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皇家臉面何在?

  如此場景,京師處外可見,相比百姓們還帶點看熱鬧心理,百官與閣臣,則是人人驚懼惶恐了,他們想不到,王斗反應竟如此激烈,如此快速,如此果斷!

  而且支持他的人那麼多,幾乎所有的邊鎮大將,全部支持王斗,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思之心驚的同時,他們也感覺左右為難,若不順從王斗之意,難道真要彼此赤裸裸撕破臉?不言日後王斗威脅,便是眼前,十數萬邊軍若不可控,造成的後果是難以想像的,任誰,都背負不起這個責任。

  只是若受王斗等人要挾,那朝廷威望何在,皇帝與大臣們臉面何在?

  內閣諸公,六部諸大臣臉上火辣辣,相互埋怨攻擊同時,也不得不苦思冥想,希望選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首先的,各鎮封賞之議,特別王斗,楊國柱等人的封侯之議繼續,而且要加速加快進行,希望能減消王斗等人火氣。

  本若沒有謠言,雖諸公對各將封侯封伯之議有所抵制,不過還在可控範圍之內,最多是內閣與皇帝之爭。

  而且此次封爵,也是名正言順,錦州之戰,何等輝煌勝利?斬首一萬級,連偽太堊子罐子都斬了,前所未有大捷之下,封賞,是應有盡有之事,可恨的謠言。

  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奉命徹查謠言來由起因,還有三司聯合調堊查,聲勢浩大的展開。

  此時各邊鎮大堊軍駐紮張家灣削近,內閣火速指令通州地方官府,大力供糧供物不說,還尋覓豬羊等物,犒勞三軍,力圖讓各鎮將士們滿意消氣。

  朝臣們打探到,雖然邊軍駐紮京師不遠,不過他們軍紀森嚴,不擄掠,不擾民,對營外浩浩蕩蕩的圍觀隊伍置之不顧,還以靖邊軍,宣鎮新軍等加強巡邏,鎮堊壓一切可能軍紀鬆弛之事,各人堊心下一松同時,思之更為心寒。

  大臣們實施了一些分化計策,托人悄悄向楊國柱,王朴,符應崇等人喊話,分辨言,只是因為謠言,暫停了忠勇伯封侯之議,若忠貞伯人等封爵之事,連帶不得不停之下來,並非有意刁難。

  只是楊國柱等人不為所動,鐵了心站到王斗這邊,各人只好無奈作罷。

  接下來數日,內閣諸大臣,還有六部官堊員們,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勸說浪潮,意圖對王斗等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打消他們等大逆不道之舉,之念。

  內閣閣員,兵部尚書陳新甲,因與王斗交好,義不容辭的被眾人推到第一線,第一波。

  他無奈又心驚地來到王斗大營,帥帳,想像的刀劍加頸,斧錢臨身場景沒有發生,王斗溫和地接待了他,還奉上茶水,點心,暖融融的火盤等,更親手為他披上保暖的東路大氅。

  看到王斗,陳新甲神情尷尬,他在寒風中走進帥帳,鬍子被風雪吹得亂舞,多少掩蓋了他文雅而又憔悴的臉容。

  陳新甲還是有些自責的,他與王斗結為一黨,本該在王斗有難的時候,大力站出聲援,只是面對洶湧言官,隱隱的大臣聯盟時,他退縮了。

  唉,往事已矣,己然不可追也,或許,他與王斗之間,已經產生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與破鏡難圓的道理一樣,想修補這道溝壑,

  並非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事實上,貝面後,陳新甲也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也了解王斗的為人,不是會輕易放棄之人。

  與他意料一樣,雙方的會談平淡而又禮貌,陳新甲乾巴巴地轉達朝廷關切之意,王斗也重申自己的立場,一杯熱茶沒有喝完,陳新甲就告辭了,在寒風中哴蹌而去。

  接下來,料峭的寒風中,前來拜訪的,是禮部尚書傅淑訓,老人家很老了,七十幾快八十了,輕車簡從,一匹老馬,一個老僕,趕著一輛破車。

  傅淑訓是個恪守名節之人,平日為政清廉,憐貧賑饑,他資格很老,戶部,兵部,禮部都幹過,忙裡忙外,唯留下潔清自勵的聲名。

  對老人家,王斗還是很尊敬的,親出大營迎接,將傅淑訓扶進溫暖的大帳之內,吩咐左右奉茶,又禮貌地陪著他說話,倒聽他倒了一肚子苦水,為政數十年經歷。

  傅淑訓嘮嘮叨叨說了半天,知道說王斗不動,嘆息地走了,一匹老馬,一個老僕,在風雪中遠去。

  吏部尚書李日宣,排在第三波勸說人潮,李日宣素有端嚴清亮之稱,他幹過御史,舉止一板一眼,加之位高權重,語氣神情中,不知不覺,就有一種咄咄逼人之勢。

  他與王斗禮貌性地寒暄數句,直入主題,他看著王斗,眉頭皺起:「老夫知忠勇伯有所委曲,只是身處朝廷,不告君父而專擅便宜者,豈非陷君父於不久,又豈是人臣所為?忠勇伯寧無愧乎?」

  他以大義相激,語中頗有責怪之意。

  王斗淡淡道:「本伯問心無愧!」

  他說道:「前方將士血戰,後方謠言肆虐,豈不讓人堊心寒,不討個公堊道,又如何讓將士心服?」

  李日宣看了王斗一會,撫須道:「嗯,忠勇伯之言不無道理,待老夫回朝之後,定然詳加追查。」

  他沉吟說道:「知情人報,針對忠勇伯之種種險要謠言,乃有人勾結朝中奸孽所為,只是流言紛亂如麻,一時半會,想要查清,又談何容易?」

  王斗的目光如鷙鷹般銳利,直刺向李日宣的面門,他不客氣地道:「謠言何人傳播,何人主導,想必李閣老心中有數吧?」

  李日宣面目瞬間變得鐵青,又轉向漲紅,再轉為青白,最後恢復正常,他義正辭嚴道:「忠勇伯言重了,若老夫知道何人所為,定然不放過此輩奸孽!」

  他一口茶都沒喝,就走了,陣陣雪花中,他的腰杆仍然挺得筆直。

  勸說的人一波接一波,個個翦們而歸,他們覺得,面對王斗時,不是有狗咬刺蝟無處下嘴之感,就感覺王斗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軟硬不吃,實在難辦。

  最後內閣首輔周延儒親自出馬,他喜好作派,便是作為使者也是聲勢浩大,不過談起待人接物,談說論道,周延儒確實不用說,他進入帥帳後,王斗都有種氣候由嚴冬轉為暖春之感。

  他對王斗表示嘉許與慰問,對他的遭遇感同身受,他表示,自己同樣有此不幸,便是當年奸相溫堊體仁,給他帶來了切膚之痛,所以分外理解忠勇伯痛苦。

  言到深處,他唏噓不己。

  對王斗的話,他的要求,周延儒聽得很仔細,時而點頭,偶爾附和幾句,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感覺,有若一個慈祥的長者。

  雙方交談了有五杯熱茶的功夫,周延儒嘆息道:「確實,忠勇伯言之有理啊。」

  他的手掌緩緩向前按出,堅定有力,他的神情同樣嚴正:「要相信朝廷,定然會還你一個公堊道!」

  告辭時,周延儒有些心神不定,不知是因為自己出馬,仍不能勸服王斗之故,他一個不注意,腳下一個哴蹌,差點絆倒在地,身旁的隨從,連忙將周首輔扶住……

  看閣老們,各大臣官堊員們,一波波的拜訪王斗,皆安然無恙而歸,京師眾人放下心來,覺得有資格走一遭的,紛紛前來,一向朝野表示,自己也為朝廷盡了心力,二者,若能勸動忠勇伯,那就是不世之功哪。

  有些官堊員,沒見過王暗的,見他並非傳說中的飛揚跋扈,凶神惡煞,各軍營重地,也是井井有條,軍紀森嚴,無不嘆息,皆有卿本佳人,奈何如此的感覺。

  襄城伯李國禎,也組堊織京堊城勛貴伯封侯等走了一遭,隨便看看符應崇,語中,還極為隱晦地向王斗表示支持之意。

  內閣議事的閣員贛藻德與陳演,也過來禮貌性的勸說一下,不過王斗可以看出,他們純屬敷衍了事,或許,對此事,他們存了看好戲的心思。

  百官紛紛翦羽而歸,京師氣氛一日重過一日,崇禎帝與百官無計可施下,紛紛想到了曾與王斗並肩殺敵過的監軍王承恩,還有天使王德化,他們最後派來了。

  一見王斗的面,王承恩還好,打算懇切勸說,王德化卻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嚇了王斗一大跳。

  他抽抽噎噎的道:「忠勇伯,念在並肩血戰的份上,救救弟弟吧,讓弟弟好回去交差。」

  王德化貴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年紀又比王斗大得多,卻自稱弟弟。

  王斗聽得毛骨悚然同時,也是無語搖頭:「王公公何苦如此?」

  他想了想,掏出一份清單,交於王德化手中:「這裡有一部分謠言製造者與主導者名單,該當如何,就看皇上的意思吧。」

  崇禎十四年十一月初二日。

  離邊軍不平鼓譟己有三日,看大堊軍雲集京畿重地,崇禎帝憂心忡忡,萬萬沒想到,大堊軍得勝歸來,竟是這樣的結果。

  朝議已經開了一次又一次,然謠言的調堊查進展緩緩,似乎有一個龐大的力量網絡,在掩護他們。而王斗則是軟硬不吃,態度強堊硬,事態的發展,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崇禎帝下朝後緊鎖眉頭,事情不能拖延下去了,不談邊軍失控危機,王斗的對立等等,便是事態久拖不決,也將成為史書上的笑話,這是崇禎帝萬萬不能忍受的!

  一切皆由言官開始,就拿那些仍然嘴硬的烏鴉先開刀吧,如此,也可稍稍給各鎮大堊軍一個交待,給王斗一個交待。

  只是,國朝不因言獲罪,處置言官,朝野將如何看待,士伸百姓如何看待,青丹史書未來又會如何書寫?

  崇禎帝只覺心亂如麻,頭痛欲裂。

  想起王斗,他心頭又湧起惱怒的感覺。

  在他心中,王斗一向忠義無雙,朝廷指哪打哪,遼東之戰,他靖邊軍更是傷亡慘重。不錯,此次朝廷是對王斗有不公之處,只是,他的反應是不走過頭了?他有沒有考慮過朕的感受,朝廷的顏面?

  又想想以王斗為首的各鎮十數萬邊軍,不由打了個寒噤,心煩意亂下,他來到坤寧宮,周皇后一向賢惠,到達這裡,崇禎帝煩躁的心緒,才可稍稍平靜。

  見到皇帝到來,周皇后果然歡喜,她秉承後宮不得干政戒律,也不與崇禎帝談論政事,只談些瑣碎的家事,比如太堊子與定王兩個小孩子,可曾乖巧,有無讀書等等。

  崇禎帝臉上露堊出微笑,遠離紛繁的政事話題,果然讓他心情好多了。

  不過女人就是話長,不知不覺,周后又談到女兒朱嫩姆頭上,她嘆道:「微鯉這孩子,今午又有尋我,哭哭啼啼,儘是為那王斗辯白,唉,女生外向,她就怎地,對那王斗那麼感興趣?」

  說起這事,崇禎帝同樣煩躁:「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她是皇族女子,是要嫁人的,怎麼盡數提起別家的男人,這成何體統?」

  周皇后皺眉道:「那周世顯再也休提,如此齷齪……我家饋妮堂堂一公主,冰清玉潔,豈能配那種低劣之人?」

  京中謠言,也傳到了宮中,因為涉及到准駙馬周世顯,周皇后也讓人尋來一些關於周世顯的畫冊,一看之下,惱怒無比,對那周世顯的反感到達頂峰,再也不願意,將此之輩,招為駙馬。 她蹙起秀長的黛眉,嘆道:「痴兒」六 女兒的心思,她如何不知?思前想後,她眼睛一亮,對崇禎帝道:「皇上不是為王斗之事憂心?眼下王斗將貴為侯爵,又手握重兵,百戰百勝,若不是這事,對朝廷也忠誠,不如皇上將嫩妮許配於他,微妮得償所願,皇上,也可得一強援。」

  崇禎帝呆了呆, wansh.c隨後斥道:「婦人之見,那王斗己有妻室,妮兒堂堂一公主,又豈能為妾?朕臉面何在?皇家顏面何在?」

  他說道:「再說了,祖制駙馬不得掌兵,王斗豈又願意放棄兵權,京師歸隱圈養?」

  周皇后低聲道:「事急從權,便讓王斗繼續帶兵,臣妾也有查探,那王斗只有紀君嬌一平妻,還可再立二妻。」

  對王斗之事,因女兒朱嫩鯉,周皇后也有仔細研究過,數年前,她也有見過王斗,那時覺得粗莽,此時卻覺得英氣勃勃,豪氣逼人,是女兒的良配。

  崇禎帝大聲喝斥:「胡鬧,什麼平妻,純屬懸夫愚婦,商賈之輩搞出的把戲,大明律可有此法?祖制禮法可有此制,爾貴為皇后,母儀天下,卻如鄉間愚婦一般口出荒唐之言,真是成何體統?」

  他對周皇后很少有此等重話,說得她雙目含淚,崇禎帝繼續道:「那紀世維能豁出臉皮讓女兒做妾,朕可沒有他那麼不要蹬……哦,王斗已經有了一個便宜丈人,難道讓朕,做第二個不成?哼!」

  他一拂袖,怒氣沖衝出去。

  周皇后連喊幾聲:「皇上,皇上。」 她在背後默默垂淚:「皇上,您就是性子太倔,為了江山社稷,損點臉面又算什麼?」(未完待續[本文字由破曉更新組@小艾332335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首發』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flag_bd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