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大潰

  所有人都呆住了,李過悲憤的吼叫一聲:「叔……」

  老胡在馬上張著弓,他這是一副五力小稍弓,六十磅弓力,非常適合在馬上射箭。他一箭射中李自成後,目光一凝,弓弦一拉,嗖的一聲,又一根箭矢射中一個咆哮撲來的嶺上驍騎護衛。

  那驍騎臉上中箭,鮮血淋漓的飛濺,他慘叫一聲,就此遠遠的摔落馬下去。

  老胡弓弦又一拉,又一個護衛咽喉中箭,拼命捂著脖子在地上滾動。

  「嗖嗖嗖嗖嗖……」

  老胡左右開弓,一身箭術發揮得淋漓盡致,他的身前周邊也倒滿了嶺上護衛的中權親軍們。

  猛的他張弓對向李岩,李岩一個激靈,一身的寒毛都涑栗起來,然後咻的一聲,一根箭矢從他耳旁經過,他身後一個驍騎滾落馬下,一支箭矢徑直穿過了他的喉嚨。

  「呃……」

  這驍騎捂著自己喉嚨滾在地上拼命抽搐。

  「砰!」濃密的白煙騰起,十幾步外又有一個驍騎親軍吼叫著撲來,他揮舞著一桿長矛,孔三猛的抽出手銃對他開了一銃,那驍騎親軍的頭立時如西瓜般的爆開,腦漿與血水飛濺。

  大喊聲中,二人不遠處的巡山營精騎也是猛撲過去,對嶺上李闖的中權親軍與李過護衛親隨大砍大殺,這突起變故,突然襲擊下,嶺端嶺邊百餘騎親軍死傷慘重。

  甚至幾個驍騎互視一眼,發一聲喊,策馬就此逃入嶺下。大軍崩盤在即,這核心又起了內亂,他們都不想再為大順賣命,各自逃命要緊。甚至逃入京中,多席捲一些財帛,回老家做大地主吧。

  李過吼叫著撲上來,猛然他立住腳,連隨同他身邊的幾人都是緊張的吞咽口水,卻是老胡張弓對著他,那孔三更又抽出了一桿手銃,又有十幾騎巡山營精騎奔到二人身後,個個一同張弓撘箭。

  李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恨恨道:「踏地龍,我李家一向待你不薄,這關頭你想奪權?」

  老胡呸了一聲:「什麼奪權,這大順的權很值錢嗎?」

  他手一揚,他身後一騎豎起了一桿大旗,一抖,那捆著的旗面抖開,立時鮮艷的旗幟迎風飄揚,極力鼓舞,內中那金色的日月浪濤圖案是如此的醒目。

  老胡駐馬金紅的日月浪濤旗下,厲聲喝道:「皇明宣府鎮軍士胡天德在此,爾等流賊,還不速速投降?」

  「不,這不可能……」

  「你,你……」

  一片驚叫中,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那杆旗面,他們以為老胡只是趁這個機會奪權爭利,不想到他竟是靖邊軍的細作。

  李岩怔怔看著,想不到一個老營的制將軍,大順國的太平伯竟是奸細,他猛的想起當初這胡天德就一直鼓動大軍出京作戰,還有那武陽伯金有牛,甚至還有眾多各營的伯爵,子爵們。

  他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只覺身上一陣陣發冷。

  李自成在李過腳邊呻吟著,他右眼中箭,痛苦之極,更讓他痛苦的是內心。可笑出京前他還信心滿滿,目空一切,竟想不到營中已被滲透到這個地步,步步都在別人謀算之中。

  李過拼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長這樣子,怎麼可能是官兵?」

  老胡怒吼道:「流賊受死!」

  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怒目圓睜,就要一箭把這李過射死。

  猛然一陣山崩地裂似的爆炸聲撼動大地,十幾發大火箭落在嶺下不遠的中權親軍陣列中,不但再次炸得那邊血肉模糊,那震感與氣浪更是洶湧過來,讓老胡的耳膜都在嗡嗡發疼。

  他不由自主的被掀翻馬下,

  連同嶺上的所有人,個個都是東倒西歪,馬匹狂暴嘶鳴。

  最後老胡被孔三扶起,好一會兒仍覺得耳朵持續嗡嗡作響,聽不到其他聲音,等他回過神來,卻見李自成已被李過扶上馬,他們十幾騎拼命鞭打胯下仍然狂暴驚恐的戰馬,往東升嶺南面逃去。

  老胡怒喝道:「鄉長哪裡走?」

  孔三大喝:「休走了闖賊!」

  他們幾十騎亦拼命安撫馬匹,往李自成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連同那杆日月浪濤旗,轉眼消失在嶺上嶺下混亂的人群中。

  東升嶺上還豎著李自成的大旗,就是那數丈高,旗纓雪白,以馬鬃所制,旗槍銀白,以白銀所制,中心用黑緞子繡著斗大的字,以前是「闖」,現在是「順」的帥旗。

  孔三經過這杆大旗時,借著馬力,一刀劈在旗杆上,數丈高的大旗轟然倒地。

  ……

  溫方亮咦了一聲:「闖賊的大旗倒了。」

  李光衡收回千里鏡:「也不知是哪位潛伏的英雄好漢。」

  他與溫方亮互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是時候了。」

  八條的目光從嶺上收回,看周旁更加混亂的場面,說道:「把旗舉起來,從這一刻起,我們就是靖邊軍!」

  李岩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安撫住身旁的馬匹,見嶺上到處是傷者及屍體,便是嶺上還有殘留之人,在這種種變故之後,也是各自潰散逃命,不由沉重的嘆息。

  他看嶺上的大旗倒了,嶺下馬隊陣列似乎注意到這邊情形,更是驚呼混亂,很多人大喊大叫,似乎一片的「大王死了,敗了,敗了……」等驚呼聲。

  隨後李岩目光一凝,一桿日月浪濤旗從軍陣的右翼舉起,更造成那邊崩盤似的混亂。如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桿又一桿的日月浪濤旗從各地舉起,加速各地軍陣的潰亂。

  他臉上露出慘笑,果然啊。

  猛然李岩一驚,似乎火箭的呼嘯聲從嶺後傳來,他回頭一看,數十發火箭正從遙遠的南邊尖嘯而來,目標赫然是東升嶺後延綿的營寨,難道靖邊軍已經轉到側後,甚至斷了大軍的後路?

  甚至……

  李岩什麼都不敢想,猛然前方又是山呼海嘯的吶喊聲,似乎數萬大軍在齊呼「萬勝」,接著靖邊軍浩瀚的騎兵開始衝鋒,如海的旗幟席捲而來,然後鼓點震天,他們的步陣又整齊行進。

  李岩呆呆站著,他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兵敗如山倒,種種合力下,嶺下前方的老營陣列徹底崩盤,他們潮水般的潰敗,聲嘶力竭的嚎叫,慌不擇路的逃命。

  李岩就見逃竄的馬隊洪流洶湧而來,他們從嶺下奔過,煙塵震天,那種瘋狂的場面,只有美洲野馬群,非洲野牛群萬千奔騰時才能相提並論,甚至大陣中許多殘留的步卒直接被千軍萬馬踏死。

  潰逃奔騰的浪潮如雷,雖然在靖邊軍的火箭下死傷慘重,然這邊列陣的五萬老營馬隊,其實至少還餘三萬,他們若鎮定下來,死力拼殺,未必不能給靖邊軍一擊。

  然他們就是完全崩潰,瘋狂逃命,甚至蜂擁為奪取逃命的通道自相殘殺,他們在人流馬潮中擁擠,不斷揮舞兵器將身邊的人劈翻,只為擴大自己馬匹逃跑的空間。

  李岩站在嶺上,面對逃跑的馬隊洪流,便如站在四周滿是洶湧洪水的孤獨礁石上,他茫然看著,看那些逃命的老營兵,他們似乎沒有別的念頭,除了逃跑,活命,就是逃跑活命。

  他們很多人甚至滿臉血珠,身上濺滿戰友們的鮮血,他們悽厲大叫著,神情瘋狂可怕之極,在這種恐怖的逃跑浪潮中,死於自相踐踏,自相殘殺者不計其數。

  他又看東升嶺的周邊,四面八方已皆是潰逃的洪流浪潮,中軍的潰敗,還飛速的影響到右翼,然後是左翼。還有後方的營地,也是一片驚天動地的呼喊,到處是慌亂驚呼的人群。

  完了,這齣城的數十萬將士,完了,大順。

  李岩沉重的嘆息,所謂輔佐聖君,再造新朝,終究只是一場夢啊。

  他再次的長嘆,看看前方,看看後方,偷了個空子,策馬往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混亂的軍伍中。

  ……

  「中軍那邊怎麼了?」

  左營制將軍,磁侯劉芳亮擔憂的往右邊看去,雖然離得遠,但那邊似乎……

  他仔細看著,神情越來越焦急,武陽伯金有牛此時取出一根小菸捲點上,慢條斯理抽著。

  「大牛……」

  劉芳亮猛的轉過頭來,他正要說什麼,.a.金有牛卻從腰間一下抽出一桿燧發手銃,抽出的同時卡卡拔下擊錘,對著劉芳亮的頭就扣動板機,轟然巨響,硝煙瀰漫,劉芳亮的頭蓋骨都被掀飛出去。

  腦漿鮮血亂濺,劉芳亮臉上殘留著不敢相信的神情,屍身重重載倒馬下,濃厚的血腥味混在了硝煙味中。

  金有牛叼著菸捲,燧發手銃在他手指間靈巧的轉動,最後又插回了腰間。

  金有牛取出菸捲,口中吐出話語:「十環。」

  ……

  「完了,大順。」

  綿侯袁宗第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著,早前他的右臉被鏈球狠狠打了一下,半邊臉幾乎被打碎了,然後被搶救包紮,攙扶到清河店這處宅院內休養歇息,右翼那邊的戰事由果毅將軍田虎等人主理。

  然任誰都看出他已無可挽救,只是聊表心事罷了。

  袁宗第被抬到這邊就一直痛苦思索,他已是心中雪亮,王斗早有消滅他們大順的實力,只是苦於後勤一直忍耐罷了,可笑自己人等自投羅網,若不北上就好了。

  他呻吟掙扎著,聽著外間由騷亂變為驚天動地的潰亂,馬蹄腳步聲震天,最後連自己屋內幾個親隨也不見了,心想:「果然,這才打多久,靖邊軍要消滅他們太容易了。」

  他慢慢閉上眼睛,最後的念頭:「不該進京的。」(~^~)(梧州中文台)《明末邊軍一小兵》僅代表作者老白牛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牴觸的內容,請舉報,我們立刻刪除,的立場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台。【積極配合」打擊網際網路淫穢色情信息專項行動」請書友們踴躍舉報!,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