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高塔
綠在這場會談開始的第一時間，便確定了自己的話語權。
那枚【精神御令】足以證明接下來他所要說的，是出於怎樣的立場與身份，而不是只單純的是一個恐怖組織的頭頭。
「各位，我想在此之前你們應該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和我們這些人坐在同一間會議室中如此規矩友好的進行談判。」
綠的低垂著眼帘，十指交握放在會議桌上。
「按照我一開始的想法，也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要和你們溝通共同確定某件事。」
他的這番話，讓一些公爵覺得有些不自在，綠的話里話外有一種，如果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們這些人註定要被掃進歷史的殘渣一樣。
「不過，正如同人類就算擁有了掌控自然規則的能力也從來沒有控制過這個世界一樣，有些時候總會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和出乎意料的人出現。」
「斯圖亞特家的公爵死了，我的兄弟姐妹中也死了兩位。」
聽到綠後面的那句話，在場的所有公爵都忍不住面面相覷。
對於斯圖亞特大公的死，他們當然沒什麼疑問，綠日中也死人了，有部分人也是知情的，然而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綠日死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殺了他們的是同一個人。」綠聲音冷峻，「如果僅僅只是一個強大一些的天選，那今天的會談也不至於會出現，問題的關鍵在於，不管是斯圖亞特家的公爵，還是我的兩個兄弟，他們死後的天選職權全都被抹除了。」
這樣的話，讓一眾公爵都有些愣神，有人發出了提問。
「抹除是什麼意思？」
綠抬起頭，對視了一眼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那些就算人死，也本該被傳承下來的職權消失了，沒有被人繼承，也沒有留在死掉那些人的屍體中，就像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這樣的話，引起了公爵中一陣軒然大波。
有一些人甚至都忍不住站了起來，他們震驚的看著綠，如果不是在一開始坐在主位上的這個中年男人就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們都要懷疑說出這種話的人到底是不是科學家了！
可出身自那座高塔的人，對於規則的觀測與研究要遠超過他們任何人，既然他說是消失沒有了，那就一定是消失了！
「為什麼會這樣？天選職權始終都在被傳承，在歷史上只有新的規則被發現出來的增加，從來都沒有減少過，為什麼會被抹除？」
綠並沒有回答有人提出的這個質疑。
天選職權當然有消失過的歷史，畢竟這東西本來就是應該確立的規則被確立之後才出現，有產生也自然就有消失。
只是這樣的話綠不能在這個場合說出來。
他只是用手輕輕敲了敲桌面，讓原本嘈雜的場面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在事情已經引起了巨大的麻煩時，了解它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完全沒有意義，現在我們應該做的是要阻止這件事。如果以西大區現在的天選分布情況，任由他一個一個這樣殺下去，遲早所有的天選職權都要被他抹消，那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也就要被動搖，受到讓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影響。」
這樣的道理自然不會有人不認同。
如果有人能把天選的權柄抹消，那他肯定是這個世界所有天選的敵人。
但坐在這裡的公爵他們可不僅僅只是天選。
就算是中央那群遵循科學家條例，明面上從不插手政治的天選們，也都會在各自尋找自己的政治代言人，西大區的這些城主們，在每做一件事之前，當然也會考慮屬於他們自身的利益。
尤其在來之前，綠通過藍橙給他們做出了一些許諾。
對於這些人心中都在想什麼，綠自然也明白，他本來的工作就是要探索另外一種可能，把這些舊秩序垃圾全都清掃乾淨。
可現在，現在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中央和東區該有的東西你們仍舊不能碰，但以現在這個情況，帝制顯然已經不再適應這個社會，後續改換共和，將會允許西區以城市聯盟的身份加入共和國，給你們一共三個聯盟的名額，各個聯盟內擁有絕對的自治權。」
有了這個的許諾以後，頓時所有的公爵臉上全都露出了喜色！
抹除天選權柄的事情聽著嚇人，但既然做出這件事的兇手，到現在都還是不斷在尋找落單的天選進行下手，就代表他還沒強到那樣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步。
眼下這麼多天選被召集了過來，他們這些人難道還會用怕嗎？
但公爵們卻也沒有都認為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如果殺人真的有這麼簡單，那這個綠日的首領也不會直接放棄了原本的計劃，展露身份將他們這些人都召集起來。
「我們該怎麼找到，並且殺死那個叫吳維的人？」
羅蘭大公主動代表所有的公爵開口，詢問綠接下來他們該怎麼實施計劃。
綠抬頭看了一眼正前方，那裡一片黑暗什麼都也看不到，但他好像是已經看到了某個場景一樣，輕聲說道。
「不用刻意去找，他已經帶著我的東西，來找我了。」
在列車上度過了十多天後，李維來到了前往北極的中轉城市。
這裡是一座沒有天選公爵統治的城市，負責管理城市的是由五個三階組成的自治委員會。
既然能被綠日選中，作為前往北極的中轉站，這個所謂的自治委員會當然也是綠日所控制的一個白手套。
留在這裡休整了兩天後，李維便又重新踏上了另外一輛列車，開始朝著北極進發。
這座中轉城市距離北極並不遠，他只要在車上再待個五六天就能到達目的地。
而就在列車上百般無聊的時候，李維忽然發現，池清從死海的那片域中帶出的顆水球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在水球正中央，原本那滴細微血珠所在的地方，血珠像是已經完全消融進了水球中，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類似於人類嬰兒一樣胚胎。
這樣的一幕有些詭異，而且人類幼兒形態的東西就這樣直白的展現出來，看起來總讓人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當李維發現了這顆水球出現異變的當天下午，距離到達北極還有不到兩天的路程時。
他正對著水球中的那個胚胎端詳研究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他耳邊。
「總有人喜歡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你也是那樣一個人，對嗎？」
李維抬起頭來，他環視了一眼四周。
在這輛列車上，他所乘坐的車廂是一節私人車廂，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別人。
那很顯然，這個年幼男孩一樣的口吻說出來的話，是從他手中拿著的這顆水球胚胎中傳來的。
李維沒有表現出什麼害怕或者驚訝的情緒，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水球。
「為什麼這麼說？」
「不管是你所掌握的規則，還是你殺人時的心態，我都沒有辦法把你想像成一個正常的人，在這種社會，會出現你這種完全違法了社會秩序的人，只有兩種可能，一，你是一個外來入侵物種，二，你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中的精神病。」
「那為什麼我就不能是一呢？」
李維開口發問。
這個問題讓胚胎沉默了片刻，良久以後，他才重新開口。
「不會，除了現如今生活在地下的人類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特殊的生物存在。那些地方是一片虛無與死寂，如果沒有其他東西進行干涉，就算再過一億年，也只是死地。」
李維聳了聳肩，忽然覺得這個胚胎有些無聊，都已經是這種怪東西，想像力居然還不能再大膽一些。
要是在遊戲的中後期，出現一個能識破玩家身份，打破第四面牆的npc其實還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可惜劇情組那幫循規蹈矩的人整不出這樣的活。
「然後呢，你突然開口和我說這些是想幹什麼？」李維背靠著在椅背上，他隨手掂量著水球，「你是池清從域中帶出來的，也就是說，你也是綠日的人？你想要阻止我後面要做的事？」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知道你現在正在做什麼嗎？」
水球中的胚胎聲音聽不出有什麼情緒來。
「綠只是察覺到了你在抹除這個世界現存的天選職權，他並沒有發現的是，你的身上還有三塊規則碎片，你想要和曾經那些人一樣，集齊所有的碎片。」
「那個依靠著生物和物理一起創造出來的人工智慧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這是一條毀滅之路嗎？」
他的話明顯讓627也聽到。
少女在李維身邊具現化出了實體，她面露疑惑的看向被李維拿在手中的水球胚胎，像是並沒有從資料庫中尋找到眼前這個東西的半點信息。
李維眨了眨眼睛。
「那不如你給我講講，為什麼找齊規則碎片是一條毀滅世界道路？」
胚胎沉默了，就像是之前的627，每次談到這件事的時候都會閉口不言，就像是一道無法回答的難解謎題一樣。
李維懶洋洋的躺在軟椅上。
「你們這些人真有意思，老是喜歡這樣藏著掖著，有什麼話直接明說不就好了嗎？一邊說不能做，一邊又不願意說為什麼不能做，我不殺你們我殺誰啊？」
在說話的同時，李維的手已經完全捏住了那顆水球，天選層級的思維控制已經順著他的手朝著胚胎蔓延。
但水球中的胚胎卻依舊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沒有用的，你窺視不了我的記憶，我現在開口對你說這些，只是珍惜你的才能，想要勸你回頭是岸，既然你堅持要去做你想要做的，那就繼續往前走吧，如果你真的能走到那一步，那自然會有人站出來告訴你，為什麼這條路走不通。」
在他聲音響起的時候，李維的思維控制已經粗暴的闖進了胚胎當中。
然而，他的行為就像是在火藥中點燃了一根火柴，瞬間引發了一場劇烈的爆炸！
那顆水珠炸裂開來，原本孕育在其中的胚胎也變成一灘血水，迸裂而出。
李維反應的很快，在血水混雜著水花破裂開的那一刻，那些水珠便全部靜止在了半空，隨後被控制著直接被丟進了垃圾桶。
「能分析出來剛剛那個是什麼東西嗎？」
這話顯然他是在問627，此時627也已經再次檢索完了資料庫中的所有信息，做出了分析與解答。
「有2%的可能性，是精神與物質兩座高塔中某位大人的代行者。」
那兩座塔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李維耳邊被提及了。
並且不管是中央的皇帝安宏，還是綠日的鸚鵡紅牧師紅，他們的記憶中都存在著對這兩座超凡脫俗的高塔認知。
如今這個世界的秩序和規則，都是由這兩座高塔負責制定。
他們是在混亂之中，恢復了世界秩序的偉人，也是始終抵抗虛無最前線的英雄。
這些人幾乎一生都留守在那兩座被夾在地下和地上之間的夾縫高塔中，沒人知道這些人到底會不會死亡，也沒人知道他們每天在上面又都在做些什麼，經歷些什麼。
很在這個世界的高層都知道的是，每當人類社會出現重大變革時，那些高塔上的大人們就會有代行者或者就是本人出現，來引導人類該怎樣走向正常的道路。
如今東西兩個大區共同服從中央安家皇室統治的模式，就是在數百年前，他們制定下的。
曾經血黨被背刺，全體覆滅，其中也有他們的影子。
高塔上的那些人，擁有著就算是天選也無法質疑的權威，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曾經所做過的事，也是因為這些人每一個都走到了規則的盡頭，在天選這個層級卻完全凌駕在了所有天選之上。
就像曾經的老樂一樣，當初他都已經是那樣強弩之末的狀態來，中央開始拼著死了三分之一的天選，才真正將他給耗死。
按照李維得到的信息，兩座高塔上的人貌似一共也只有不超過6個，但這些人，人人都是名副其實的「造物主」！