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流賊內亂

  十一月初,南下的流營各人陸續回歸,此時他們已經攻下汝寧府城,所獲甚多,甚至內中的藩王,崇王朱由樻、他的弟弟河陽王朱由材、世子朱慈輝皆被俘虜。→(。){}

  李自成開始還封朱由樻為襄陽伯,不久又改變主意,傳下軍令,將朱由樻等人全部處死在河南泌陽。

  各家各營,除小部分人繼續留在汝寧府、南陽府等地攻城略地外,余者大部分人,特別闖營的李過,袁宗第人等,盡數回到河南府。

  不過此時闖營已經與革、左各營的矛盾越發大,羅汝才等人嗜聲色,李自成非常的看不慣,每每噱之曰:「酒色之徒也。」

  羅汝才,賀一龍等人,也對李自成的儉樸吝嗇非常不滿,一樣唾罵:「驛卒鼠輩爾,與之近,污吾衣也。」

  他們私下謾罵連天,認為李自成的作派,真是污辱義軍這個名號,造反這個神聖的詞語。脫粟粗糲,造個屁的反啊,如果他們造反是為了過這樣的日子,早招安去了。

  他們私下罵得很難聽,用後世的話翻譯,你李自成就是土鱉一個,有了錢還是土老冒,窮矮搓有了金手指也難成高富帥,那種吝嗇自虐作風,十代下去也出不了貴族。

  而且更罵李自成表里不一,是在做" "還要立貞潔牌坊。

  你李闖不是宣傳等貴賤,均貧富嗎?好象講的最多的,還是從我可富貴。無為交手死吧?看來你最終的目標還是大富大貴啊,現在的脫粟粗糲只是裝模作樣罷了。

  而且打死我們也不相信。你真的會不享受,你這叫壓抑越深,到時爆發越猛,咱老子就不信了,狗改得了吃屎。

  李闖,虛偽之輩也!

  這哪象吾等,真丈夫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真真實實的展現自己的本性。

  不單如此,在是攻陝西還是攻湖廣的大略上,他們與闖營也是爭論不休。

  依羅汝才,賀一龍等的想法,當然是打進陝西去,衣錦還鄉來。→

  湖廣那個地方。山多水多的,他們的馬隊,根本難以施展開,說不定什麼時候不小心,就被官兵堵在什麼地方了,對闖營等意圖南下。非常不滿。

  某一日,

  李自成與羅汝才在應否「專土」的問題上,更發生了嚴重的爭執。

  便是這天,李自成置酒燕,語挑之曰:「吾與汝起草澤。不自量至此。今當圖湖廣關中,割土以分王。」

  羅汝才答曰:「吾等橫行天下為快耳。(。M)何專土為?」

  李自成意色大忤,對羅汝才的回答極為不滿。

  流營各部間的矛盾,各方當然是看得清楚,如官府這邊,南下已到開封的督師侯恂就興奮的道:「賊中聯營各部,如曹操一支,窺李自成有兼併之心,陰相猜貳。」

  他認為可以伺隙設間,潰其腹心,更密令河南總兵陳永福,巡撫高名衡等:「以數千金行反間,使自成殺汝才。」

  此時河南巡撫高名衡偽造的給羅汝才的「覆信」也落到李自成手上,那日拜別高巡撫,自告奮勇身入賊營,實行反間計的陳姓書生,也在流營各部行走。

  對文人來投,李自成等當然非常歡迎,就給了這陳姓書生便利,他在李自成、羅汝才之間遊說離間,企圖以口舌令二賊相圖。

  他先對李自成道:「汝才必為變。」

  李自成不應。

  這陳姓書生又到羅汝才這邊道:「將軍苦人以惡馬易善馬,盍以字烙之,令識別自為群耶。」

  羅汝才道:「善,生其為我行之。」

  陳生故分『前』、『後』,『左』、『右』烙馬字,而先烙其左為一群,報自成曰:「羅營東通良玉,馬用左字為號矣。」

  自成偵之而信,更為切齒。

  一場內亂,在流營各部醞釀,起因還是李自成的**之心,他兵強士附,已經難以忍受各營互不統屬,而對羅汝才等人來說,以闖營馬首是瞻,號令一統,這是他們不能忍受的。

  不過與李自成火拼,顯然以己方實力還是落了下風,就是革、左,曹營,獻營幾方合起來,也打不過闖營。

  所以當時各當家聚在一起,賀一龍請羅汝才謀個方案下來,羅汝才的計策就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只待南下兵馬回歸,他們就拔營而走,從此海闊天空,大明何處不可去,又何苦與李闖混在一起?

  ……

  關於這場內亂暴雨徵兆,孫可望與李定國一樣密切注視著,闖營與革、左等營關係的惡化,未必沒有他們兩兄弟的推波助瀾,特別孫可望煽風點火,激起了賀一龍等對李自成的最大不滿。

  關於這點,李定國也私下問過大哥,為何要這樣做,孫可望哈哈大笑,說了句:「欲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

  他對李定國道:「二弟,為兄想過了,做流寇,到處流竄,是沒有前途的,所以我們唯有招安一途。只是欲先招安,首需兵馬……」

  他為李定國分析,現在幾家聯軍中,闖營不用說,馬兵幾萬,步卒快二十萬了。革、左那邊,也有馬兵一萬多,步卒幾萬,至於他們獻營與羅汝才的曹營,現在也不過馬兵幾千,步卒幾萬。

  他們單獨的獻營人馬,馬兵步卒更少了,所以,必須製造內亂!

  也趁這個渾水摸魚的好機會,將革、左與曹營的殘餘兵馬拉攏收集過來,有了資本,才有了招安的本錢。

  他神采飛揚對李定國道:「為兄看得清楚,李闖欲南下湖廣。介時還會圖謀陝西。所以我們避開這兩個地方,去南直隸。到鳳陽府,廬州府去,以介時我們手頭兵馬,招安後,謀個總兵副將之職輕而易舉。」

  他說道:「南直隸富庶,我們安下心來經營,仿效那個王斗,高築牆。廣積糧……王斗為何飛揚跋扈一直安然無事?就是因為有官府這張皮在身上,不會若我等一樣一直被圍剿,難以定下心來屯聚……」

  他說道:「而不屯聚,強軍何處來?真以為裹脅些饑民,就能成大事,別看李闖現在跳得歡,日後……」

  他冷笑了幾聲。眼中現出不屑之色。

  李定國嘆道:「是啊,做流寇沒前途,兵馬來得快,散得更快,有時想想往事,有若夢中一場啊。」

  他嘆息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宣府時報。一份份皆通過各種渠道花重金收集而來,當中一份,是講大規模開發塞北之事:「王斗勢力更眾了,吾等若再流竄,與他差距也越來越大……是該招安了……」

  只是他有些不忍:「都是義軍兄弟。曹爺待我等更是不薄……」

  孫可望不以為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伯也執殳。為王前驅,他們就是這前驅者。為吾等前驅,也是他們的榮幸。」

  二人商議著,說著話,此時他們營地,也是位於諸營的外側,營地四周,還有多條可以逃跑的路線,這自然是孫可望等人故意安排,好到時有事,就可以逃之夭夭。

  他們的老營,也是在一座嶺脊上,視野開闊,有什麼風吹草動,一眼便知。二兄弟更駐於一座破廟中,此時漫天飄著大雪,就見到處白茫茫一片。

  蒙蒙飛雪中,巍峨的洛陽城隱隱而望,往西看去,就見連綿營寨蔓延天邊,密密麻麻流賊聚集河南府,各家各營,能安營紮寨的地方,都被他們占滿了。

  寒風呼嘯,雪落如麻,兄弟二人皆是裹著皮祅,戴著皮帽,還用厚厚圍巾裹住臉與脖子。他們站在廟前,聽悽厲寒風不斷衝撞身後破廟破門,還有旋風從門板空隙灌進去,那廟裡儘是沙沙的各類聲音。

  看著那方營地,孫可望喃喃道:「就在昨日,各營兵馬都有聚齊回歸……」

  他頓了頓,李定國接下去說道:「所以快了,就這兩天的事。」

  也就在這時,蕭蕭馬嘶聲響起,一陣急促馬蹄聲從山那邊轉來,兄弟二人互視一眼,李定國輕聲道:「來了。」

  孫可望道:「收拾細軟,準備跑……」

  ……

  流營各部的矛盾終於全部爆發,李自成決定以武力解決問題。

  十一月初三日一早,李自成以設宴為名,相商南攻西取方略為由,商請羅汝才、賀一龍、馬守應、賀錦、劉希堯、藺養成、孫可望、李定國人等到闖營老營赴宴。

  賀一龍等雖然決定走,然懷著好聚好散的思想,還是決定前去赴宴,不過馬守應與孫可望、李定國不語,當日便拔營走,羅汝才心懷疑懼,藉故謝絕。

  席間,李自成命埋伏在左右的士卒將賀一龍、賀錦、藺養成處死,劉希堯跪地求饒,願意效忠闖營,免於一死。

  當日,李自成又親率精騎一百來到曹營,言有重要事與羅汝才相商,然後進帳後將羅汝才殺死,並向曹營士卒宣布羅汝才通敵罪狀,as.cm 便是河南巡撫高名衡那封信,說明自己行事乃迫不得已。

  不過羅汝才、賀一龍等被殺,在各營中還是引起極大震動,各人部下多不服,李自成千方百計籠絡,半月始定。

  各營各軍多散去,各尋自己出路,其中以投獻營人馬最多,如羅汝才外甥王龍,親將楊繩祖,部將李汝桂等人,還有老回回馬守應,又有革、左頗多人馬,相繼投靠。

  事後孫可望,李定國奔出河南府時,麾下馬兵已達一萬,更有步卒五萬人。

  他們記得自己目標,一路只奔南直隸。

  李自成殺羅汝才,賀一龍等人後,雖撫定時間較久,不過收穫也頗大,大部分曹營、革、左人馬還是歸之所有,此時兵強馬壯,諸賊莫不聽命。

  他也執行顧君恩當時所獻方略,於崇禎十五年閏十一月,號稱百萬大軍,浩浩蕩蕩由南陽直入湖北,向襄陽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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