這才憂心看了一眼王海左右的甲兵。
就剛才那一套反應,已經能看出來大同軍的底色了。
這五十人,是王三交給王海的骨幹,羅汝才抓來的四百安塞人中,男女老弱都有,但加上俘虜,小兩百還是可以湊出來的。
以老帶新,一半一半,王海的實力,立刻跟他高迎祥不相上下了。
這就是王海說的,大同軍在王三爺的帶領之下,擴張速度飛快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擁有相對完整的人才梯隊。
高迎祥看著王海帶著十幾個人,將這些俘虜分開。
一些有家有口的,單獨列冊登記,一些單身的男女,也分列。
「你們是被劫掠來的嗎?實話實說,如果這些羅汝才的手下混帳有犯罪,我們大同軍會按照大明律處置。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侮辱抵罪。
當然,現在條件有限,我會讓他們償命的。」
王海拉著一些一看就是飽受侮辱的獨身女子,甚至一些被家人鄙薄,厭棄的姑嫂,大同軍底下依然也會鬧類似的事情,但打一頓之後,直接拉去死營,接下來死營就要成為攻城炮灰。
活的是一個慘兮兮。
有了死營作為對照組,不論內外各種力量,其實都會對軍法產生一定的敬畏。
而現在,王海要做的,就是儘快讓他們恢復平靜,那麼獻祭人頭不可避免。
終於,在他柔聲勸慰之下,有一個少女指著羅汝才一個手下哭喊道:「他們弄死了我阿嫂、阿兄。」
王海聞言,看向那個羅汝才的手下:「果真?」
「胡言……這都是胡言!我怎麼可能……」
「他身上有我阿嫂的玉鐲!」
「搜!」王海一聲令下,幾個人上去,將他扒了個底朝天,還發現了很多女子的肚兜,每個肚兜里,都是各種金玉。
「殺。」王海找到了他的名錄,抬手就劃掉他剛才登記的名字。
這個手下剛想喊冤,一把斧頭就砍了過來,斫斷他的腦袋,鮮血噴涌如注,現場不少人都被濺到。
「下一個。」王海如同陰間擎筆的判官。
「救命!我們都是被羅汝才逼的!」
「你們不是不殺降嗎?」
王海聽著他們詆毀曾經的老大,冷笑一聲:「是不殺降,但沒說不清算罪責,什麼時候告訴你投降就能一筆勾銷罪業了?如果有,那還要閻王、判官幹什麼?
你們欠下的債,是要還的,這是交代。
也是震懾。在我大同軍和乃至我麾下辦事,打仗可以,破壞可以,但不能給我亂來,不然腦袋立刻就得掉。」
說完,王海一連殺了二十二個,這才基本沒有了指認。
因為羅汝才也不敢太放縱手下亂來,這些安塞人多是青壯,鬧起來他也難受。
所以,飽受欺辱的,都是那些孤苦無依的女人,以及喪了父兄的女人。
當然,二十二個人頭徹底落地,一直在拿筆登記戶冊的王海,一下感覺到了四周緊張和敬畏的神情。
王海沒說什麼。
羅汝才的手下之中,各有來歷,並非都是善茬,因此從一開始,他就沒考慮,將這些人全部招納。
他的目標是這些安塞人。
想要快速在他們面前建立威信,殺罪犯並且表明大同軍的治軍理念,無疑是最快的方式。
現在所有人心頭,都有了一層感觸。
那就是,大同軍是有自己一套原則的,多少也會做出保護百姓的態度。
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交流,也能通暢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